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持续了那么久的箭雨，楚承南非常笃定，他们的箭矢很快就会告急，守城的人马没有了可以远程射杀的箭矢，那便算不得有什么优势了。
果然，箭雨从最初的密密麻麻，逐渐稀疏松散开来。
这让即便是在射程范围内的楚军，也不会抵挡得很吃力。
这时，又有小兵来报：“将军！不好了，城里的叛军也杀到城门口了！”
齐湛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不是说北狄的仅剩的兵力都已经南调了吗？怎么还有那么厉害的人马可以一路奋战而来？齐湛又跑到另一侧望了望。
城内的动静竟是比城外的更大。
“给老子杀！”他怒喊道，旋即抽出腰间佩刀，几步跃下了城头加入了混战。
城墙外头，楚军蜂拥而至，前头的将士已经开始了撞门，北狄的城门没有什么巧夺天工的机关，甚至连材料都是极普通的木料。
那确实是一扇高大的城门没错，但并不能作为依仗，抵御什么外敌。
外头的人但凡气力大一些，都能将这道门给硬生生地破了。
城墙里头，时不时地便能听到爆破之声，威力不大，但东响一下，西响一下，也真是足够添乱的。
苏武带着人手，一路杀了过来。
明面上，他暂时被留在了妹妹格桑公主身边照拂，但实际上却是楚承南留在北狄的重要部署。
苏武很快便对上了齐湛。
他借着火光打量着面前的齐江军，这人生得高大壮硕，应该是北狄人不假。
所以，尚云王上真的叛变了？
苏武的心里也生出了怀疑。
可是他明明亲眼看到尚云亲自带着骑兵去了离开了皇城，去往南越的方向了啊！
就在苏武愣神的瞬间，被齐江军一脚狠狠踹在了心窝子上。
那一脚力气极大，直接将他踹飞到了一处的桅杆上。
正面一脚、背后一杆，苏武只觉得自己连续挨了两记，肋骨怕是已经断了。他从军不久，虽然脑筋灵活，但还是太年轻，武功底子也不夯实。
能这般一路厮杀而来，已经很叫人意外了。
齐湛的一把长刀指向了他的咽喉：“小子，我劝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老子不是你能惹得起的！ ”
这人一开口，苏武便更加笃定他是北狄人了。
他的眼神在火光映衬下忽明忽灭。
齐湛见他很是不服气，忍不住又往前进了一步，他昂着下巴呵斥道：“你若不服，大可以试试老子手里的刀！”
苏武虽然痛得厉害，但还是强撑着讥笑于他：“呵，就凭你，也配？！”
齐湛的眼眸深深眯了起来，他似乎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是在挑衅他吗？
北狄人脾气蛮烈，最经不住的就是别人的挑衅与拱火。
眼看着齐湛手里的大刀举了起来，苏武的呼吸也滞住了。
就在大刀将再度落下的时候，齐湛整个人忽然打了个晃，他赶紧将大刀插地，率先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他甩了甩头，好像刚刚发生了什么，稍纵即逝。
大刀再次举起，又是在它即将落下的时候，齐湛忽然瞪大了眼睛，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心口，一张脸灰白一片。
苏武冷哼一声，沉沉憋住一口气，使出了一招横扫，将齐湛这个大块头掀翻在了地上。
很快，周围好多北狄守军相继倒在了地上。
城门失了里头的防御，外面的楚军很快就攻了进来。
楚承南甫一进城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苏武。
情况危急，他沉声问道：“尚云何在？”
苏武用力喘了几口粗气，才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尚云王上确实领兵去了南越的方向！”
他说，尚云去了南越的“方向”。
周围还有人在厮杀，楚承南的心里却是又冷了几分。
楚军进城，局面很快又发生了变化。
北狄和南越不同。
楚国高调收割了南越，全程驻守的都是楚国的兵马，所有一些怀柔施恩的战后抚慰工作打的都是楚国的旗号。
楚军做得充分，南越百姓逐渐接受了被楚国统治的局面。
再观北狄，北狄虽然也被楚国打得一蹶不振，但政权始终是北狄的政权。就算楚承南与尚云达成了某种合作，那也是当权者掩盖在下面的秘密。
北狄的百姓并不知情，自然也不可能这么突然地被楚国人接管。
摆平北狄，远比摆平南越来得困难。
当然，北狄并不属于楚国，楚承南大可以直接穿过北狄，径直前往南越解决楚国自己的麻烦。
可是……
如果尚云没有叛变呢？
楚承南连夜刑讯了齐湛。
齐湛被打得皮开肉绽。
冷言一桶盐水泼了上去：“说！谁指示你们对抗楚军的？楚军在你们北狄什么位置你们心里就那么没谱吗！？”
冷言说着话，又顺势在齐湛的脸上狠狠拍了几巴掌，那模样像极了欺男霸女的恶匪。
齐湛虽然长得五大三粗，这会儿也是血呼啦差的毫无美感，但丝毫不耽误他是待宰羔羊的事实。
齐湛知道，身为首领，一旦被俘断然是没有活路的，不过他可不是什么怂货，随便吓唬几下受点皮肉之苦就能软了膝盖给人当孙子。
他喘着粗气说道：“姓楚的，是男人就给老子个痛快，老子记你份好，咱们下辈子有缘江湖再见！但如果你想从老子嘴里套出些什么来，那老子劝你还是省点儿力气！老子无可奉告！”
冷言又是一拳砸在了他的丹田之处，痛得他只能咬着牙发出低沉的嘶吼。
“他*妈的一口一个老子，爷今天非要打得你当孙子！”冷言这会儿正要找地方撒气。
楚承南始终立在不远处，不言不语，沉默地看着这个高壮北狄的男人。任凭齐湛如何叫嚣辱骂，他都沉默得让人有些窒息。
就在齐湛又挨了冷言一顿毒打，神志开始涣散的时候，楚承南终于有了动作。
他嘴角噙笑，那是一种让人探不明白深意的邪笑。
他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踱到了齐湛的面前，气定神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