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江上弦左右摇摆,心惊胆战,高度紧张的样子,着急娶娘子的崔辩叙那是相当的泰然自若。
因着崔家累世的富贵到如今,奴仆的累积量其实已经很惊人了,他身边用的其实都是崔家的家生子,小崔本人其实也没在外头买过奴仆,好在大概的流程他还是晓得的。
有买卖就有完善的市场及相应的法律法规,长安城的奴仆买卖分两个地方,西市主要卖番邦胡人及牛马羊一类的牲畜,比如美艳的胡姬,生理阉割后的昆仑奴等等。
长安城除了东西两市出名之外,其实还有一个不是那么出名的中市,位置虽说已经有些偏了,靠近城南,可是离朱雀大道和明德门挺近,占地面积不大,在大业坊里头占了一小块儿地方,这里就是专门买卖国产奴仆的地方。
别看这地方现在小,等李治上位了,他就会给这儿划拉出一半的地方,专门搞人口买卖。
江上弦还是头一回来这边儿,毕竟江家平常也没有买人的需求,家里的活儿都自家干了,多养一口人就得多一张嘴吃饭睡觉拉屎。
“咱们今日得买多少个人啊?”江上弦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
“不多,一会儿先挑两个年岁小些的婢女,再挑上八个膀大腰圆的粗使婆子差不多够使了。”崔辩叙说出自己早就决定好的数量。
“啊?”
江上弦呆滞了一下:“十个呐?”
这也太多了吧,十个啊!十个人吃饭都能给她吃穷了!
天爷呐,她不会还要打工养活这些人吧?人穷志短,江上弦原以为就买两个婢女意思意思就成了,没想到一下子就翻了五倍!
崔辩叙以为她觉得不够,微微沉吟片刻道:“是我考虑不周了...再添六个洒扫的小丫头吧,你若是瞧着哪个好,哪个提到身边也无妨。”
他确实认真思索了,他一个人住洒扫一类的活计让奴仆做也就罢了,等娶了娘子,再让奴仆来做这些总是有些不便的:“六个若是不够,再多些也是无碍的,一会儿瞧着再打算吧。”
嘶....
不是,她不是这个意思,怎么又加了六张嘴,十六个人啊!十六个大活人啊!她得打什么工才能养活啊!
江上弦不由对小崔投去怪异的眼神:“这么多人....就咱们两个....”
压根不用这么夸张的人手来伺候吧!难不成拉屎都要旁人帮着拉么?
可惜崔辩叙这次完全没跟她在同个频道上,崔家的女眷,身边伺候的人都是这么多,他这个打算还是往少了算的,毕竟有女眷在,内院的门户都是要婆子守的。
再加上打扫卫生的,种花的....
“若是有善针线、侍弄花草、善庖厨的,都一并买回去也无妨。”反正这些人府里到时候也是要配上的,今个儿来若是都能凑齐还省事儿了。
眼瞅着人越算越多,江上弦压根不敢再吱声了,眼神都不敢乱瞟,脑子里快速估算崔辩叙的工资。
大唐官员的俸禄分三项:俸钱、禄米、职田。
京官的俸禄比外官要高一等,每年官吏考核的时候能拿到上考者可得到奖金——一季度或一年的禄米。
而俸料要等到李治上位的那一年才会开始有,俸料就是月俸、食料、杂用,职事官会另外有防阁或庶仆,五品以上为防阁。六品以下为庶仆。
一般来说没病没灾,朝廷和陛下没有特别需要的情况下,官员的退休年龄是七十岁,称之为致仕。勤勤恳恳干到七十岁的老登们可以享受朝廷养老——六品以下领四年退休金,即原先俸禄的一半。
五品以上的可以终身领对折退休金。
而小崔刚好是从四品下,只要他当牛做马的干到七十岁,就能一直领朝廷的钱。
那小崔现在的工资大概是多少呢?
年俸大约五十两白银(官员发俸禄是用白银发放的),禄米大约是二百六十石(一石米大约50公斤),职田七百亩也分成两类:受职分田和永业田。
前者离职了要还的,后者就是为朝廷效力一生的奖赏了。
江上弦算的眼冒金星,算不明白,委实算不明白,可她有一件事儿很明白。
朝中若无出身家世可依靠的官员,都是勤勤恳恳,省吃俭用才能在长安稍微好些的地段买一栋宅子的,仆从更是除了朝廷发放的两个之外寥寥无几。
像崔辩叙这样家里一堆奴仆护卫的,再加上他大手大脚的性子,只怕是入不敷出的。
小江眼前一黑,将自己抛到脑后的任务重新挖了出来,人活着果然还是要搞钱。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小崔现在能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花的那都是崔家的,若是哪一日崔家为了肘掣他们,干脆断了这方面的供给....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什么?经济!
雌鹰一般的女人,如何能被人掐住命脉?
江上弦捏了捏拳头认真开口:“崔郎....”
“恩~?”
啊,这该死的,充满雄性荷尔蒙的嗓音,色迷心窍的江上弦再次振奋了些许,她们家小崔可不能为了钱财给人低头!
“我想开个饭馆酒楼的,不用很大,两间门面就成了。”这个事情必须要有小崔帮忙,她自己搞太太太麻烦了。
崔辩叙略显诧异:“你想开饭庄?”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觉得非常合理,江上弦是很喜欢研究吃食的,那么多菜式,若非真心喜爱,只怕也没人会花那么大的精力在上头。
可是...
“你若想开,等你我成亲之后再开罢....”
崔辩叙说完又怕她误会,解释道:“我阿娘她们到时候就跟咱们一道儿回去,等再从清河回来,长安城里便只你我二人,你想如何便如何,可眼下....”
倒也不是不行,主要是怕他阿娘念叨,念起来烦人的紧。
“你不怕人家因为这个参你?”江上弦没想到他想到这上头去了,对付长辈的法子千千万,原本嘛也就是想等她们走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