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儿嘟了小嘴看过来的样子实在可爱，奚瑶便十分爽快地点了点头。
白夜歪着脑袋想了想，回了一趟冰湖，把前几回偷的鱼都搬了出来，齐齐放到她脚边，又别扭地瞟了眼储子意，“刚刚那果子，你还有没有，再给几个。”
储子意低头扫了他一眼，“有，但不给你。”
白夜闻言，气呼呼地连连冷哼，生气地找了块木头坐下，抱着手臂不再理他。
储子意抬头，瞥见奚瑶睨过来亮晶晶的目光，无奈开口，“我储物戒里装的果子，最低也要化神期才能进食，你就也别想了。”
“喔……”奚瑶怅然地长叹一声，转过身去帮白夜烤鱼去了。
被湖水泡得有些湿软的云鱼在火焰烘烤之下，水汽消散，外皮重新变得酥脆。
淡淡的香气弥散，连气哼哼的白夜都眼巴巴地趴了过来。
奚瑶看了看白夜，继续刚才的话题，“你说你一直在湖里，那可曾在湖中看到过什么？”
“你说湖里？湖里的东西可多了，你指的是什么？”白夜一心扑在烤鱼上，心不在焉地回答。
“比如说，凤凰什么的？”
“凤凰？”白夜懒洋洋地笑笑，“这冰坑里的凤凰还少吗？”
“加上你，这数字少说也近十了吧？”
白夜抬头，一双眸子目不转睛地看向奚瑶，半晌，方才笑嘻嘻地开口，“他们也就罢了，你们呢，为何而来。”
奚瑶神色倒是坦然，“我来找我师尊，她在冰湖下面。”
“湖底那只死掉的凤凰？”白夜偏头看了一眼冰湖，“那你来得不是时候，找她，得晚上过来。”
此事奚瑶自然早已明白，随着天光慢慢亮起，她对姒衡的感应便越来越淡。
这湖，需得晚上下。
鱼已烤好，只需撒上调味的粉料略烘一烘，便算完成。
白夜随手拿了一只烤云鱼，嘴角微动，犹豫了半晌还是忍不住提醒，“湖下有阴魂，十分难缠。”
“那位倒是不用担心，你这小身板，可别被阴魂给吞了。”
“多谢提醒，我会小心的。”奚瑶闻言点了点头，用之前打包东西剩下的粗竹麻纸袋把烤鱼装好，一袋袋摞起来递给他，“你身上连个兜都没有，这东西要放哪里？”
“不用你管。”白夜接过那一大摞烤鱼，随手就塞到了翅膀下面，末了又转了转眼珠子，讨好地笑笑，“你还烤鱼吗？”
“不烤。”奚瑶嘴角微抽，生无可恋地瞥了储子意一眼，她今天烤的鱼已经很够了。
储子意阖上眼眸，借着倩娘衣服上那一线水痕感应冰湖对面的营地情况，闻言不由勾唇笑了笑。
奚瑶蹲在白夜身侧，看他津津有味地啃着烤鱼，开口询问，“阴魂害人性命，来时我们还碰到几具被阴魂夺去生机的尸体，你既住在此处，湖底这些阴魂，你不清上一清？”
白夜冷笑，“阴魂噬人是天性使然，可这个鬼地方，最开始却不是他们自己想来的，被逼而反抗的人魂，怎么也算不上纯恶，对吧？”
他若有所思地扫了奚瑶一眼，突然闷闷不乐地跳进了湖里。
奚瑶挑了挑眉，看向身后负手而立的储子意，“传闻中白夜鸟有一双慧眼，能分清好人和坏人，且嫉恶如仇，最喜惩恶扬善，这一只怎么有点消极怠工的意思？”
“大约人之善恶极难分辨清楚，好人与坏人之间的界限又太过模糊。”
储子意轻叹一声，抬眸的一瞬间，原本棕黑的瞳仁蓦然变成晶灰，中间璀璨耀眼的竖痕斜斜一睨，带着凛冽而迫人的气势。“天快黑了。”
奚瑶点点头，神情复杂地瞥了一眼储子意，不光是瞳孔的变化，储子意之前那张脸原就算是上佳，此时不知为何，脸上线条微变，本就俊朗的容颜，如今颜色更要往上加个四五分。
有点过分的好看了。
“师兄，你要变身了吗？”
“这才是我本来的模样。”储子意脸色微黑，深吸了一口气，垂首对着她谆谆教诲，“让对手在死之前看清我们的模样，这是基本礼仪，明白吗？”
见奚瑶点头，储子意冷笑道：“我敢动手就不怕背上因果，他们若有本事，杀回来便是。”
头上的苍穹依旧明亮，冰坑底部却已是一片苍茫的暮色，蒙蒙的雾气自冰湖中溢出，笼罩开来，附近低矮的树木掩藏于雾气之中，腐臭味扑面而来，这一次连奚瑶也能清晰闻到。
浓烈的臭气熏得她几乎以为自己站立的地方，是一片腐肉烂泥组成的泥沼。
再加上空气中如影随形的恶念，奚瑶眉头紧蹙，双唇紧闭，生怕一张口，那股恶臭便冲进嘴里。
“这是苍告果，拿着避避臭气。”
储子意随手递过来一个鸡蛋大小的果子，与刚才那枚淡青色的不同，是黯淡的紫色，表皮坑坑洼洼十分难看，却散发出一股冰雪般的冷冽香气，提神醒脑。
奚瑶拿着果子，深吸一口气，果然感觉被臭气熏得晕乎乎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师兄。”她握着果子使劲嗅，“搞清楚他们在做什么了吗？”
储子意眸中闪过几分嘲讽，指尖微微一动，冰湖另一侧的地下通道之中，倩娘衣摆处的那一线水痕也跟着动了一动，“他们在加固驱鬼阵法。”
“加固阵法……”奚瑶摩挲着下巴淡淡开口，“不让阴魂出来吗？听起来倒像是在做好事。”
“若是师尊破阵而出，阴魂逃散，北域将永无宁日，彼时，阴魂所伤的人命就都要被扣到师尊头上了，到那时，这三界之人，自然也是容不下她的。”
储子意眼中闪过一片厉色，“而若是师尊不破阵，则会被阴魂纠缠撕咬到神魂俱散。”
奚瑶冷冷一笑，“哼，真是好聪明的一局棋，怎么走都是错的。”
“只不知，到底是哪位，想出这样阴损的主意。”
奚瑶指尖在黑戒上捏了捏，感受着黑戒传来的暖意，突然想起倩娘埋在林子里的那颗驱鬼用的石头，眉心一动。
既如此，加固阵法用的炽炎石，倩娘又为什么要偷偷埋到林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