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遇到她,庞凤刚会故作磨蹭想和她搭讪几句,然后才觉得心里安生。
偶尔他被她们叫过屋去打扑克,他会觉得那是非常幸福的时刻,每次从那屋回来都会陶醉好一会儿。
后来多少年以后,庞凤刚对当时的那种状况做过总结,他不认为他是单恋那个英姿出众的女孩,而是一个小伙子对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的正常生理反应,什么也不代表。
他没有能力去追,也不会一时冲动坠入情海,只是好感,毕竟她是别的男人的女朋友,不是他的,永远不是。
还有一个大他几岁姓王的小伙子,比他来宿舍晚几个月,据说和老校长的二女儿处对象,在鹿场上班,骑个大二八的自行车,喜欢说笑,家里也是附近农村的,有时晚上没意思了,住宿的男的会集资买点吃的喝点酒,酒是不花钱的,在果酒厂上班的人会时不时拿回来一些,有时还会喝到没经过勾兑的酒浆,很好喝也挺有劲。
喝酒时个人讲着自认为有趣的但没说过的事,喝完吃得了就睡觉,没有其他节目。再就是听谁讲故事,来打发难熬的睡前时间,这也就是所谓的娱乐了!
晚上他们是不出去的,周围除了果林就是庄稼地,没有路灯,一片漆黑,加上经常会刮风,听了让人椮得谎,而且夜里流窜的狗突然会冲着你叫唤,更增加了人的恐惧感。
不过有件事的发生始终留在他的记忆里,想起来还冒虚汗呢!
那年雨水多,俗称水大,在去往果树场有两条道,一条山路,一条水路。
一般开车多走山路,走着的人愿意走水路,路途相对近很多,唯一不方便的是需要坐船渡过一条小河,因为水大,水面长宽了原河面的两倍之多。
一连几天的连雨天,坐船的人又多,有的人还把自行车推上了船,有两根钢缆绳固定在船的两侧,以保证航程的顺直,不巧的是船驶到河中间时突然刮来一阵旋风,把船立时刮偏,其中的一根缆绳骤断,船向被风刮的方向甩去,船一下侧翻一边,船上的人迅即给扣到河水里,船底朝天。
那个小王头天晚上骑车子回家了,早晨回来上班,正好也在船上,他连人带车一下子给掀到河里,他还不会水,下去后一冒头就没影了。这是事后听一个认识的死里逃生的人讲述的,当时他就在小伙王身边站着。
当翻船的消息传回村子,整个果树场的人,在家的,在地里干活的,上班的停工了,学校也停课了,人们都奔河边跑去,就看河岸之上到处是人,河面上平静如镜,雨也停了,落入江水中的人,有自己上来的,有被救上来的,再就是沉下去不知哪去的,人们在岸边来回走着,不断向河水里张望,听人说有三个人失踪了。
人群中还有人在哭泣,估计是有亲人罹难了,从河里上来的人都回家了,很多人惊吓得不住的得瑟,眼睛发直。
溺水身亡的有两男一女,几天后才全部给打捞上来,那个小王是最先找到的,就在翻船的地方,他被压在他的自行车下,他的手还紧紧地抓着车子。
几天之后,果树场召开了追悼会,学校的师生也都去了,庞凤刚没有看到死者,他们被放到一个卡车上的棺材里,谁也看不到,据说人被水泡得都认不出来了,头像土篮子又大又圆。
小王走了,他并不晓得一个宿舍的人会为他惋惜生命的短暂,那些日子谈得最多的话题就是翻船事件了,食堂那个岁数大的做饭的阿姨就说,老秦校长二女儿腿长颧骨高杀人不用刀,是克夫的女人,谁跟他处对象谁遭殃。
庞凤刚不过刚刚二十岁,虽然他也听说过这个说法,并不信,可是拿小王溺亡的事一联系,倒觉得有几分道理。
在他没离开果树场时,又传言老秦校长的二女儿又处对象了,弄不好那个男的生命又会不保。
就在庞凤刚当老师的那段时间里,他深切地感受到作为园丁的责任和使命,而没做过教师的人永远体会不到师者的艰辛的。
还是刚上中学的时候,他是很淘的,班任是个女的,是上几届高中毕业留校的,姓杨,戴个近视眼镜,显得很秀气,第一次庞凤刚被叫到她的办公室时,就给她批评哭了,在老师的问询下,得知她的母亲是教过他小学的于老师,因为没完成作业到家里找过家长,他也为此挨了一顿揍。
哭过之后,庞凤刚没有憎恨老师,哭是觉得自己有错,就是有点冤屈,在他的眼里还有比他更淘的,都没有跟他一样被老师放学留下批一通再让回家,就看他不顺眼呗!
不过,庞凤刚没有说出来,一个人做事一个人当,出卖同学是最可耻的。
从那以后,他便成了老师办公室的常客,被留校,挨训是家常便饭,还被找过家长,也到家里去过,几乎一天下来要被老师批两通。
要是哪天被老师少教训一次,觉得缺点啥似的不得劲,以后她没有再哭过,他也学得嬉皮笑脸起来,常常都把老师气笑了。
说真的,庞凤刚改行不当老师,进工厂做了管理工作,时常会想到那个经常批评过他的杨老师,觉得很对不起她,给她添了太多的麻烦,那种自责,会让他跟偷了别人的东西一样羞愧。
在一次同学聚会时听说杨老师得病死了,也就四十左右的岁数,他难过得眼圈都湿润了。
生老病死原本是再平常不过的客观规律了,对于患病的人而言,似有不公平的意味。
庞凤刚不忍听到熟悉的人有罹难(病故)的,假如是人为的因素所致就更令人惋惜了。
他上中学的那年,就风传杨老师和教体育的邵老师处对象,几年之后他们结婚了,那时庞凤刚早已毕业就读师范,后来她的丈夫调到区上,他们夫妻老是不和,最后婚姻破裂走到了离婚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