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宝玉一觉醒来,客栈老板就揪着他要银子,甄宝玉心里只是有苦说不出来。不等几日,就被老板一个巴掌推出了客栈。
甄宝玉只有感激老板的份,不是老板大量,自己还要多住几日大街,就是这样也流落了几日街头,饭么自然是没有现成的了,只能同乞丐一般讨要吃食。好在是近日京里各大世家是开了粥棚了,官府也有粥棚,多排几次队也就能够饥一顿饱一顿的吃着,今日碰到贾环正是他到京城的第十日。
贾环听了,心里暗道果然,原来这位仁兄真的是金陵甄家的血脉,流落到街头真真是倒霉至极,不过因此而遇到自己倒也算是万幸之幸,倒是不知道该说这位甄宝玉到底是幸还是不幸了,贾环心里暗暗的笑着想到。
贾环笑着说道:“却原来是金陵甄家的世兄。实不相瞒,弟是荣国府贾家二房贾政贾老爷的二子贾环。甄家与贾家可是世交老亲,兄长怎么不过去贾家暂住,如此客气,倒是我贾家招待不周了。”
甄宝玉听了一愣,想不到贾环竟是世交了,心里甚是激动和惭愧。激动的是果然叫他等到了世交了,惭愧的是叫老亲看见了自家落魄的一面,难免心里有所涟漪。
其实甄宝玉来了京城,流落了街头之后,也不是没有想过找贾家等人的想法。一来是毕竟不认识,虽说见过贾珍、贾宝玉一面,大家也不熟悉,未免有些不好意思。二来么,他在家里也听了甄母说过了当初自家上门求着贾家收留着细软等待自家起复,偏偏贾家不肯收下,硬是斩钉截铁的堵了回去,故此甄家众人对贾家还是有些个微词的。早先还是这样的六亲不认,现而今自己一副穷相上门,人家岂肯招待?所以甄宝玉也是知情知趣的紧。至于自己的姐姐北静王妃那里,甄宝玉倒是也上门了,看门的听说是甄家的人,又看了看自己不名一文的样子,直直的把自己打了出去,只说冒充。自家亲戚尚且这样,何况是贾家呢,故此甄宝玉也就流落着,想着不如停一些时日找一个抄抄写写的活计,凑够了路费盘缠也就算了。可是如今饥民入京,又正值大灾之年,寻常人且找不到活计呢,何况于他,所以甄宝玉这段日子也很煎熬。
见贾环如此之说,甄宝玉心里不好意思起来,遂拱手说道:“惭愧惭愧,也是兄长心里没有丘壑,再加上着急的缘故,所以竟是没有想起来,总是兄长的缘故。”
贾环是知道甄宝玉心里所想的,也就没有戳破,随即笑道:“既是兄长过来,弟怎能不好生招待招待,这里偏窄,咱们且上了车边回边说吧。”
甄宝玉也是被日子给操磨的害怕了,见贾环真心邀约,也就痛快的上了车,与贾环边走边说了起来。
贾环听到甄宝玉为奴所欺,禁不住骂了一声刁奴该死,险些害死了主子,遂安慰甄宝玉说道:“兄长尽管放心,那些个刁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隔过了天,小弟就带着兄长往官府去报备,定要追捕他们回来。”
甄宝玉心里大感安慰,遂感激的冲贾环深深地一施礼说道:“再次拜谢兄弟之恩。”
贾环连忙扶了起来笑道:“兄长多礼了,马车可是颠簸的很,兄长也不怕摔跤。”
正说着,正巧马车一个急刹车,甄宝玉果然跟着晃了一下,不是贾环扶着,果真就倒下去了,两人相视一笑。
待到了贾家,贾环领着甄宝玉往笃思园换过了衣服,洗了洗手脸,便引着他往贾母处来了。
贾母还只道是自家宝玉,心里讶异何时宝玉与贾环这般亲近了,就听贾环与她说了甄宝玉的惨遇,方知是故人之子,顿时心里又痛又爱,特特命人扶了甄宝玉坐下,兼着甄宝玉长的与自家爱孙不能说是很像,简直就是一模一样,遂爱怜的与甄宝玉说道:“你这个孩子,怎么到了京城反倒不来与我请安?都是世交老亲,哥儿实在是太过拘谨了,倒是理当当做是自家看待才是。当初我家珍哥儿和宝玉也曾到甄家打搅来着,听哥儿们回来说,甄家待他们极好,只做贵客一般,如今你反倒不与我这个老背晦的坐坐,可见是真心没有拿我们做一家子看待。”
甄宝玉赶紧起来施礼说道:“老太太恕罪!实在是小子初来京城就遭逢不幸,一时间心里着急上火,所以没有想到这么许多,倒是叫老太太白跟着担心了。”
贾环连忙扶住甄宝玉道:“甄大哥且请起来坐下,老太太并没有责怪您的意思,只是猛地一看甄大哥受了委屈,所以一时伤心也是有的。”
贾母急忙说道:“环哥儿说的没错,论起来,贾家与甄家可是几代的交情,你又与我家孙儿长的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见你沦落了这般,可不就是心里难过的不行,一时闪了口也是有的。”
又赶着说道:“环哥儿替我扶住甄家哥儿,好生替我让到座位上吧,我倒是有心下去亲自扶他,只怕你们礼数多,半日也让不到座位上。”
贾环笑了,遂扶着甄宝玉坐在座位上了。
贾母遂与甄宝玉细细问起了甄家如今的状况,甄宝玉不敢隐瞒,与贾母详细的说了起来。
贾母听完后感慨的说道:“当初你家带了许多细软过来叫我们收着。不瞒乖孙,不是我这个做祖母的狠心,实在是京城底下人多眼杂,那锦衣卫早已是暗暗不知盯了这些世家多少回了,若是我们收下,只怕两家都有罪过,不如不收,免得两家罪过加重。后来你家敢情又是送了王子腾家?到底还是叫人给抄了出来,你来这一趟是白来了。”
贾母把话说的明白,甄宝玉岂有不知道的呢,遂摇头叹道:“总是家里几位太太奶奶想的有些简单了,我家老太太本是不想打搅众位老亲的,奈何也是执拗不过,终还是一场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