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未央宫,大朝会。卫尉韩式站出班来:“陛下,此次羌人叛乱,虽是甘遂挑起,但甘遂已死。羌人仍然不肯归顺,依然提出如此过分的条件。我朝如果应允,他日复叛,我朝何以处之?臣以为当以力服之。”
公车令周年也站出来说道:“羌人位卑而不怀德,人众而心散。历朝历代狄强则从狄,我强则叛狄从我。无信可言。臣附议!”
御史大夫姬同站出来道:“陛下,虽然羌人无信,然此次叛乱事出有因。且羌人与狄人不同。羌人大小部落数十,强者如当煎、先零、烧当、罕、开、勒姐有六,皆悍勇狡滑,聚散由心。能战则战,不能战则远遁西海。我朝军力虽远强于彼,然彼不与我朝决战,时不在我,空耗国力,于事无补!臣意当抚。”
皇帝李珏道:“诸卿皆言之有理,当此之时,应有决断,争执何益?”
此后军方和文官不断有人站出,各抒己见,但终归还是主战的人多。
李辰一看,继续争执下去,也是无用,这种事,本来也不是不是大朝会能讨论出来的。而且朝廷中对羌人看不上眼的大有人在,再争下去,主战派只会越来越多。于是又看了看大司徒桑无忌,意思是让桑无忌出面。
这时桑无忌也在用眼看他,把下颌朝皇帝那边摆了摆,意思是让李辰说话。
李辰心中暗气,只得看了看皇帝,就见皇帝也在向他看来,他便轻轻的摇了摇头,眼睛往宣室殿那边瞟了瞟。
皇帝会意,轻声咳嗽了一声。站在中央的几个人一看皇帝要说话,便施礼以后各自归位。
“朕以为,无论战与抚,甘遂之罪,祸国殃民,不能不论!”
皇帝左右看了看,说道:“廷尉张工何在?”
廷尉一听皇帝叫自己,连忙站出:“臣在!”
皇帝问:“卿掌管刑狱,似甘遂之举,何以处之?”
张工连忙躬身答道:“陛下,甘遂之罪,乃为私利而动私军,为掩其罪而用公器。陷我朝于不义,致我军民损失惨重,耗国帑于无益!虽九死不免其罪!当诛,夷三族!”
皇帝想了想,道:“其人虽似战死,然为警世人,需从重处罚!廷尉署重新考量!退朝!”
说罢不等众人反对,一溜烟奔后殿去了。众人一看,也纷纷离开未央宫各自回署办公。
李辰本是中书舍人,此次大胜回朝,皇帝三公九卿,大司马,李辰太年轻,暂时不合适,九卿只有个少府司正空缺,其他没有空缺。刘珏觉得少府司正这个管内库的官儿给李辰,也不合适。
只得暂时把他的中书舍人的六百石官加官至中书司正的两千石官,和九卿也仅差一级。还是崇义侯,不过加封食邑至三千户。
李辰刚回到中书省,一个小黄门就跑来传旨:“诏中书司正宣室殿见驾。”
李辰赶紧一路疾走,赶到宣室殿。只见门口桑无忌姬同等俩三公已经到了。门口黄门说道:“陛下在里面等着,三位大人请!”
李辰跟在二位老大人身后进了宣室殿。只见皇帝刘珏坐在那里,便纷纷见驾。
刘珏说:“大家都坐吧!大家说说,这羌人的事,到底如何处理?”
李辰还是想剿抚结合,而他也知道桑司徒想抚又不好说,御史大夫姬同比较偏向于剿,就想让他俩先说。
桑无忌见状,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陛下,臣以为,羌人之事,不可一概而论。虽然羌人中确有不臣之心者,然亦有愿与我朝和平共处之部落。若一味用兵,恐劳师无功,劳民伤财,非长久之计。不如以抚为主,辅以小规模征讨,以示天威。”
姬同闻言,皱了皱眉,但并未立即反驳,而是沉思片刻后说道:“陛下,桑司徒所言不无道理。然而,羌人反复无常,若不以雷霆手段震慑,恐怕难以使其真心归顺。臣以为,当以武力为后盾,辅以恩威并施之策,使其知我朝之强,亦感我朝之仁。”
李辰见两位重臣各抒己见,便也趁机进言:“陛下,臣以为,桑司徒与姬大夫之言皆有可取之处。本次羌人之乱,根源在于我朝内部对于羌人剿抚认识不一,纷争不断,加之小人私心作祟,方才酿成今日之祸。臣以为还是应当首先统一我朝关于羌人政策,就如当年针对草原一般,需抚则抚,需打则打,或能事半功倍。”
皇帝刘珏听后,微微点头,表示认同:“三位爱卿之言,朕都已明了。羌人之事,确需慎重处理。朕意,可先派使者前往羌地,宣示我朝之威,同时探查其内部虚实。若其真心归顺,朕自当宽宏大量,予以安抚;若其仍旧冥顽不灵,朕亦不惜动用兵戈,以保我边疆安宁。为将来开拓西域做好准备。”
桑无忌与姬同对视一眼,均感皇帝之决策颇为明智,便齐声应道:“陛下英明,臣等遵旨。”李辰也点头称是。
只是皇帝又说到:“那谁人可承此重任?”
两个老不修都捋着胡子,拿眼睛看着李辰,那意思好像是:“反正我们俩老家伙是去不了!”
李辰也只好低头道:“臣愿往!”
皇帝刘珏自己觉得非常不好意思,李辰这出去三年多,才回来,又要出去!
李辰看皇帝不好意思的样子,莞尔一笑道:“这招抚羌人的提议,原先就是我提出的,现在遇到问题,我去处理也是责无旁贷!”
随后四人又就具体执行细节进行了一番讨论,直至日暮方散。
数日后,皇帝刘珏正式下旨,派遣李辰作为钦差前往羌地全权处理此事,同时命河西四郡市贾司曹恪全力配合。
临出发前一日,皇帝带着李敢贺图又来到李辰家里。李辰非常自觉的安排厨娘去做几个拿手菜,招待大家。
虽然这是这么多年兄弟四个头一次聚全了,可是除了李辰,谁有那个胆子敢跟皇帝称兄道弟呢。
……
西海高原,是一片位于大夏西北部的广袤土地。
这里的天空,似乎比其他地方更加接近地面,湛蓝而深邃,仿佛能够洗涤人的心灵。
阳光在这里显得格外明媚,照耀着大地,也温暖着每一个踏上这片土地的旅人。
高原上的山脉,如同大地的脊梁,巍峨而壮观。昆仑山、祁连山、唐古拉山等着名山脉,构成了高原的骨架,它们的雪峰常年积雪,如同戴着白色帽子的巨人,静静地守护着这片土地。
山脉之间,是广阔的草原和湖泊,它们如同高原的血脉,滋养着这里的生灵。西海湖,是西海高原上的一颗璀璨明珠。湖水碧波荡漾,湖畔水草丰美。而湖中的湟鱼,更是高原上的一大奇观,它们在特定的时节洄游产卵,场面壮观,多到用篮子就能捕捉。
高原上的草原,是牧民的家园。这里的草原不同于漠北的草原,它们更加高远和辽阔,草甸上点缀着五彩斑斓的野花,牛羊成群,牧歌悠扬。
西海高原不仅是自然风光的宝库,也是民族文化的熔炉。这里居住着羌族的几十个大大小小的部落,他们拥有共同的语言、不同的服饰和不尽相同的风俗习惯。
高原的气候多变,一日之内,四季之景。早晨可能是寒风凛冽,中午则阳光普照,到了傍晚,又可能飘起雪花。
李辰一行人没有直接去河西四郡,而是绕了个道直接去了湟中。
湟中地区因其地理位置和历史背景,具有重要的战略意义。它是丝绸之路西海道的重要节点,也是沟通中原与西部边地的重要支点,是几个羌族的聚居地。
湟中地区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列国以前,这里是羌人世居之地。孝武帝时期,湟中地区被纳入大夏朝的统治范围,设置了护羌校尉等机构。现在的皇帝刘珏设置在张掖郡的市贾司,也在这片地方设置了许多市贾司分支来管理当地的羌人事务?。
李辰他们之所以要直接来这里,就是想直接了解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和民生民情。
一直听说羌人乱,结果刚到湟水边上,居然就看到了羌人之间爆发部落战争。两支人数不多的羌人不知因何原因打了起来。
作战双方两边也就几十人不到百人的样子,可是下手那是真的狠。地上七零八落躺着十数具尸体和伤兵。
李辰这边是以商队的样子出现的,此次连着押车武士也是近五百人的队伍。
这样一支大的队伍出现在战场,作战双方自然都发现了,悚然一惊。
双方不约而同停了刀兵分立两边。在没有搞清楚李辰这支队伍是敌是友前,他们可不愿节外生枝。
李辰看战场上势头不对,对着旁边的小伙子卓兴说道:“把咱商队的旗子挂出去!”自然还是卓李记的幡旗。卓兴是卓义的嫡孙。
卓义老了,便想着让孙子卓兴跟着李辰出来历练一下。卓氏这些年虽然大头都交到了皇帝的内帑,但还是跟着李辰多赚了不少钱。毕竟是背后隐隐约约有那么点皇商的意思在里面。大夏境内基本上敢刁难卓氏的人已经极少了。
对面作战双方看到是一家大商会,其中一方已经占得上风,虽然不愿,却也只能暂时退去。
原来这是羌塘的规矩,他们这里地处高原,商会一年也来不了几次,每次来都能给他们带来生活必需的物资,茶叶、瓷器、铁器,布匹。
大夏朝以前一直对草原实行铁器禁运,却从不对湟中高原禁运的原因就是草原会打铁,湟中不会。
那支几乎就在溃败边缘的羌人,因为卓氏商队的出现而侥幸活了下来。自然对商队感激涕零。
一边派人将商队引领回自己的部落,一边留下人,唱着歌儿,收殓战死族人的尸体。
卓兴看李辰露出奇怪表情,知道是因为什么,就解释道:“因为羌人生活非常苦,所以他们帮来不认为死亡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他们认为保卫族人战死,是回归祖神最好的方式,是解脱。所以他们每次保卫部落时作战都悍不畏死,就是这个原因。”
(第七十四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