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一早上,齐意觉得脸都僵了,在走出那个房子的瞬间,嘴角就垮了下来。
好累……
电梯里没人,他静静的靠在旁边,低着头,摁了个一楼。
一股血腥气冲进了口腔,齐意不在乎的抹抹嘴唇,被咬出了血。
他看着那些红色的痕迹,笑了。
特别猖狂,毫无顾忌,拳头猛捶了一下。
血留在了电梯不锈钢内壁上。
伸手轻轻的擦了一下,看着电梯外目瞪口呆的保洁阿姨,得体的点了一下头,手指着血迹很有礼貌的说:“不好意思,阿姨,给您添麻烦了。”
阿姨退后两步,离得老远,嘴里本能的回应着:“不麻烦,擦一下就好了。”
齐意鞠了个躬。
一抬头,正对着单元门旁的镜面墙,齐意看了一眼,看见了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嘴唇上还滴着血,皮肤苍白,青色的血管爆出来,脸上因为刚哭过,紧绷绷的疼。
不诚心的眼泪,也算是眼泪。
谁都别嘲笑鳄鱼,不是被逼疯了,犯不着冒险。
看着手机上的转账,他觉得自己也算没白哭这一场。
大义凛然的举手拦了辆出租车,声音很响的说:“师傅,城南医院。”
“看病啊?”师傅问。
“堵人。”齐意回答。
出租车司机都很有自知之明,不该聊下去的天也就不聊了,何况齐意脸上的表情像是被人欠了八百万,气势汹汹的去杀一儆百。
然而,他没走进医院。
医院对面的奶茶店,不好喝,卖的死贵,这个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齐意点了两杯,默默的坐了一下午。
也不是干坐着,衣兜里揣了本英语词典,小小的,一下午背了大半本,间或和方野发个消息,腻歪歪的,什么肉麻说什么。
“你是不是有病。”方野终于气急败坏的发了脾气,齐意对着那几个字呵呵的笑起来。
的确像是个神经病。
但不管干什么,齐意的眼睛一直盯着城南医院的门口,小医院,烂地方,来看病的人不是很多,当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在傍晚出现在眼前的时候,方野把词典揣进了衣兜里,目不转睛的从奶茶店走了出去。
因为太过专注,头磕在了门框上,挺用力的,疼的头皮都发麻,他顾不上。
爸爸外面的女人,他也只是在慌乱中见了一面,就记住了。
谁叫他记性那么好。
工作地址是他们家其中一个店的经理告诉他的,欠了齐意的情,在从服务员提升到经理的时候,别人背后说闲话,说的可难听了,说他勾引老板娘,在后面那个小小的隔间里……天哪,太不要脸了。
齐意听着了,给了那两个人一人一个大耳光,打发他们回家。
齐意不是纯白少年,他不善良也自私,不动声色并不意味着他不会发火,别人都以为他是在护着妈妈,也说不出辩白的话,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天他和方野打架,衣服都被雪水浸透了,方野拔腿跑了,他一肚子火没处发。
就是恰好赶上了。
当然打人这件事被经理摁下来了,不是什么好事,犯不着传的满天飞,也带着点私心,毕竟对自己名声也不好。
外面的人才不管是不是真的,当脏水泼来时,清者自清是没用的,人言可畏更可怕。
他几天后走到齐意面前轻轻的说:“谢谢了,不过,我和你妈真的什么事没有。”
齐意躲在包厢里抽烟,被发现了也没慌乱,点点头:“我知道,她就喜欢帅的。”
那时方野刚搬走,连个字儿都没留下,没人给他送饭了,他就天天来饭店蹭,也不是差那口饭,自己糊弄一下也能过得下去。
饿不死的。
可这里有人气。
他被经理翻了个白眼,当然不是脸上,是在心里,可还是那句话:“谢谢。”
“那就还个人情吧。”
齐意在几年后把电话打了过去,开门见山,经理也没啰嗦,半个小时后,告诉他,我只知道工作地点,其他的是真不知道,你爸捂得严。
但是也足够了。
齐意盯了一下午,跟着女人回了趟娘家,去幼儿园接了孩子,然后回到了她和齐东升的房子。
市郊的联排别墅,很宽敞,如果看价钱的话,真比不上妈妈的房子,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女人应该也是不甘心。
回家的路上哄着孩子:“你爸爸晚上回来了,你好好的啊,让他高兴点,高兴点就能……”
话没说完,孩子就挣脱着手跑向了前面,齐东升的车缓缓的停在那里,还没停稳就下了车,把儿子抱了起来。
齐意看着,乐了。
然而,并不羡慕。
他早就过了渴望父爱的年纪了,他只是觉得可惜,可惜这个孩子年纪那么小,能不能听懂他的话呢。
齐意说话挺直接的。
在前面的一家三口进了门,还没来得及关门时,他腿一横挡住了门,胳膊使劲儿一挡,门往后打在了女人脸上。
打的挺狠,流了鼻血,女人还没来得及问句话,就捂着脸开始尖叫,齐东升扭过头。
那个孩子也扭过了头。
齐意穿着鞋大步往里走,自顾自的坐在了沙发上。
白色的沙发,不禁脏,但却打理的分外干净,厨房里匆忙的跑出的保姆一脸慌张。
齐意抬头看着齐东升冷笑了一下:“我妈从没舍得钱请保姆。……是吧,爸爸。”
小孩子看不懂人情世故,心里藏不住话,可能也是因为老来得子被惯的不像样。
“他是我爸爸。”
“哦,”齐意看着他,静静的说,“他先是我爸爸的,比你早了十几年呢,你不知道吧?他和你妈没结婚,你就算个私生子,私生子是什么?也不知道。”
齐意摇摇头,大声告诉他:“私生子就是——野种!”
他挑挑眉毛:“野种是什么,要不要哥给你解释一下?”
“你他妈的,给你脸了是吧?”齐东升巴掌扇过来的时候,手腕被齐意掐住了,他没留情面,使劲儿往下一拧,听见了咔嚓一声。
关节错位的声音。
顺手拿起茶几上的花瓶就摔在了那个不知道多少寸,但是如同电影院屏幕的巨大电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