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失德不附
“呵!”刘梦棣哼了一声问道:“那此事是如何发现的?”
秦谦解释道:“是苏言息之父自己上呈了一份请罪折子说的!”
“哟!”刘梦棣马上应道:“这还算是一位好官呢,这要是别人,早就将错就错了!”
秦谦说道:“魏侍郎也是这么说的。反正此事也过去了许久。苏言息之父虽然有错,也主动去了职,该回来的还得让人家回来!”
刘梦棣说道:“此事最没面子的应该是刑部的杜明伦吧?当初就是他咬死了要重罚的,而三爷党与陇王党沆瀣一气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大哥那里定要给杜明伦找点场子,而吏部裴绰就是陇王党,他哪里能让姓苏的再回来做官!”
秦谦言道:“如六爷所料。且六爷您也知晓,魏侍郎与臣关系非常,这个拟条臣不敢乱为。一般情况下该奏疏臣会让给卢相来处理,只是现在卢相不在……”
刘梦棣笑着说:“秦相能把这个案子放在奏疏的最前面,可见秦相对此案的关心呀。没事你且拟你的条,本王不批也就是了。”
秦谦一愣,问道:“六爷的意思是……”
刘梦棣问道:“刑部、大理寺等相关吏官是否因不查之罪而有过处罚?”
“因未铸成大错,故尔仅有罪俸,就是有些官吏失了些面子,别的倒是没有什么。”
“那个姓苏的呢?”
“自纠乃为其德,只是其毕竟有所错,故做完那一任县令便让其回待职,吏部那里也没有再委他以任。”
“闲致了?”
“是。”
刘梦棣笑道:“姓苏的不受其罚,已是大宽容了!起用的话就免了吧,秦相要是不拟,那本王就让孟传臣直接批红了,孟传臣!”
“臣在。”孟传臣应了一声。
刘梦棣言道:“批红,凡为国出力者不得怠慢,地方当以抚恤。凡罪之过者吏部自有考选,无妄悔亡,涣之其咎。”
孟传臣犹豫了一下说道:“六爷,皇上批红好似极少用易经之语。”
“那你自己斟酌着用词吧。”
“是。”
孟传臣说着看向了秦谦,等着秦谦手中的奏疏。
刘梦棣笑道:“秦相为难者,非是驳魏景略之奏,乃是人情难做。魏景略虽想为朝廷多弄些品德高尚之官吏,但有时感情用事而不得全功,天下最不缺的就是想当官的人,少他一个姓苏的也没什么大不了。但若是让官吏们知晓若是犯点小错能借用人情人脉、裙带派系减于无形,再任官职,那这个吏治就没办法好了。驳了吧,别让秦相为难了。”
秦相听了刘梦棣的话一下子定下了心来,直接将奏疏交给了孟传臣。
孟传臣接过奏疏,马上进行了照着刘梦棣的话批起了红来。
刘梦棣问道:“对了,那个案子后来如何了?”
秦相答道:“牛侍郎以前上过一奏,说是查清楚了。是那离家的公公在路上遇到了一位年龄与自己相仿的路客,见得天在下雨,于是便将自己的蓑衣等物全给了对方,而那位媳妇自己也没看清,只认了雨具,这才有了此错。该放的都放了。”
“死者查清身份了吗?”
“查清了,是邻县的一名财会,前来结一笔款。”
“对道路不熟而在过河之时被水冲走?如何没被冲到下流去?”
秦相笑道:“六爷果然看出问题来了!牛侍郎那里都查清了,那老财会没能收回款,欠款之人也不愿给,而将其实推入水中溺死。因河水暴涨,行凶者亦不敢深入,故尸体被留在了浅滩河岸,推入河中以后只随水流行进了一段,没多久便搁于浅滩,未往下游。”
刘梦棣叹道:“牛禄有真才实学,且不会将错就将。比起那个姓苏的,牛禄更难能可贵呀!”
“六爷对牛侍郎几尽溢美之词,对其颇有好感呀!”
“他从不与本王为难,且具事而言,即使是秦相您对他也讨厌不起来吧?可惜了,四爷党。哪天四爷党分崩离析,秦相您是想要沈同和还是牛持生?”
同和是字,沈同和的原名叫沈练。
牛禄是名,他字持生。
秦相愣了一下的同时,刘梦棣却是直接笑道:“你若是两个都要,怕是陇王党那里不会与你妥协平分的!”
“六爷为何如此料定四爷党会没?”
“这不明摆着么?四哥不愿成为父皇用来制衡太子党与陇王党的棋子,想要弄倒大哥以后自己来与你太子党平分秋色,不弄他弄谁?要不然父皇会想着弄出一个六爷党出来?倒是秦相您,如何说起了四爷党来了?莫不是有什么奏疏与四哥有关系?”
秦相随手从一边拿过一道新的奏疏说道:“还真有一份,是沈礼部的,说是今年求贤令是否可以马上开始!”
刘梦棣笑道:“这沈同和,去年把最后一个名额给了本王的主簿罗翰文,而另一个有其才而不得志的才子一直没机会去考举人,求到他身上他却没给。现在他被人说授之以亲,有些着急了,衙门都没开始营业便在过年之时上了这道奏疏,想把那人拉起来而后了却自己的毁誉!”
秦相笑道:“六爷您是什么都看明白了。”
“秦相您的意思呢?”
“招贤令当持之以恒,暂不能废,亦不能批。今年乃是大比之年,臣觉得,当在殿试之后将那策论之题下发学政有司,令地方学子议论,有才学新论者命地言优选,呈报礼部,令沈礼部甄别之后招贤选才,秀才者入国子监研读,举人者评优待选。”
孟传臣突然问道:“若是童生上了一道较好的策论呢?”
刘梦棣笑道:“不必理会。他若是能考上举人,以后再重用也不迟。一个连秀才都考不中的童生,哪里有什么真才实学。这年头,花银子买文章的人多了去了,都想着往上爬,可不能开这个头!秦相拟完条以后就按秦相的意思办,不过要再加一条,凡有封弊,以考弊罚论,永世不得录用,累及三代!”
秦相拿起笔开始拟条,但心中想的却是刘梦棣的处事风格与刘泷极像。
更或者说,刘梦棣比太子更适合监国,更适合当这个太子,甚至继位成为皇帝。
因为他已经进入了一个批阅奏疏的节奏之中。
秦相将拟好条的奏疏交给了孟传臣。
孟传臣看着那条子也动起了笔来。
而秦谦则是随手又拿过一份奏疏,看也不看便说到:“这是礼部杨侍郎上的疏,说是今年冬天太寒,会试之期能不能往后延一延,怕考生挨不住夜里的寒气。”
刘梦棣轻笑一声说道:“杨池是四爷党!他哪里是要延期,他这是急了!父皇定下的会试的主考官是谁呀?是本王!他想着让四爷党再做一任主考官,好将四哥的实力再充一充,哪里能肯让我真去做这个主考官!他是想借着这个空档寻点本王的过错,而后向父皇举报,让父皇不让我当这个主考官。或是给本王寻点什么事情,让本王失德不附,也就不能主考了。”
刘梦棣叹了一声问道:“秦相您的意思呢?”
“延期!”秦谦应了一句之后,孟传臣连忙看向了秦谦,觉得一会儿刘梦棣定是要开骂。
谁知刘梦棣却是叹了一声,应道:“按秦相的意思办吧,延期!让礼部择一吉日上呈再议。”
孟传臣不解地问道:“六爷,您是不想监考会试么?”
刘梦棣笑着说:“谁都知道主考会试能收下多少门生,将来对派系有多大的好处。可本王却是一闲散王爷,此事与三哥、四哥他们皆是有益却是与本王有害!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什么是重点?”孟传臣愣愣地问了一句。
“亏你还是户部侍郎呢,这都想不出来?刚刚秦相虽然在本王面前说你的不是,但他心里却是极喜欢你的,若是他强行不让你进来帮着批这个红,其实本王也无可奈何!可见他是想让你在父皇面前更受重用,要拉你一把的!你不如就以学生之态去问问秦相为何要延期?”
孟传臣看向了秦谦,但却又不敢真去问。
之前刘梦棣的确是与孟传臣商量过,最好的选择就是让孟传臣进到太子党里熬资历。
但他若是表现得太过殷勤,太急功近利,必然会被秦谦看破。
而他同时也想到了,刘梦棣这是使的欲擒故纵之计。
孟传臣犹豫了一下,对刘梦棣说:“臣愚钝。不明白六爷话中之意。”
刘梦棣言道:“父皇已经将银饷准备充足了,甚至私自离宫去会……反正汉齐今年怕是真要打起来!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所以今年的夏收与秋收定然不能出差错!可别忘了,父皇去年就要清丈田亩,那些世家豪强们可都不太愿意配合呢!”
孟传臣深吸了口气说道:“夏收出问题?是呀,清丈田亩重在清查地方可纳粮之田亩,以增洛仓,且汉齐之间大有不和,怕真会有战事。此时若是世家大闹,使得夏粮收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