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糖。”
沈越一拂袖，又冷着脸轻哼一声，才一字一顿地开口，“那不是给我的。”
原来是吃醋了。
奚瑶无语半晌，隐晦地抬眼打量了一眼沈越二号。
据大师兄所说，自己这位二师兄在师门的时候，对修行可不怎么上心。
这是禁制没学好，善恶魂没分干净吧？
至恶之魂，怎么还会吃醋？
她有些头痛地揉揉眉心，轻咳一声，礼貌地开口问了问，“那把我的都给你？”
“谁稀罕这……”
沈越神色幽冷，眼中凝出讥嘲的笑，却在触及到奚瑶的眼神时，轻飘飘地收了起来，唇角一勾，他恶劣一笑，话峰便猛地一转，“好啊。”
居然同意了？
奚瑶一噎，沈越二号情商略低啊。
没看出来，她就是客气客气而已吗？
无奈地撇撇嘴，她从储物法器里将那箱糖都拖了出来，拿出去的一刻，又有些舍不得。
储子意这箱糖不知是找哪家师傅做的，味道十分不错。
要不，留几袋自己吃？
可指尖刚扣住箱子的缝隙，一道微凉的嗓音便在头顶响起。
“小师妹心不诚。”
沈越冷冷道，“既如此，倒不如不给。”
这人真是……
奚瑶也怒了，一把将箱子推过去，“好好好，给你，都给你，行了吧？”
见小姑娘生气，沈越轻嗤一声，神色倒缓和下来，只皮笑肉不笑地睨她一眼，一挥袖便将那箱糖收了起来，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开。
待身形彻底被雾气所笼时，他才停下脚步，低声说了一句，“多谢。”
语毕，也不管身后之人有没有听见，沈越便化为一团黑雾，消失在天际。
“这小子居然也会说谢，真是稀奇。”陆清雅从一棵两人环抱的大树后面探出头来，手上还捏着牙行递过来的那张纸条。
奚瑶回眸，“你跟那边联系好了？”
“嗯，约好了明日去看屋子。”陆清雅一屁股坐到奚瑶身侧，懒洋洋地捶了捶腰，“走吧，回去。”
奚瑶点头，控制着菩提叶子灵巧地避开林中密集的树木，疾速向阿讹家而去。
暖融融的灯光在前方出现，菩提叶载着两人缓缓下落，转瞬间，又化为流光隐去。
“好香啊。”
嗅着空气中清雅的香气，奚瑶忍不住先赞了一句。
吱呀一声，院门开启的声音响起，储子意抬眸，轻飘飘地睨了眼进来的两人，勾了勾唇，“回来得倒巧，这头一壶茶也不过刚成。”
指尖在茶案上轻敲了敲，他随意地朝对面两把圈椅扬了扬下巴，“坐吧。”
“好。”
奚瑶应了一声，也便随意地拉过陆清雅坐了过去。
缓缓往茶盏里注入茶汤，储子意轻描淡写地开口，“人送走了？”
“嗯，算是吧。”
清浅的茶香中，奚瑶抬头瞟了眼一旁安静的沈越，轻叹了一声，眼珠子一转，又可怜巴巴地开了口，“送了一箱糖，那位才走的。”
糖？
储子意闻言微愣，端着茶盏的手就顿了顿。
“我的错。”将茶盏放到奚瑶面前，他又递了一杯到陆清雅面前，“是我思虑不周，竟忘了还有个他。”
“过几日再补上。”
储子意慵懒地倚靠在圈椅上，目光扫过奚瑶与陆清雅，“我们要更换住处吗？”
“啊对，这里是阿讹的家，一开始说的也是暂住，一直待着不太好。”被他一问，奚瑶下意识就开口解释了一句。
“我们找了牙行那边的人帮忙留意，如今有了消息，便先打算过去看看，若是屋舍还不错，或租或买，都可直接拿下。”
“不过……”
奚瑶沉吟片刻，有些疑惑，“我们？”
二师兄一体两魂，外边还有个沈越二号可以操持鬼市事务，偶尔摆摆烂也无所谓。
可储子意作为东海之主，这样长时间待在外面，可行吗？
她好奇地眨了眨眼，“大师兄，你不用回东海吗？”
储子意闻言，意味不明地一挑眉，“赶我？”
“不是不是。”奚瑶赶紧摆手否定，“就是想着大师兄这样忙，怎么……”
“放心吧。”
储子意抬手打断她的话，衣袖轻轻擦过圈椅扶手，他唇边就凝出个嘲讽的笑来，“只要我还活在这世上一日，东海便不会有大事。”
面无表情地沉默一会儿，他懒懒地往椅子上一靠，便轻阖着眼眸安静下来。
院子里的气氛便也立时冷了下来。
奚瑶一愣，储子意这是生气了？
经过下午那一遭，沈越本就孱弱的身体又更弱了几分，硬撑着一张苍白瘦削的脸，有气无力地靠在椅子里，瞥见此时的情形，不由温和地笑了笑。
“小师妹。”
他气息微弱，声调亦是细不可闻，嗓音在过于寂静的小院里依旧清冽，“小师妹言语中似有未尽之意，是那处屋舍不太好吗？”
沈越一张口，蕴藏着素蕊冰莲药香的血腥味便在院中缓缓扩散，储子意本就不平顺的眉心，便又紧了一紧。
连一门心思往嘴里灌茶的陆清雅，动作都顿了顿。
将控制不住轻颤的手往袖子里缩了缩，沈越脸上凝出平和的笑意，向奚瑶的方向微微俯身，认真地注视过去。
倒好似对换房子的话题十分感兴趣，脸上也是一副极为专注的模样。
奚瑶低叹一声，将他面前那杯已经冷掉的茶汤倒掉，重新换了盏热的。
“这几日城中屋舍不好找，牙行那边才推了这一处过来。”将茶盏轻轻放到沈越面前，她神秘兮兮地一挑眉，“据牙行所说，这处屋舍好似闹鬼。”
“闹鬼？”沈越脸上瞬时露出惊讶之色，“这样吓人的吗？”
奚瑶无语地瞥了他一眼，鬼市的幕后老大会被闹鬼的传闻吓到？
她怎么有些不信呢？
奚瑶干巴巴地开口，“二师兄，戏演得有些过了。”
“咳……咳咳……”
沈越弯了弯唇，掏出帕子掩饰般地轻咳起来，刚咳两声，眼前微暗，一盏茶就被人端到了面前。
奚瑶笑吟吟地开口，将那盏茶又往他面前凑近了一些，“二师兄，喝茶。”
“好。”
沈越点头，端过茶盏轻抿了一小口，清逸的茶香甫一入口，便瞬间冲淡了口中的血腥气，“茶汤甚好，多谢师妹。”
奚瑶闻言，却笑眯眯地觑了眼储子意，“总归还是大师兄茶煮得好。”
“呵……”储子意轻阖的眼眸睁开，淡淡瞥了她一眼，“地址在哪儿？”
“地址？”
“唔……好像是在桐子巷吧。”奚瑶不确实地看向陆清雅，“就这一个巷名，具体哪一家我们也不太清楚。”
“对，只有巷名。”陆清雅放下茶盏，开口道，“须臾城桐子巷，牙行递过来的纸条上就只写了这些。”
储子意点点头，“也不必再选，就这家吧，明日去过契。”
“梧桐既开，近日城中不会再有别的空屋。”
奚瑶皱着眉头道，“那，闹鬼一事……”
储子意起身，似笑非笑地开口，“有你二师兄在，什么鬼能强横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