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5章 我们真的不孤单
从日惹去泗水的观光火车很漂亮，一路都有阳光、蓝天、翠绿的田野和偶尔遇见的红毛丹树。
木一平趴在车窗边上看了一路。
她听见奶奶在跟爷爷说，“这地方环境挺好的，就是有点潮，而且还排华。”
然后大姑说，“排华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谁叫华人勤劳聪明呢，现在他们不敢了。”
哥哥问大姑，“妈，为什么现在不敢了？”
大姑说，“祖国强大呗，还能是因为什么？”
哥哥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不过一平心里还在想着天虹战队那十个孩子。
妈妈一直陪在她身边，也不怎么说话。她注意到的，除了车外的美景，还有铁路沿线那些破烂房子……
她倒是又想得多了一些起来……因而旅程似乎就变得很快了。
不知什么时候，她被妈妈摇醒，“起来啦小皮蛋，到泗水了。”
她揉了揉眼睛，穿上自己的鞋子，被妈妈牵着下了车。
旅行最后两天新奇的兴奋又占据了她的小小世界……
……
转眼又到了一年的年底，爸爸又带着她出门给妈妈准备生日礼物。
木晨曦问她，“你想送妈妈什么礼物？”
一平偏着脑袋想了想，接着又嘟着嘴说，“我也不知道。妈什么时候回来？”
“她要过完元旦才能回来了。”
十二月的天气不是很冷，街上一派喜气洋洋的氛围，每个商场里都放着圣诞树，还有“merry christmas”字样的贴花到处装饰着。许多年前的一个舶来品节日，反正大家都喜欢在这日子沾沾喜气，而且本来距离元旦也很近，所以每年十二月的下旬都是一段喜气洋洋的轻松日子。
木一平搓了搓带着毛手套的小手说，“妈妈生日那天我们只能给她打视频电话了。”
“孟佳阿姨，还有蒋蒋阿姨，胡叔叔他们都和妈妈在一起的嘛，”木晨曦说，“他们会给你妈妈准备蛋糕的。”
一平看着熙熙攘攘的行人“哦”了一声，已经到万象城门口了。
“妈好像什么都有，”她说，“去商场里也给妈妈买不了什么好东西。”
就在这时候，她看见前面人行道边上站着一个卖花的小阿姨，她心里一阵小兴奋，“哦，我知道了！”然后她就拉着木晨曦朝着那个花摊跑过去。
“五块钱一支，随便看啊。”那摊主见来者是一对父女，便径直问木一平，“小妹妹，你想买什么花呀？是送妈妈还是送爸爸呀？”
“我送妈妈的。”一平一边这样说着，一边闻闻这朵，捏捏那一朵，游移不定拿不准主意。
“小妹妹，”摊主递给她一支康乃馨，“你看这个怎么样？”
一平笑起来，小鼻子凑上去闻了闻，“这个好看，是什么花呀？”
“康乃馨，送妈妈这个最合适了。”
一平想了想，想象不出一束花的样子，就拉了拉木晨曦的衣角，“爸爸，就送这个吧？”
木晨曦说了一声“好”，然后对摊主说，“麻烦帮我配一束，要插花泥，能坚持到二十六号吧？”
“放心吧先生，肯定是可以的。”
摊主摆弄了一会儿，很快就给他们把花包好了，“您好，一共五十八元。”
“好的。”
木晨曦扫码付了款，然后就把花拿给一平抱着了。
“爸，咱们这是不是少了一点什么？”
木晨曦笑笑说，“少了卡片。”
“哦，我知道了，”一平拉着他又往前面跑，“万象城里肯定有卡片。”
“没有啦，”木晨曦说，“咱们得去文具店买。”
一平立刻不把爸爸往商场里拽了，她可不清楚这附近有没有文具店，只能让爸爸带路。
她一只手抱着送给妈妈的康乃馨，另一只手则拉着爸爸的大手，一蹦一蹦的，这天又穿了件挺好看的白衣服，戴着白色的防风帽子，帽子上还有那个小耳朵，倒像是一只小兔子在木晨曦身边蹦跶着。
临近年底一般都是敏敏比较忙的时候，这一年又得在跨年晚会的排练现场过生日。
她忽然想起是有一些年头没有好好过生日了。
这天晚上排练完回到房间里，手机响了，是女儿打来的，她接了起来。
“妈妈！”一平很高兴地喊。
“哎，小皮蛋，什么事呀？”她一边问着一边又看了看那手机屏幕，发现她正在外面，身边没有什么人，却有一盏很亮地路灯，“嘿，你在哪儿呢？”
“爸爸带我到山上来了。”
她说着展示了一圈，是一个公园的休息区，周围没有什么人。
方敏抒本来还起了一点儿紧张的感觉，但看到老公的身影就在女儿背后，就放下心来。
“你爸又带你出来感受风霜雨雪了啊？”
“没有。”一平笑带道，“妈，你等着。”
“好。”
木一平把手机架好，然后往后退了几步，忽而就从背后拿出一束花来，“妈妈！生日快乐！”
她爸也舔着脸凑到屏幕里来，“生日快乐。”
这令她心里十分的惊喜，接着木晨曦又在后面点燃了一个不大的烟花，花火迅速长起来，变成了一瞬之间绚烂的火树。
“好看。”
木晨曦说，“皮蛋给你写了一张生日贺卡，等你出差回来看吧。”
“好，”方敏抒笑着说，“皮蛋第一次送我的贺卡呀。”
“对啊，”木一平说，“等你回来自己看吧。”
“好。”
方敏抒看着小小的手机屏幕，看着屏幕里的烟火发了一会儿呆，其实老公和女儿也一起在看。
过了一会儿，烟火熄灭了，木晨曦走过去把垃圾捡进了垃圾桶，女儿则眯着眼睛向她摆手，“妈妈再见。”
“好，再见。”
“跨年晚会我等着看你嗷。”
敏敏莞尔，“那天妈妈不是独唱啦，有五秒钟镜头。”
女儿嘟嘴，“那我也要看。”
“好。”她摆摆手说，“去把你爸爸叫过来。”
一平立刻回头喊，“爸爸，爸爸，妈妈叫你过来。”
木晨曦跑了过来，敏敏问他，“今晚你跟皮蛋还有什么节目？”
“反正有节目，”木晨曦说，“不告诉你。”
“不告诉我拉倒，”敏敏也撇了撇嘴，又转过半边脸来，“给我说晚安。”
“好。”
父女俩一人“啵”了一下。
一平把手机还给爸爸，木晨曦则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妈一定很开心。”
“你说呢？”他摸摸女儿的头，“那是肯定的。”
他他拉着女儿回了车上，冬天的山上挺冷的，车上一直开着电辅热，就很暖和。
这天他开出来的是一辆六座的多功能车，曾经他也是一个心水大马力跑车的少年，那时候没钱，哪怕几十万块的国产电跑他也买不起。
现在有钱了，已经过了那个热血的年纪，选车的时候也不喜欢气场强大的车型，就爱这些看上有些蠢萌蠢萌的多功能车。
这辆车是他自己精心布置过的，后排魔术座椅一放倒，就是一张挺宽的床。
充满电跑出来，可以在外面待一夜，还能带点烹饪设备和饮用水，在外面浪好久。
其实一平和敏敏都喜欢这种蠢萌蠢萌的车，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老婆先喜欢的还是他先喜欢的了，这不重要。
“爸，”一平坐在车上问，“以前你和妈妈真的经常看着星星睡觉吗？”
“是啊。”木晨曦一边仔仔细细把着方向盘一边回答女儿的问题，“你妈妈喜欢看星星。”
“我也喜欢看星星。”
“那风霜雨雪呢？”
一平想了想，又嘻嘻笑着说，“科学老师说，瑞雪兆丰年呢。”
其实她不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爸爸说，“风霜雨雪啊，以后慢慢感受吧。”
她似懂非懂地说了一声“好”。
这个野山的山顶倒是有一处平整的荒地，木晨曦把车停好，然后在车外摆了一个小营地。
女儿在车边上蹦跳了一会儿，木晨曦回头看着她，然后做了个机器人样子逗她。
一平看到爸爸这个样子，就咯咯笑了起来。
山顶的空气是凉的，但是她觉得很沁人，像夏天的冷饮。
过了一会儿，爸爸给她把热牛奶端来，递给她，“来，坐着喝。”
“好香，”一平笑着说，“爸爸你也喝点。”
“你自己喝吧。”
一平捧着热牛奶缓缓地喝着，原本漆黑的天空，慢慢的就出现了很多眨着眼睛的小白点。
又过了一会儿，壮美而璀璨的银河就在群星之中显现了出来。
一平惊叹，“哇……”
“你还记得妈妈教你唱的那首歌吗？”木晨曦抱着吉他问，“我们录一个发给妈妈好不好？”
“好呀。”
他学了好几年的吉他终于用上了，旋律在山野间响起来，而女儿唱出来的，似是天使一般的歌声。
“这个世界是什么模样，走过山水一程梦一场，那迎风呐喊的海浪，要多久多久才会遇上。”
“冒险的人是否会感伤，终其璀璨一生谁收藏，那深埋心底的愿望，要多久多久才会登场。”
“沿途一身泥泞跌撞的是我，忍痛缓行不回头的也是我，就让一路曲折每一道伤口，洗净我的脆弱……”
“原来咽回去的泪才能淹没了脆弱，你发誓更勇敢一生与梦相拥，还想要继续吗？要逆风不退啊！让璀璨住进你眼眸。”
“别怕未来的模样辜负曾经的凝望，有多少理想就有多少次传唱，那沿途的风浪，也不过就这样，这一路光景有你在身旁……”
……
跨年夜那天，敏敏收到这条视频，她看到了她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
后来又过了两年，姚斯鹭把酒馆转给冯玲玲打理了。
赵昔瑞和她一起去了四川。
她们也找了一处野山，在山顶上开辟出了一个不大的景区，不过，鹭姐酒店的风格，几乎就是她那些年里设想过的避难所装修风格的集大成。
……
一平十六岁那年，赵昔瑞把木晨曦一家三口约去了贵州。
“你想象过宇宙爆炸时的余晖吗？”赵昔瑞说，“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一套数学模型凑出来的数值解，竟然能够用这套共振捕捉装置验证。”
“可是，老赵，”敏敏问，“你为什么要约我来？”
赵昔瑞笑了笑，“我们所看见的只是宇宙的一个相，也许你的家人也在找你……”
整个实验室里都寂静了下来。
“我们有一分钟的窗口，想好要说什么了吗？”
敏敏喜极而泣，情难自已了。
【我们找了你二十年，如果你真的在那边，希望你一切都好。】
【我一切都好。】
【大家都很好，我们真的不孤单。】
【我们真的不孤单。】
……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