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应该很贵的,但不禁砸,砸一下就裂了,很长的一个大口子,龇牙咧嘴的。
齐意回头理直气壮的看着齐东升:“我妈让我来的。要是想离婚就痛快点,舍得出血,她立刻签字,要是不想,就把这里解决掉,回家,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
齐意看着那孩子,静静的,看了好几分钟,才缓慢的说:“谁知道孩子是谁的?毕竟她跟你之前也和别人谈着,你又没做过亲子鉴定,小心被绿了,还要替人养孩子。”
齐意哈哈的笑出声,仰着头,控回了眼泪,往外走的时候,一直懵着的女人终于清醒过来,尖叫着来抓他,被门槛绊了一下,一半身体在屋子里,一半身体倒在了外面。”
她活该!
齐意隔着好几米的距离静静的看着她出丑,就像她那时候看他一样。
披头散发的,的确是年轻,这么折腾妆也不花,而且,真的比高远好看。
好看好几倍。
他咬了下嘴唇,慢慢的说:“你叫张慧,你爸叫张峰,你妈叫赵雅兰,他们都是初中老师退休的,脸面比一个不争气的女儿重要多了,你傍大款,生孩子,外面全都不知道呢,你说……这要是传了出去,不得把两位老人活活气死啊。”
齐意很冷静,至少不是大喊大叫,他甚至蹲了下去,为了和她平视,推推眼镜,慢慢的说:“就算我妈再不好,也是我妈,为她出头天经地义,钱你就别想了,那几个店也都在我妈手里,齐东升没跟你说实话吧,他没你想象的那么有钱。”
方野站起来,撒谎理直气壮,父母两个人,一个吃软不吃硬,一个软硬都不吃。
他没办法。
也不在乎。
走到了大门口,他又站住了:“送我爸去医院吧,不用拍片子,浪费钱,就说是胳膊脱臼了,对了,麻烦你转告,我妈还等着回信儿呢。”
小区入住率不高,隔壁两间都还在装修,就算他们动静很大,却还是招不来看热闹的人。
齐意往外走,刚刚进来的时候,对门口的保安说是来串亲戚帮忙开一下门。
连个电话都没打,就放他进去了。
保安看了他一眼:“这么快就走啊?”
齐意笑着:“家里没人,下次再来,叔,麻烦再帮我开一下门。”
走出小区门口,他又转了回来,衣兜里掏出烟递给了保安一根,给自己也点了一根,抽了一口:“对了,我刚刚路过2排6号,听着里面好像在吵架,像夫妻,挺大声的,用不用报警啊?”
保安大叔四处看了看,悄悄的说:“那家总吵,还打呢,大半夜男的打女的,拽头发,扇巴掌——他们家保姆说的,男的比女的大十几岁,没结婚,就那么过着,也不知道图个什么?”
齐意放下了半盒烟,走了。
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齐东升的仇人真的很多,大多是女人,但也没办法,谁让他有钱。
又爱招惹。
招惹了又不想负责。
勉强给点钱,扣扣嗖嗖的。
齐意点了一把火,添柴是不能断的,他拿出手机给高远发了几张照片。
一家三口,背影看起来很幸福。
他打着文字,妈,没什么可怕的,我先替你出口气。
出租车照例不肯进小巷,齐意没计较,痛快的给了车费,下了车,天冷,他把羽绒服的帽子戴上,把拉链拉到底。
耳边传来了一声轻巧的口哨,他回头,终于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真心的微笑。
方野裹着外套从路旁的小超市走出来,手里拎着一瓶罐装热饮,隔着他两米的距离举起胳膊抛了过来,齐意稳稳的握在了手里。
热乎乎的,正好暖手。
他的手一整天都是冰凉,天气当然没有三九天寒冷,可就是暖和不起来。
他站在那儿,扬着头,一眼不眨的看着方野,大声的说:“我今天去找齐东升了,我把他胳膊拧脱臼了!”
往前走了两步,靠近了方野,继续喊着:“他要打我,没打着,我一点没怕他,你说,我厉害不厉害?”
“你说话呀!我厉害不厉害!”
齐意又往前走了两步,目光炯炯的,透着兴奋和显摆,像一只求夸的小狗,如果有尾巴的话,怕是已经摇成了螺旋桨。
眼神不依不饶的,直直的看着方野,非要他夸两句似的,歪着头,咬着嘴唇。
方野的手举起来,搭在了齐意头上,轻轻的揉了揉:“真……真他妈能耐啊意哥!我就知道你打架肯定行,以前吃亏,那是……那是你让着他呢。”
方野的声音也昂扬起来,搂着齐意就往前走,嘴里很大声的说着:“意哥你真他妈牛,厉害死了,反正吧在我心里,你一直是天下第一!”
“那个,我们不回家?”齐意在走过路口的时候,问了一嘴。
“先不回,得去医院找露姐换药,你今天肯定没去吧,露姐说了,前三天一天一换,不然会感染。”
“那个,”齐意拽住了方野的胳膊,“能不能晚点,我饿了,先吃饭行不行?”
方野笑着,举起了一根手指:“天下第一哦,意哥……天下第一哦。”
天下第一也怕疼。
但不能喊出来,喊出来就太丢人了,只能握着拳头硬挺,说实话,昨天来的时候一腔怒火掩盖了痛觉,可今天,他异常清醒。
白露动作挺麻利,揭开纱布,仔细看了看,拿出消毒棉签,话都没说就摁了上去。
齐意哼了半声,又咽了回去,握着拳头的手被一双温暖的手覆盖。
他们在休息室,没有别人,白露愣了一下,当作看不见,扭过了头。
第二遍消毒,棉签上碘伏都要滴下来,反复擦了好几次,齐意觉得她是故意的。
可他没证据。
贴纱布的时候,方野去卫生间,屋子里只剩下了齐意和白露。
齐意很少和女孩儿单独在一起,他也不太会和女孩儿说话,只能尴尬的坐着。
“你和方野……”白露试探着。
齐意抬头,坦坦荡荡,表决心一样大嗓门的喊:“我很喜欢他。”
贴着医用胶布的手明显顿了一下,就继续贴了下去,白露像是在自言自语:“他很不容易,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可他是个好人,好人是不能被辜负的,你懂吗?”
齐意点头,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