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几个吃肉喝酒,好不快活,聊着聊着,有些话题还是绕不过去。李辰说道这次去羌塘的所见所闻。
李辰说道:“我真的第一次见到,真的还有那么穷的人,一家三代人挤在一个破破的毡房里,吃的居然是我们用来喂羊的蕨草之类。
他们把蕨草锤烂洗了,汁水沉淀后弄成粉条可以吃,一冬天就吃那个。剩下纤维编成绳子。等着商队过去换一点盐巴。
一家子人从年头忙到年尾,从不休息,可还是不能糊弄住肚子。
家里有羊却一口肉都吃不到。羊毛捻成线,织衣服避寒,羊养大一点卖掉,换一口锅,换一点针头线脑,换一点粮食。整合冬天,全家人就靠着几十只母羊地羊奶过活。”
李辰端起杯子:“陛下,兄弟们,我们的路还长着呢。”
几个人碰了杯,一饮而尽后,刘珏问道:“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那我们原来制定的通畅西域的事儿,先停一下?先解决咱们大夏朝的问题?”
李辰想了想措辞:“不行啊,有些事,我们不做,留给后人更麻烦。就比如说西域的事吧。”
“我这次去了一趟阳关、玉门关。了解到西域三十六国,没有什么大国。最大的国家是一个叫乌孙的国家,大概总得人口有二三十万吧,也就是我们一个郡城的人口。”
他用筷子在桌子上大概比划着:“我们从阳关出去差不多两千里就是乌孙。乌孙紧挨着康居和大宛,再往西有个国家叫贵霜,就是当年被北狄打跑了的大月氏。大月氏再往西就是帕提。”
李敢说:“听起来好远啊!”
李辰看大家都在看着他。他用手中的筷子点着那个代表帕提的地块儿说:“可是帕提已经把手伸到我们这里了。这次我们的羌塘之乱,背后就有帕提的影子。他们搅乱西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阻止我们西进的脚步,给他们留出时间开拓西域。”
“帕提这个国家,是十分好战的。我听那边过来的胡商说这个国家从诞生起,就在不停的和周伟的国家作战,从未停息。我们不去把西域至于我们的麾下,他们就会慢慢地侵蚀过来。”
“这个帕提可不像那个北狄那么好对付了。听说这也是一个有着悠久历史的王朝,有自己的文化。他们在那边的地位也和我们大夏在这边一样,有着极强的影响力。”
他看着若有所思的刘珏说道:“一旦让他们侵蚀到我们的边境,我们所面临的困难将要比面筋北狄是严峻的多。两个强大的王朝挨在一起,想要和平共处是非常困难的,尤其是我们的对手又是非常好战的。”
“所以,我们需要尽快的开拓西域,尽量得让战火远离我们。只要我们把势力伸进西域,我大夏和帕提就只隔着乌孙、康居和贵霜。如果他们能抵抗住帕提,我们乐享其成。他们一旦顶不住,我们可以随时出兵支援,那几个国家就可以成为我们的缓冲。即便作战,也不贵是在我们的国土。”
“只有这样,我们大夏才是安全的,才有可能安心的发展我们自己,让百姓过上好日子。”
“所以。”说到这里,李辰十分郑重的对刘珏说道:“陛下,请给我一道圣旨,我愿带人出使西域。”
刘珏放下手中的杯子,看着满天的繁星,轻轻的说:“兄长,为什么我总是不能让你留下来过两天好日子呢?过两天舒舒服服的,你该享有的好日子呢?”
刘珏动情地说道:“我在长安舒舒服服的待着听着臣民对我歌功颂德,好像我是什么功比尧舜的圣君。而你却要一年四季,长年累月的奔忙?”
李辰愣了一下,想了想:“我五岁多的时候,看到北狄骑兵冲进我们的青木村,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些挡在我们前面的村民,那些明知要死还是一步不退的村民!我还记得那一把把滴血的弯刀,那一张张狰狞的敌人的脸。”
李辰看着刘珏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轻的端起那杯酒:“我还记得先帝临走时让我和你结拜兄弟时的那双眼睛。那双眼睛,这眼神,我只在我的父亲眼里看到过。所以从那时起,你是我的兄弟,我要护着你,不能让别人祸害你!”
“我的肩膀上,扛着先帝的嘱托,扛着村民死也要留下来的希望。我总该做些什么的。我是个大夏人,我要尽我所能,护住我们的大夏!”
李敢举起杯:“还有我!”
贺图举起杯:“我现在也是大夏人,还有我!”
刘珏也举起杯:“对,还有我们!让我们为大夏!前进!”
大家齐声喝道:“为了大夏,前进!”
……
第二日,在朝堂上,皇帝刘珏力排众议,决定派李辰率领一支强大的使团,代表大夏,出使西域三十六国,如果有可能,还可以出使一次贵霜,甚至可以去一趟帕提。
至于使团需要什么人,需要多少财货,需要多少随从,由李辰提出计划,交给大司徒筹备。
因为已经是秋季了,准备也需要一些时间。所以决定来年使团出发。而这期间,刘珏要给李辰放个假,让李辰能够好好的休息一下。
说是让李辰休息两天,可是过了两天,皇帝一个人又来找李辰了。
两个人坐在院子里的荷花池边,看着池边飘落的金黄的落叶,刘珏对李辰说:“哥,好久没有听你弹琴了,弹一段儿吧。”
刘珏这声哥,叫的李辰心下一酸,便取过了琴,仙翁仙翁的调了一下。双手一抚1,一曲《忆故人》伴着池边微邹的秋水,片片飘落的黄叶,在园中回响萦绕。
在曲子中,琴音的中表现出了隐隐约约的悲哀之情,以及深沉的思念之意。这首曲子在李辰的操弄之下,细腻的音乐表现出了对生死和离别的感慨,以及人与人之间深厚的情感纽带感叹。
一曲终了,李辰和刘珏都是泪流满面,久坐无声。
良久,李辰收琴而起,对李珏说道:“我们一起出去走走吧。”
二人骑马缓缓走在绿油油的秋麦的田边,看着农夫忙着给秋麦灌最后一遍水。
刘珏忽然问李辰:“哥,那天你说羌人的穷困,真的有那么穷吗?”
“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我们大夏应该要好一些吧?”当刘珏问到这里的时候,李辰站住了。
李辰说到:“我原来在青木村的的时候,我的父亲在村子里把年轻人都组织起来,将村里所有的牛、马都集中起来,所有的土地都是一起种。所以我们村里的日子相对说要好的多。至少,我小时候是没有挨过饿的。我们村里也没有。”
“所以在离开村子去五原赶考之前,我以为都是一样的。”
“在去五原的路上,就看到了因为冻饿而死的人,我又以为只是偶然。”
“来京城的路上,就在进入长安县境,看到许多废弃的村庄、农田。我又以为只是凑巧。”
“直到我奉师命,去南阳的路上,还有奉旨出使百越的路上以及看到的百越情形,才知道,《诗》里所说的硕鼠的意思。”
“你还记得我考了太学博士魁首那年,离开京城前满门抄斩的那三家人吗?”
刘珏想了一下:“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据父皇说是这三家为了兼并土地,竟不惜草菅人命。被查实后,才满门抄斩的。”
“实际上这三家不过是替罪羊罢了。他们的背后,其实是窦家。他们不过是替窦家背锅的。他们弄来的土地,有一半都进了窦家的帐。而在我大夏,这样做的,又何止窦家。”
李辰停了一下:“你知道前朝为什么会被推翻?”
刘珏说:“师傅们不是说因为前朝暴虐、无道,引得天人公愤吗?”
李辰冷笑道:“你知道前朝立朝时,有记载的田亩是八百万倾,被我朝推倒的时候有两千万倾吗?你知道前朝开朝时什一税,每年收田赋一万万六千万石,到他被推翻时,每年收田赋不足两千万石!而且一年比一年少!”
刘珏笑道:“哥你说错了吧,没道理两千万倾地收的税还没有八百万倾的多。官员贪得再厉害,也不至于如此!”
李辰冷笑到:“两千万倾地是我朝立朝之后统计的数字,在前朝的官帐上,不足六百万倾。
就这六百万还有不少是不纳税的皇庄。知道还有一千四百万倾地去哪里了吗?
都在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僚乡绅手中,因为他们有官身,可以不缴税。这些都是有据可查的。”
刘珏刚想问,李辰制止了他:“我知道你想问我朝的情况,我朝前几年的岁收不过一万万石,尚不如前朝开朝时。
具体多少,明日上朝时问问大司徒,也就知道了。我们去年收回了百越,耕地增加不少,但是岁收有没有增多,我就不知道了。”
刘珏咽了下唾沫,他觉得嘴巴有点干。因为他惊愕了。他今天已经了解过了,前年、去年岁收不过一万万两千万石。
今年需要免除一些地方遭灾的免赋,所以今年岁收大约是一万万石。而且这还是因为父皇还在世时的窦霍案,抄了窦家和霍家的结果。
他现在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有些心虚的问李辰:“哥,这个事儿有解吗?”
李辰回答得很快:“暂时无解,因为我们现在还顾不上。但是有个招儿可以缓解。那就是查贪官。您是有个影卫的嘛!让他们去查,也不要着急,每年查个一两家,再赏个几家,掌握尺度,多入少出,财政状况会好些。”
李辰长吸了一口气,道:“等我们搞定了西域,稳定了边疆,收拢了军队,再来治理这些事!”
(第八十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