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城南别墅。
夏安予在沙发上睡了一夜,朦胧中,听到院子里响起脚步声,声音逐渐接近入户大门。
他喜出望外,猛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兴奋地朝入户大门跑去。
门外的那人在门锁键盘上熟练地输入密码,锁舌弹开的声音很清脆。
“小语你回来了!”夏安予迫不及待伸出手将门打开。
“啊!”门外的人张大嘴巴,显然是被夏安予吓到了。
“您好,我是保洁公司的,今天是一个月一次打扫卫生的日子。”
自从江语蔓出事后,母亲李贤淑就要求夏安予搬回家去住,说这里出了一个罪犯,是不祥之地,这房子不能再要了,叫夏安予处理掉。夏安予便将房子作为离婚赠予划给了江语蔓,一来是为了江语蔓能看在丰厚的离婚条件上尽快签字,二来是为了顺母亲的意,将房子尽快处理掉。
这是他和江语蔓的婚房,室内硬装是他自己设计的,而花园布局和室内软装是江语蔓设计的,他喜欢这套房子,他不想看到在江语蔓不在的这几年里,房子变得荒凉破败,于是瞒着母亲,找了保洁公司每个月上门一次打扫卫生。
夏安予看着眼前这位50多岁的保洁阿姨,心情瞬间从山峰跌落到谷底。和保洁阿姨简单寒暄几句后,他返回沙发,拿起手机查看,只有姚雪灵的三个未接来电,昨晚上发给江语蔓的短信和微信一条回复也没有。
这家伙到底去哪了?竟然彻夜不归。难道是交往了男朋友,和男人过夜去了?
难道刚从监狱出来就交到新男友了?
江语蔓你可以啊!
第三人民医院骨科住院部。
艾丽从麻药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4点了,她歪着脑袋,看自己的左腿被天花板垂下来的绷带吊着。如今,她的两条腿都打着钢板,裹着石膏。
她恨透金昌奎和那三个黑衣男了。
灿荣怎么样了?医生安排他今天做肾透析,该不会那三个黑衣男真的来拔管子了吧!?
她艰难地把手臂往头顶伸,想按铃叫护士进来,她要去肾内科看灿荣。
“您醒了。”一个年轻男性的声音响起。
艾丽转头,看到自己床边正站着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
“你要干什么?!”艾丽身子一缩,神经紧绷。她现在一看到黑色西装男就害怕。
“我是夏先生的助理兼秘书,杜康,您弟弟今天早上已经转到别的医院了,他正在接受最好的治疗。”杜康皮笑肉不笑地解释着。
艾丽再细看他的模样,瓦片刘海、大高个、体态匀称以及眯眯眼,气质上的确有别于那三个流氓,而他交叠在腹部的双手彰显出职业素养。艾丽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地。
“我弟弟现在在哪个医院?能不能让我看看他?”艾丽巴不得马上站起来跟杜康走。
“当然,您待会就能见到他了。”
几个医护人员走进来,把艾丽抱到一张轮椅上,一行人乘电梯到达-1楼车库,一辆黑色高端商务车的车门已经敞开,一名黑色西装男正站在驾驶舱前等候着。
车子往山上驶去,良久,在一处建筑物前停下。
几个穿淡蓝色医护服的人站在大门口等着,车门打开,他们走上前帮艾丽坐到轮椅上,然后朝大门推进去。
“南山森林疗养院”,艾丽这才看到大门上竖着的牌匾。这座疗养院看上去面积不大,但风光旖旎,建筑新潮,到处都是便利而高档的设备。
在院子中散步的患者中,艾丽认出一位,他是A市曾经的市长,以前常在电视上露面,跟老市长走在一起的是她小学时候的校长,后来听说他调到市教育局,升到了局长的位置。
怎么全是这种人物?艾丽有些震惊。
杜康在大厅给艾丽办理入住登记。
“我是夏安予夏先生推荐过来的,这位是我的表妹。”杜康递过去一张精致的白色会员卡。
这家修建在山上的高档疗养院,其设备、医护管理都是一流水准,私人营业,不对外开放,也不对外宣传,只通过内部推荐机制入住。能入住进来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他们喜欢在手术前后来这里疗养,也有体弱多病的老年人来这里养老。
三楼治疗室。
杜康推着艾丽走进一间病房,护士正在整理肾透析的仪器,灿荣已经睡过去了。
“夏先生已经帮你弟弟登记了肾源排队,在匹配到合适的肾源之前,你弟弟会一直在这里接受治疗。还有你的伤,也一起在这里治疗吧。夏先生让我提醒你,不要忘了你和他之间的约定。”杜康说。
艾丽的眼眶湿润了,长这么大还从没被谁这样照顾过。她连连点头,“替我转告他,我不会辜负他的。”
晚上,艾丽躺在一人间病房里,望着窗外影影绰绰的树影。
一道颀长的身影从门外走来,蓝色条纹高定西服将此人装扮得十分英俊挺拔。
“怎么样?好些了吗?”夏安予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落坐,他的脸上笼罩着一层疲惫和不如意。
“好、好些了。”艾丽被突然出现的夏安予帅了一脸,脸上染上绯红,讲话也有些不利索起来,“谢谢你,夏先生。我见到灿荣了。”
夏安予看了看她的左腿,“听说金昌奎的人又找你了?”
“嗯。他们还在查是谁把视频的真相告诉你的。”
“对不起,害你断了两条腿。”
“……”
氛围一下子尴尬起来。夏安予垂下脑袋,不大愿看艾丽的眼睛,艾丽也低着头,不知说什么好。
那天在棕榈树酒店的房间里,夏安予原本只是想反驳姚雪灵的言辞,就顺嘴说出了“要不是有知情人士给我提供了证据,我还真是会被你这张嘴给蒙骗过去。”这句话,他没想到,就因为这一句话,艾丽被打断了两条腿。
所以,那个假视频是谁策划的,已经不言而喻。
那么,“杀人未遂”这事,恐怕也有蹊跷吧……
“把事情跟她说了吗?”艾丽率先打破沉默,“我是指……你的前妻。”
“还没有。不知道她去哪了,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过她了。”夏安予如实回答。
“是叫小语吧?”艾丽还记得夏安予在“魅惑”找她开房时,每次都醉意朦胧地望着自己,嘴里喊着“小语”,等到看清楚自己并不是“小语”,便会立马撂下一笔钱走人。
“你怎么知道?”微微诧异。
“你每次都望着我叫她的名字。”
“啊……是这样的吗……”夏安予有些尴尬,他抬眸看向艾丽,发现她的神情和面部轮廓的确和江语蔓有几分相似,身材体态也像。难怪金昌奎会找她。
“夏先生,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为了钱去做那样的事,或许,或许你的妻子也不用被人冤枉,我听说她后来还去坐牢了……”艾丽紧紧皱眉,当初自己一念之差,落得今天这个地步,很难说不是因果报应。
“嗯,这件事你的确做错了,但就算你不做,他们也会找其他人来做,所以不要再责怪自己了,错误的根源不在你这里。好好休息吧,尽快好起来,别忘了我们的计划。”夏安予站起身,准备离开。
艾丽心中一暖,更加坚定了要帮助夏安予的决心。
她又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那几个穿黑西装的流氓不会找到这里来吧?”
“他们不知道你和灿荣在这里,而且,我已经跟医院打好招呼了,他们的人一律不接待。”
这么多年,艾丽一直紧绷着神经活着,这是生平第一次被人这样保护着。她望着夏安予英俊的背影,心间有些异样的感觉荡漾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