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儿居然还会动?
奚瑶愣了愣,目光下沉,目光轻飘飘地扫过身后陶俑的脖颈处。
十分干净的一片,并没有悬挂什么金色的铃铛。
浓郁的雾气随风缓缓翻涌。
她眨了眨眼,将身后的陶俑一脚踢开,垂首的一瞬,颊边却突然一凉。
奚瑶皱着眉头摸去,却是几片树叶,带着水汽突然贴上了她脸颊,不过一瞬,水汽消散,叶片又陡然由变黄,卷曲着皱成一团,静静落到地上。
奚瑶眉心轻蹙,蓦然扭头,向叶片贴来的方向看去。
一转头,她鼻尖却猛地与另一具陶俑的鼻翼撞到了一起。
沁凉的湿意从奚瑶鼻尖处传来,奚瑶静静抬起眼眸。
陶俑双眼紧闭,唇角依旧似笑非笑地勾起,脸上莫名便多了几分嘲讽的感觉,也衬得眼尾那抹绯红格外妖冶。
若有所思地凑了过去,奚瑶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那陶俑的额头。
手指下陶俑的皮肤冷硬,表面尽是雾气凝结而成的水珠,摸起来滑滑的。
倒并不令人反感。
窸窸窣窣细小的声响中,她抿抿唇,越过身前陶俑扭头往前一看。
蓦然发现前方的雾气中,又隐约出现了数具人影,姿态僵硬凝滞,估摸着便也是面前这玩意儿。
视线向四周扫了扫,浓厚的雾气中,这样的人影似乎还不少,且都在慢慢往这边靠过来。
眉心微微一挑,她一把推开身前的陶俑,随意选了个方向,决定先去找陆清雅和阿讹。
转身的一瞬,奚瑶突觉不对。
不过是转眼的功夫,周围陶俑的位置似乎就不一样了。
心下一动,她想起储子意搞这种游戏的初衷,立刻便将神识自周身向外铺开。
略等了等,才将目光向周围一一瞥过。
果然。
但凡是她神识范围内的陶俑,都没有移动。
淡紫色火焰在周身萦绕,浓郁的雾气被凤凰火气一燎,神识所能探测到的距离,便瞬间显露出它原本的样子。
也显露出掩隐在古树中,数不尽的陶俑。
数十具俑紧闭着双眼,似笑非笑地或倚或靠在林中的树干上,脸却无一例外朝向奚瑶的方向。
奚瑶耸耸肩,看了看这些俑的脖颈,见无金色铃铛的影子,便不慌不忙地越过,带着一身火焰继续往前。
浓郁的雾气被火焰一烘,瞬间消散,又在小姑娘离开后,以极快的速度填了过来。
“阿瑶。”
还没走多远,一声颤巍巍的声音便从前方传了过来。
听嗓音,像是阿讹。
奚瑶眼睛一亮,加快速度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行去。
“阿瑶,真的是你。”
听见脚步声,阿讹从一株古树后探出头来。
看到奚瑶,也长舒了一口气,眼泪汪汪地叹了一声,“太好了,终于让我找到个活人。”
“陆清雅呢?”
奚瑶瞟了眼阿讹身后,“他没跟你在一起吗?”
长久在雾气中行走,入目所见也皆是白茫茫的浓雾,还要躲避随时会扑过来的陶俑,阿讹感觉自己的精神早已经接近崩溃。
直至站到奚瑶身侧,能看清林中一点点景物,他才感觉自己慢慢缓了过来。
“陆清雅没跟我在一起。”
阿讹眨眨眼,紧紧跟在她身侧,“进入雾中没多久,我们就走散了。”
“一开始倒还能听到他说话,可等我寻过去,却没看见人。”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句,“传音也发不过去。”
奚瑶点头,这一点她也发现了。
阿讹偏头看了看四周,有些不安,“你知道这游戏怎么结束吗?”
“我大师兄不是说了?寻找脖颈处有金色铃铛的陶俑。”奚瑶沉吟片刻道,“那应该是找到那具陶俑,游戏便算是结束了吧。”
她一脸不解地瞟了眼阿讹,“刚才他说话的时候,你没认真听吗?”
阿讹一脸无辜地抬眼,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有没有可能,金色铃铛什么的,那家伙压根就没跟他说过。
陪玩的,就连知道游戏规则的权利都没有吗?
“阿瑶,我们走吧。”
他无奈地扯扯嘴角,拍了拍奚瑶肩膀,率先抬脚往前走去,“先去找陆清雅,再随便寻寻那脖颈处有金色铃铛的陶俑。”
奚瑶点头,正欲跟上,神识却感应到一抹奇异的妖气波动,正快速地往这边袭来。
她眉头一挑,未等阿讹反应过来,便敛了火焰,提着他后脖颈上了树。
红眼兔子此时并未化成人形,依旧是一副普普通通的兔子模样,只皮毛比一般兔子更油光水滑些。
此时,他只觉后脖子一紧,整个人便突然悬空挂在了树梢。
“嘘!”
奚瑶轻声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微垂着眼眸往下瞧。
身上火焰一收,她脚下那片区域便立马被雾气侵占。
不过他俩现在的位置并不高,黑影在下方停下,蜿蜒着游荡时,奚瑶还是看清了脚下的东西。
诞水自尖利的蛇牙上不停滴下,哧的一声,将杂草腐蚀出细密的孔洞。
叫蛇?
她眯了眯眼,瞟了眼那蛇嘴里尚未吞咽下的男子断臂。
还是只刚狩猎完成的叫蛇。
奚瑶神色一凝,瞟了眼那臂上连接着的手,皮肤松弛发皱,不像是陆清雅的。
松了口气,一缕绚丽的紫焰便自她指尖疾射出去,又在叫蛇凄厉的叫声中猛然炸开。
“这玩意儿应该不是游戏中的一环吧?”
淡淡的焦臭气息中,奚瑶转头看向阿讹,“自个儿跑进来的?我大师兄布的阵,这种鬼魅东西能有本事闯进来?”
不待红眼兔子回答,她眼中又露出几分思索之意。
沉吟半晌,奚瑶撇嘴道,“不用说,肯定是我大师兄特意放进来的,看来,这幻阵中除了陶俑,还有别的东西需要注意。”
“不只是刚才的妖兽。”阿讹淡然接口,朝下方扬了扬下巴,“你细看看那些陶俑。”
奚瑶闻言挑起眉头,好奇地垂眼向下看。
叫蛇身躯庞大,尚未被火焰完全焚尽,脚下便已经聚集了密密麻麻的陶俑。
动作僵直地缓缓移动,都正仰着头寻找他们的身影,时不时还互相将脸凑到一起,猛地一看,居然有些像是在无声地交流。
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收回视线时,也没错过陶俑脸上似笑非笑的诡异表情。
和那已经睁开了一条缝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