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疯狂点亮着天空,惊天的雷一下一下地劈在耳边。
元路遥长松一口气。
是梦啊。
不过……这个梦倒是好玩,他竟在里面成了太子。
他笑笑,翻过身,在雨水的冲刷声下沉沉睡去。
梦还在继续。
眼前是一片荒野,远离人烟,却是青山绿水,十分好看。
他蹲在树丛中,不远处是元若留和玉晚月。
两人身穿粗衣,仅在腰间围了一道红绫,就这么朝着远方跪下来。
盟誓之后,元若留从袖中掏出一块红布,盖在玉晚月的头上。
三拜过,礼成。
元若留揭开红布,笑道:“娘子。”
玉晚月也笑。
元路遥看见自己的手紧紧握起,胸口处生出无法控制的嫉妒和不爽。
画面一转,又是个厮杀声震天的战场。
元若留和西南王带着二十万兵马杀回京城,而他一直被玉晚月守护在马车上,扮作商队从另一条小路走。
他看着玉晚月,胸口越来越热。
“殿下已经好几天没睡过好觉了,先休息一会儿吧。”玉晚月回过头,清丽的面容映在他的眸中。
元路遥闭上眼,很快陷入一片漆黑。
待他睁眼时,画面又到了真龙殿,他身着明黄龙袍坐在冰冷的龙椅上,无数大臣伏跪在地,山呼万岁。
他成了天子。
元若留与玉晚月跪在前排,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自此,天元复国,万象一新。
他娶皇后,纳妃子,一朝新臣换旧臣,将满殿文武全换成自己的人。
他甚至把老太傅也给杀了。
玉晚月不止一次向自己进谏,让他莫要造如此多的杀孽,无论如何都要容下得忠臣和言官。
他不想听。
凡是不顺他心意的,都得死。
他得不到的人,自然也不应该让别人得到。
元路遥看着自己的手往酒里加入粉末,再然后,元若留冷着一张脸走进来,继续像玉晚月那样去劝他。
“朕会记下的。”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道,“王叔,你我难得坐在一起,且饮了这杯吧。”
他心跳越来越大,隐隐还带着股无言的兴奋。
元若留叹了口气,一饮而尽。
没多久,他瞪大双眼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后就没了气息。
“我还是……选错了。”
玉晚月赶来时,看到的是他七窍流血,冰冷的尸体。
元路遥假装悲痛万分,以国礼葬之,并调查出“真相”,将“凶手”绳之以法。
他不担心事情败露,毕竟整个皇宫里都是他的人。
玉晚月不愿改嫁,只默默守着离王府,然后继续做她的宰相和离王妃,将全身心都投入在朝堂和百姓中。
元路遥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虽不能娶玉晚月,可看着她身旁再无一个男人,再也没有人可以霸占着她,他就高兴。
他每日都能看着她上朝,就这么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穿着暗红的女官服。
文武百官只她一介女子,不少人都对她有轻视之意,总想着要废掉她这个官位。
“区区一个妇人,竟然霸占着宰相之位,岂有此理?”
元路遥默默记下发言的人,暗地请杀手,割去他们的舌头。
谁也不能把她从自己身边弄走。
再后来,他生怕玉晚月会迫于压力辞官,直接开放女子入仕,第二年,朝中便涌入一大批女官。
元路遥甚至强行定下指标,六部中必须有一半是女子,否则尚书之位换人。
他自认为为玉晚月做了许多,为天下女子也做了许多,时间一长,她定能看得见自己,认同自己。
但他没想到,玉晚月还是什么都知道了。
元路遥看着自己的身子倒在地上,杯子滚落到一旁,眼前开始充斥着大片的黑雾。
腹部越来越疼,血从七窍流出,淌到地上。
玉晚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中毒的滋味如何?”
说实话,他这辈子从没在对方脸上见到过这种神情。
那是平静的,却又满是癫狂。
“我好后悔啊。”她道,“当年,我就不该把你从皇宫中带出来。”
元路遥拼命张着口想求饶,可无论是这具身体的他,还是灵魂中观看的他,都发不出声。
喉咙如火灼烧,眼睛里全是血,五脏六腑仿佛被滚刀一片一片地剐着,他捂着腹部,身体慢慢冷了下来。
“嗬……嗬……”
元路遥猛地从床上坐起,下一刻便弓起背,发出难受且狰狞的声音。
“不要,救命!不要!”
值夜的太监吓得半死,赶紧去请了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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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净来到尚书斋的时候,听到不少人在议论纷纷。
“听说老三犯了癔症,一会昏一会醒,做梦还不断地说着胡话。”
“可不是嘛,听淳华宫的奴才说他大半夜鬼哭狼嚎,把贵妃娘娘都吓坏了,连夜请的太医。”
“那现在如何了?”
“这谁知道。”
“我路过的时候去看了一眼,好像还在昏睡,他们说是起烧了。”元楚汉一边补课业一边道,“下学之后,我们都过去看看吧。”
元净趁太傅没来,抓紧时间吃完奶香包,以及好不容易晾凉的豆浆。
天气越来越热,她胃口不大好,要不是有玉晚月盯着,加上御膳房想方设法做她爱吃的东西,只怕还要再瘦上几斤。
元路遥人缘一般,所以生病了也没什么人过来看他。
也就元楚汉这个二傻子,加上看热闹的元净在下学后过去瞧了瞧。
元路遥闭着眼,虚弱地躺在床上,脸色可以说是惨白。嘴唇轻微张合着,像是在说什么梦话,却又因为没力气发不出实声。
一天不见,就这么惨了?
“三皇兄有醒过吗?”小公主比划道,“太医怎么说?”
玉晚月翻译后,也偷偷侧身看了眼那个讨人厌的人。
说实话,她倒是有些希望对方就这么一睡不醒。
“回公主,没有。”宫人道,“太医说是受到极度惊吓,已开了安神散,眼下已比先前好上一些,只是尚未醒转。”
元净上前仔细看了看。
这模样,倒像是被魇住了。
也不知到底是梦见什么。
“难道是遇到不干净的东西?”元楚汉拉了拉元净的胳膊,一脸惊悚,“六皇妹,你怕不怕?四皇兄保护你。”
元净:“……”
“父皇可来看过?”她“道”。
宫人摇摇头。
元楚汉:“父皇公事繁忙,怕是抽不开身。”
元净心想,抽不开身是其次,最重要的怕是不想看见纯贵妃吧。
秦楼台死期将至,这位贵妃娘娘还能装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