沈檀兮抬起下颌,轻轻合上眼睛,精致的小脸上满是享受和回味。
陆鄢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恍惚呐呐道,“原来凌月说的是真的,真的是你……”
“当然是我,包括把凌月弄疯的也是我,你道柳潇潇崔鄞为何半夜去徽启山,不过是我偷偷放出了点线索,让他们以为可以靠着凌月的事扳倒我,他们想要控制住芸桦,真是太蠢了,我如日中天,地位稳不可摧,谁会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指控我,扳倒我呢?”
“陆鄢,这就是权力,你最看不上的权力。”
“它能让我日日磋磨你的母后泄愤,你的母后一个字也不敢吭,你知道你母后怎么死的吗?”
“她将你劫狱逃狱的消息告诉了奄奄将息的皇上,皇上被气的一命呼呜,临死之前命她殉葬。”
“她是因为你的蠢,她的蠢,死的。”
沈檀兮一字一顿,看着陆鄢,如同淬了毒。
陆鄢喘着粗气,红着眼,情绪十分崩溃,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沈檀兮笑着站起身,缓步走到他身边,“下面该谁了?谢遥。”
陆鄢身子一僵,下一秒就听沈檀兮道,“你知道他欠的十万两印子钱是谁的,是我的,他后来还不上,被人送去妓院卖了屁股,哈哈哈哈……”
沈檀兮乐不可支。
真过瘾!
陆鄢怔怔地看着她,眼底逐渐流露出恐惧的神色,嗓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半晌,他哑声道,“你疯了……”
他实在想不出,一个正常人能如此恶毒?
沈檀兮觉得好笑,讽刺道,“是你疯了才对,你以为拥有大好前程的他们是被谁害的?柳潇潇?诚然柳潇潇厚颜无耻,没规没矩,但把她这样的人,带到不属于她的地位的你,才是罪魁祸首!”
“你自诩光明磊落,可不过是因为事不关己,一旦损害到你的身上,你才能觉出痛来!”
“你真不知柳潇潇的真面目吗?她冒领别人身份,冒领别人家资,害惨沈庚,你给她找理由洗脱罪名的时候,可有想到你的道义和为人标准?只有她丢人连着你一起丢的时候,你才会显露你所谓的高尚来。”
“你口口声声爱她的单纯无辜,何尝不是在标榜自己?”
沈檀兮轻慢地拍着陆鄢的脸,“承认吧,其实你虚伪又做作,愚蠢又懦弱,崔鄞等人不是死在柳潇潇的祸害里,也不是死在自己的多行不义必自毙里,而是死在你这个他们站错了的王爷手上!”
陆鄢豁然站起身,抓住她的肩膀拼命摇晃,目眦尽裂,“你胡说,他们明明是你害死的!”
沈檀兮幽幽地笑,“真的吗?”
陆鄢一怔,紧接着像被抽离了魂魄似的,向后踉跄几步,双目失神。
沈檀兮咄咄逼人,“因为你的愚蠢,不仅害死了他们,现在,还害死了门外的那些人。”
陆鄢摇头,眼神空洞迷茫,甚至还带了丝崩溃的前兆。
是他害死的那些人?
是他害死的母后?
对,若是没有他,柳潇潇不会现于人前。
若他足够睿断,他们即便死有余辜,也会笑到最后。
一切都是他的失败。
陆鄢的心防逐渐坍塌,其实他一直心存孤傲,他心里是隐隐看不起陆璿的,他是父皇母后亲手养大的嫡子,陆璿算什么?
他可以什么都不做,就能赢他。
皇位,女人,他才不屑做那些下作的手段,和陆璿去争。
因为他知道,那些早晚都是他的,无论他如何作,如何放纵,可他没想到,他一再的玩脱了。
父皇死了,母后也死了,他成了通缉犯。
眼泪顺着脸上斑驳的伤痕,无声流下。
他想起明月死前的模样,那些都是他的亲人,父皇,母后……他们都死了。
他一直怪柳潇潇,其实根源在他。
一个合格的君王,怎么会为了一个所谓的真爱,放弃一个德高望重的家族支持?
他得到了他们的支持和关爱,却没有护好他们每一个人。
悔恨,痛恶,难堪,屈辱……陆鄢哭了好久,好像把这些日子经历的惨剧一一哭了一遍。
事到如今,他好像除了哭,已经别无他法。
不,他还有。
沈檀兮在他手上!
只要他拿着沈檀兮要挟陆璿,他一定就犯!
哈哈哈哈……陆鄢一时觉得荒谬,又觉得很不公,陆璿为何最终得到了一切,爱情,皇位,他这般冷酷城府之人,竟和沈檀兮不谋而合!
他蓦地切齿一笑,心一狠,抹干眼泪,直起身子。
下一秒,一声利刃划破衣袍的细碎声响清晰出传来。
陆鄢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胸膛上露出的尖刃。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嘴被一张柔软的手死死捂住,身后,女人利落地拔出匕首,伸到他胸前,猛刺了数下。
尖锐的剧痛袭来。
血如喷涌。
陆鄢瞪着大眼,想要挣扎,却已经失了力气。
他眨了眨眼,身子抖了下,手,慢慢朝着沈檀兮捂住他的嘴的手,覆了上去,眼角滑下一行泪。
其实……死在她手里,也好。
他亏欠父皇,母后,明月……但此生最亏欠的,其实是她。
陆鄢缓缓合上眼。
沈檀兮神情冷酷狠厉,察觉到陆鄢脱了力,心下一松,放开手,强压着心中的恐惧,肃然伸手,探了探陆鄢的鼻息。
没了。
陆鄢死了。
沈檀兮呼吸沉沉,看着眼前死不瞑目的陆鄢,心里除了第一次噶人的恐惧,还有就是对陆鄢的鄙夷。
陆鄢这种人,即便有机会重生,都是个输家!
她本来没抱着希望杀他,但多让他活一刻,她就不安全,为了让自己放心,她只能将他送走。
这次她充分吸取了上次杀陆璿的经验,从失败中总结教训,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她看不上陆鄢,陆鄢唯一算优点的样貌还破了相。
沈檀兮坐在椅子上,合眼缓了许久。
杀人和杀死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直到心跳平稳了些,沈檀兮站起身,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陆鄢,非但没给他好心把眼皮抹下来,还踹了他两脚。
“就你,还绑架我?”
沈檀兮正打算找个地方藏起来,待那些人被白瑾他们药倒,她就可以金蝉脱壳,一把火烧了这个寺庙,风风火火地死在陆璿的心里。
然而,外面突然传来诡异的喧闹声,像是打雷,又掺着清脆的刀刃碰撞声,还有嘶吼……
沈檀兮支着耳朵,一颗心逐渐提到了嗓子眼。
果然,未多时,她听到白瑾在外惊惶喊道,“不好,娘娘,皇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