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家人干什么杯?” 李香玉叨咕一句说。 列车在一个站台停站了,卧铺车厢没有进出,车厢内乘客有的来回走动,有的靠近车窗向外张望。
站台上赶着上车的乘客紧张的急行着,好像车就要开走了,不抓紧就会上不去车似的。
一家人吃完饭,李香玉给收拾了,庞凤刚又躺在卧铺上闭目养神。
没过多大一会儿,有个电话打给他,“喂,你好,哪位?”
“怎么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对方回。
“倒是耳熟,您是……”
“老相识了,对方报出自己的名号,我是果树场的秦校长。”
“哎呀,” 庞凤刚感慨地说,“秦校长久违了,您有事……找我?”
“听说你要回来,想见一下你,你到站我去接你,然后给你接风,咱多少年没见了,你都快把我忘了吧?”
“你不说是要忘了,不是有什么急事吧?” 庞凤刚追问道。
“不是,见面再说不迟,好了不打扰了,明天见! ” 秦校长说。
撂了电话,庞凤刚一下精神了,啊!都过去三十多年了,当年他被分配到果树场子弟校任教,一晃都成久远的往事了。
一九八一年的十月他于m市师范学校毕业,二十周岁,由于地市分设,又由于地区教育局和市教育局不和,他们这批学生迟迟没有得到分配。
最后有很多人给分到地委管辖的学校,多数是企办学校,而市内的中学英语教师却严重不足,又无法进入,后来有的人改行进入企业或机关,个别的通过不同渠道进入市辖中学和小学。
而庞凤刚家没有接洽的关系,只好做了服从分配的牺牲品。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从来没有离开过家,到远郊上班很不适应,老是想家,一周回家一趟,平时住在果树场提供的宿舍。
有了不安分的心怎会安分地工作呢,就在他第一天报到之后,就打定主意非要离开不可,每日都在煎熬中度过,可谓度日如年啊!
宿舍里住了几个同学校的老师,有教物理、数学、化学和英语的,按年龄他是最小的,这几个在外谋生的人民教师,几日就熟悉了,共同的心声就是想办法调离学校,庞凤刚把这个想法跟父亲说了,求到一个和他原单位调到市人事局干部科的熟人办理调动工作的事,回话是必须要等到见习届满了才可以,年轻的庞凤刚心里总算有谱了。
不过他对外保守着秘密没有说出一个字,每过去一天他都会对自己说又少了一天,而那几个同宿舍的同事仍处在求人无门的哀怨和痛苦中,庞凤刚感到他们很可怜却又无能为力,甚至还很无助。
底层的小人物,有很多事是做不来的,因为感到前途渺茫,或看不到人生的希望,必然会消沉地看待工作和生活,整天和他们在一起,压抑感很重,几乎看不到谁脸上有真正的笑容。
日子还是要过的,宿舍特别简陋,每屋都是大长炕,天冷了,白天有专人给烧炕,就是在里屋门外一侧的墙上淘了一个灶眼,用死了的树枝子为烧柴,到了晚上灶眼里还有底火,住宿的人就自己添加点烧柴,为的是夜里更暖和。
烧柴多是湿的,着起来滋滋响直冒白沫子,所谓火大没湿柴,说的有道理。
也许是待着没意思,他们不住地往里面加柴,烧的屋里都热得呆不了人,只好把门打开,他们在屋里穿背心或光膀子。
家的温馨其实集体生活也没什么不好,不相识的人用不了多久就都熟悉了,而且像亲人一样同喜同乐。
没事的时候,他们会讲着所知道的趣事或讨论敏感的话题,就是没有谈到婚姻,可能谁都不愿谈及到此事,因为连自己的何去何从都没有着落,何必又要让自己更伤感呢!
在他们屋有一个怪人,他从来不吱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哑巴呢,他除了吃饭上厕所,其余时间总是依在被垛子上或是趴在炕上看小说,据说是鲜族人,在果树队干活,别的一无所知了。
跟庞凤刚最要好的是一个教数学的老师,他家也在m市,因为都是市里的,一开始他们周五晚搭伴一起回家,后来那人不愿来回跑,嫌乎折腾,就他一个人走了。
在这个场里安排的宿舍还住着在场里干活的外来人,也有女的。
年轻一点的有一个长得挺漂亮,听厨房的师傅说,她家住农村想进市里,处了个男朋友家里挺有门子,可以把她也办成市里户口,所以她就来到果树场了,而这个女的并不怎么喜欢她的男朋友,庞凤刚也从来没见过那个男的来过。
食堂的阿姨又说,这个女孩根本不爱他,就为了进城,庞凤刚顿生怜悯之心,好像她太可怜了,难道要成为市里人就要失去爱情,多么不值啊!
说起来她长得确实好看,小伙子的庞凤刚也挺愿意多看她几眼,也曾幻想过自己也找一个能和她一样美的女孩当老婆。
美女人人爱,在夜里他也多次想到过那个住在隔壁的农家女孩,不知为什么,他就乐意去想她,而她却是别的男人的女朋友。
有一天,女宿舍外屋有个炉子,可以烧煤,赶上逆风天,火墙有漏洞,煤烟窜进屋里,同屋的一个中年妇女和那个女孩都煤烟中毒了,幸亏那个妇女的丈夫从老家回来发现了,好在发现得早,只是呕吐了一阵子,休息了两天就没事了,庞凤刚还买了罐头和点心送了过去,他多少也对那个女青年有点心疼。
在那个大宿舍住了很长时间庞凤刚和那个靓女并不说话,见了面对视一下,或点下头,或笑一下,他有些不好意思,小伙子见到漂亮的女孩自然会腼腆的,不敢看,心里却很想多看上几眼,异性相吸嘛,何况又是那么招人看。
自从他借机会送过东西之后,他们说话了,一句半句的,还不敢多说,生怕人家会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