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情况不容乐观,卡斯托尔。即使是古神雕琢的躯体也没有办法完全抵抗这股侵蚀。”
“耐心,波鲁克斯。”
“诶,你又在准备什么神奇的计划?都已经这个样子了。”
“屠魔之枪。”
“迦耶伯格,不行。那东西打不穿那家伙的防御的,就算是冈格尼尔也要看运气才行。因果律这种东西对它们可是不起作用的。除非是……诶?等一下,你找齐所有你的所有碎片了?”
“不多,但够用。”
作为司掌爱与色欲这一权能的原初恶魔,卡玛◎阿斯莫德可以将“爱”这一概念赋予给任何物体,不仅仅是具有生命的生物而是世间万物,换言之就是能看到和想到的一切实体。如果祂想,祂甚至可以给两个毫不相干的石块赋予“深爱对方”这一概念。
但祂不会那么做,因为这是毫无乐趣的,祂最喜欢的自然是人类,无能为力的人类,深陷爱河的人类,堕落其中的人类。只要心中有了“爱”,便会有“色欲”,便注定会堕落,而达成这一条件只需一支小小的花之矢。
诞生于世界之初的人偶尚且需要通过深度沉睡来规避这种侵蚀,更何况还未舍弃七情六欲的血肉之躯。只要还保持着“爱”,保持着“对顺境的喜爱”,祂便是不可战胜的。
“喂,你有没有觉得咱们这一路上过于顺利了。”
“顺利?如果差点被原初恶魔杀掉也也算顺利的话,倒也是。”
“不是啦,我是说那之后的事。就我现在这个样子如果真打起来肯定会拖你后腿的。 ”
正如会辉夜所说的那样,在遭遇阿斯莫德之后一切都显得过于顺利。就算是想要玩弄他们最起码也应该在埋伏几个像刚才房间中的那种幽灵才对,而不是把迷宫的尽头摆在面前,还是说这只是个开始。
“好像快到头了。”
“这座迷宫真的会有头吗?”
辉夜拽着信的胳膊虚弱地说道。方才的酒劲还没过去,脑袋昏昏沉沉的,使不上一点力气。身体内像是有一团躁动的火焰,自内而外地炙烤着她。
又步行了大概十几分钟,辉夜的状况依旧没有好转,尽管以十二分的努力咬牙坚持着但体内的火焰还是开始吞噬她的神智了。
“我们到了。”
出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一片楼梯,似乎是连接着迷宫的第二层。本来信一直以为这座迷宫是会向下延伸的,可眼前的楼梯无疑是通往地上二层也就是所谓的“F2”。
“呃……啊……”
辉夜终究还是没有忍受住,她无力地松开手跪坐在地上,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尽可能地捂着脸不让自己的表情失控。
“看来我算是到头了啊,这套组合拳比我想象的要难承受。”
“辉夜!”
信此刻也才注意到事情的严重性,周围的环境严重影响了他的判断力 ,一路上过于顺利的前进让他放下了警惕。看着辉夜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他才回想起先前卡玛对自己能力的介绍。包含爱欲的花之矢在射中后会唤起生物体内的情欲,会毫无保留地展现出对其所思念,所爱之人的冲动。
蚕食意识的香气,激发情欲的酒水还有那支嗜血的箭矢。虽然并不会死,但有些时候失去控制往往比死亡的威胁更大。辉夜此时便是这种感觉,意识与身体的连接越来越迷糊,除了燥热以为她已经感觉不到其他的事物了,声音,气味都和眼前的景象一样变得模糊不清,就像是灵魂从肉体剥离了一般。而越是挣扎,越是抗拒,越想维持住理智,这种痛苦便越是剧烈。
“话我只说一遍,趁我现在还能控制住……快走……走!”
此刻这句话所要表达的就是表面的意思,也不具备任何威胁的意图,更没有乞求。一方面她不想让自己的丑态毫不遮掩地展露在这个她所痛恨人的面前,另一方面她也有一个潜藏内心深处但无法说出口的理由。
这个理由甚至让她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沉浸在梦境中,说不定眼前一切都是幻想,而自己早就因为大限将至而死在了那个教堂内。痛恨,针对,傲慢,阴阳怪气,所有负面情绪的倾泻也都是为了让这场荒诞的梦尽快结束。因为这根本不可能,至少在半年之前她都是这样认为着。
“走?少说傻话了。我说过,会保证你活着出去的。”
信没有离开,他没有理由离开也不会离开。他坐在辉夜的身旁,用右臂将她轻轻拥入怀里。无论是从眼前现状还是长远情况的出发,辉夜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掉队。
“你这是干什么?”
“想一起活着出去自然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更何况这也是我的疏忽。”
先前拟造成右臂的积尸气化作原本的样子被注入到辉夜的身体中,这能帮她减轻精神上的痛苦。而相应的,所减轻的那一部分就会由积尸气的所连接的另一端来承受。
换做几小时以前,倘若信这样做,辉夜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折断他的手。但此时不知是不是因为剧烈的痛苦完全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只觉得躺在这个人的怀中有种从未体验过也说不上来的感觉。
小的时候包括现在也是,老爸也时不时这样搂住自己,那种感觉是温暖的,而现在她倒是很想睡上一觉,不是因为困倦也不是因为疲惫,只是觉得很想去做这件事。
“是啊……活着出去……呐,我有个问题,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直觉。”
“直觉?我从小到大也没见老爸他有过这种直觉……真是奇怪,就靠你现在这满头大汗的直觉?”
“那你说说你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直觉。”
说罢,两人顶着满头大汗不约而同地笑了笑。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单纯地觉得对方一定会这样笑所以才做的回礼。
“接下来怎么办,就这样干挺着,等到咱俩精神力耗尽变成和那些家伙一样的畜生?”
“我说过,会让你活着出去的。”
“哼……就会这点嘴上功夫……”
用于连接两人的灵魂积尸气全部耗尽,辉夜再也扛不住这股压力昏了过去倒在信的怀里,龙鳞也难以保持化形能力,身上的衣服也渐渐溶解,就同那时一样。
信看向怀中毫无防备的辉夜,不出片刻她就会变成先前她口中的那些“畜生”,届时摆在自己面前的又将是一个难题。而自己又无法对她出手,面对这种情况他没办法用理性思考,又或者说这是他仅剩的一点人性,无法对家人出手的人性。
“这也算是代价嘛……哼……”
他看向自己尚且健全的左臂,紫黑色的纹路已经顺着皮下的血管蔓延到了手腕,时刻提醒着他记住自己真正的身份——恩赫里亚。
“时日无多了……”
“既然如此,倒不如趁着这点时间好好快活快活吧,哥哥。”
看向怀里宛如青楼女子般试图挑逗的辉夜,信不得不承认,她并不擅长这方面的事情,哪怕是在原初恶魔的影响下。
“板着脸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喜欢我吗?哥哥。”
“当然喜欢。”
“那你爱我吗?”
“……”
“不说是吗?那我可就认为你承认了。”
辉夜扑倒在信的怀里,把他扑倒在地板上,压在身下。辉夜的龙鳞此时也已经完全溶解,浑身上下就只剩下胸前那几层并非龙鳞化形的裹胸布。
“身体的反应倒是很诚实嘛?脸都红了。愿意帮我解开嘛?”
“……”
信没有答复,也不可能去答复,纵使自己的手已经被辉夜放在了她的胸口上。
“又不说话,哥哥你还真是不坦诚啊。”
“辉夜,你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信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难得让辉夜和自己坦诚相见的好机会,况且在这种催眠的情况下,她说不定也会说出一些潜意识中的事情。
“什么问题等结束之后再说,现在可不是谈论其他事情的时候。”
“你要是回答我,我什么都答应你。”
“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
“好吧,你问吧。不过可要快一点,我有些按捺不住了……”
辉夜趴在信的胸口上,双手抚摸着他的脸庞,娇声娇气的说道。不知何处吹来的微风将少女的发丝轻轻拂起,同时也带来了些许的凉意。
风越吹越大,四周屏风上的纸画也开始抖动。信注视着胸前的辉夜,他要问的问题很简单,既然阿斯莫德的宿主另有其人,那辉夜体内的那个家伙又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体内的魔神究竟是谁?”
“……”
这句话像是具有魔力一般,话音刚落,方才徐徐的微风就化作了猛烈的风暴。一张散发着金黄色光芒的符箓随风飞来,宛如一道利刃割开了辉夜的手腕。鲜血自伤口处向外喷涌,辉夜宛如断掉声线的木偶倒在了信的身上。
信接过飞来的符箓,将其缠绕在辉夜手腕处,再以赤炎点燃符箓使其敷在伤口处。同时,风暴也渐渐停息,方才肆虐的气流聚集成一团化作人形。
“抱歉,路上碰到了点麻烦,我应该没来迟吧。”
莎兰摘下修道服上的兜帽,从身上拿出最后的两张符箓交给信。
“来的正好,再晚点估计就出大事了。”
信起身接过符箓将其以同样的方式贴在了辉夜的胸口和脖子上,这是当年传授给自己赤炎之法的师父在出师那一天送给他的。之前在与利维安森和泰兰特的战斗中,都是靠着事先贴在胸口处的符箓才没让自己精神崩溃。
但这一次阿斯莫德的迷宫所带来的压力比他事先想象的还要大。在辉夜的状态彻底稳定并开始稳步好转后,信也撑不住靠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你把符箓都给了我们,那你自己怎么办?”
“没事,反正我剩下的时间也没多少了,你看。”
信将袖子撸起,露出一道道漆黑色的伤疤。这伤疤每多一道,就意味着他离死亡又近了一步。
“恩赫里亚?你是……冥神奥西里斯的使徒?可你为什么能承载帕格罗斯大人的灵魂。”
“谁知道呢?说不定我比较特殊吧。对了,小小呢?”
“小小……对不起……信,我没能保护好她。这座迷宫之所以会形成就是因为……”
莎兰将事情的起因经过都告诉了信。在和无界会合之后不久,一个自称是八尺琼一族的女性便在半路拦住了他们,见小小与她相熟便也没多想,直到她脱下了身上的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