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现场司仪的一声开宴,广场上一声惊锣,四面八方迅速围聚出一群早已侯时已久的市民。
每一家酒店前的自助区一瞬间排起一条条长龙,所有人望眼欲穿般瞧着已经开火的大厨们。
排队队伍中不乏有许多名人,却一个个毫不避讳周围打量甚至偷拍的记者,安静等着,伸长脖子望着。
广场上的大屏幕将每一间酒店名厨搬上桌的菜品来了一个正面大特写,从A酒店开始,繁花似锦的花雕,隔着屏幕都似乎闻到了一股股诱人垂涎的佳肴香气。
除却另外四家的热火朝天设灶开火,独独秦膳坊自助区前空无一人,甚是凄凉。
管家却是不恼,仔细的确认了一下时间,然后将开席牌子挂上。
微微的冷风拂过广场,让人啼笑皆非的画面,不少记者冷嘲热讽的将这一幕拍摄下来,一个个甚至都准备好了宣传稿:秦大小姐出师不利,店前无人问津。
刚刚询问过问题的记者见到周围长达数十米的长龙,本打算也趁着空隙去排队领一份便当然后回去交差,却看见那位管家朝着自己挥了挥手。
记者尴尬的想当做没看到,结果管家似乎很是执着,继续对着他挥手。
无可奈何之下,记者放弃了身后正在排队的摄影师,独自走上前,问道:“莫管家有事?”
“看你们一大早就开始待命在这里,站了那么久,要不吃个包子吧,边吃边等那边做好也行。”管家将其中一只木盒子打开,里面有两个包子和一份小卤,再者有一些嫩豆腐做的炒面。
记者刚刚看见了屏幕中给秦苏那餐桌的特写,的确跟这盒子里的菜品相差不大,不是他嫌弃,毕竟在其余几家酒店,都是鲍参翅肚,结果他们这家却是非得另辟蹊径,用几个包子豆腐就想博取眼球?
虽然说领导们都是一些见过大世面的人物,不缺那些精致美食,可是这样严肃的场合,把一些农家小菜搬上桌,是不是太狂妄了一些?
管家知晓他的迟疑,直接将盒子塞进他的手中,笑道:“少夫人说过一人只有一个盒子,所以吃完了就不用再来了。”
“……”记者哭笑不得的拿着所谓的盒子走开,虽然里面的菜不怎么样,但这木盒子好歹也算是珍品。
摄像师师傅瞧着他手里的包子,伸手拿了一个,道:“莫家果然是财大气粗,只是这东西却难免有些小家子气了。”
记者摇摇头,“还大言不惭的说一人领一个,看这情况今天怎么来的就怎么搬回去,谁想去吃那便宜一块钱一个的包子?”
摄像师咬上一口,正如管家所说,他们守了一上午了,也是饿极了,用包子充充饥也还是可以将就将就。
只是……
记者蹙眉,见他一脸茫然又仓皇的表情,戳了戳他的腰,“中邪了?很难吃?”
摄像师傅低头瞧了一眼包子里的食物,满嘴的回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嘴里流动,浓郁的汤汁一口咬下时,好像满出来了一般,齿间徘徊的食物刺激着味蕾,让人害怕咽下去一般含着。
记者没有理会摄像师那诡异的表情,将包子撕开一角,满满的汤汁顺着软糯的包子皮流出,放佛被囚禁了许久的香气争相恐后的涌出,惊得他本能的用嘴堵住那个缺口里涌出来的汤汁。
软软的包子皮似棉花,咬上时,好似化开了一般霎时释放所有汤汁溢满嘴巴,顺滑的鱼翅顺着舌尖滑入喉咙处,喉结轻阖,不见了。
“我刚刚好像吃到了鲍鱼。”摄像师扭头看向依旧空无一人的秦膳坊,急忙丢下手里的工具,径直跑过去。
记者不敢置信的再尝了一块豆腐……
“莫管家,可不可以再给我一盒,拜托了,我、我马上给你宣传。”记者站在秦膳坊前,就差求爹拜娘,声泪俱下的跪下讨要了。
管家轻叹一声,解释道:“少夫人说过了,东西有限不能二次提供,请见谅。”
记者咬了咬唇,见到站在一旁正缓慢打开食盒的男人,一把扑过去,“你刚刚吃了我一个包子。”
摄像师师傅护犊般抱着盒子逃之夭夭。
记者一脸生无可恋的抬头望向那座大屏幕,厨师已经退场,各大领导执杯而过。
莫老没有过多的停留,直接头也不回的走向刚刚自己特意溜了一圈发现的餐桌。
大红圆桌上,不同于其他几家酒店大厨做的琳琅满目的佳肴,秦苏只做了区区几道菜,他有些疑惑,这种场合,为什么她会弄上一只哈密瓜放在头道菜的位置上?
薛老有意的注意着莫老的动作,看着他身前孤零零显得有些可怜的餐桌,忍俊不禁道:“我可是听说了秦小姐也参加了今天盛会,只是这分量是不是有些欠缺?”
“给你一天时间,保准你还做不出一道像样的饭菜端上桌。”莫老揭开哈密瓜,用着汤匙轻轻的碰了碰凝固的果冻,这是甜点?
顾老咂咂嘴,笑道:“秦小姐果然是一鸣惊人,别人头菜一般都是汤,秦小姐弄出甜点还真是让我惊讶。”
薛老凑上前,说起秦苏的厨艺经过那一天的茶点过后,他或多或少的承认的,只是今天这种盛宴,别说她这桌子菜看着就有点磕碜,再者除了那只鸡、鹅是肉外,其余尽是普通的家常小菜,她这是把这里的餐桌当成了自家的小饭堂了?
莫老懒得过问身后那两只准备看好戏的老家伙,对于秦苏的厨艺,他可是眼巴巴的盼着今天盼白了头发。
过去几天,家里厨房每一天都飘洒着一种引诱自己舌头的香气,可是他家小苏却不肯一人品尝,特别是那一锅蒸了又蒸的米饭。
莫老环顾了桌子一圈,怎么没有米饭了?
“听说这一桌可是莫老将军家新媳妇做的。”女皇的声音强势的从三人身后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群德高望重的国务领导。
所有人甚是好奇的望着桌面上一览无遗的六道菜以及一只哈密瓜。
女皇有些尴尬,她轻咳一声道:“能不能麻烦秦小姐出来一下。”
秦苏从后厨中被请出来,面对数十人目不转睛的打量,她直接开口道:“这是我做的鱼冻,是汤,冷汤,用于餐前开胃所用。”
女皇莞尔:“就这么嚼着吃?”
言罢,女皇身先士卒般喝上一口,酸酸咸咸,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莫老抢先也喝上一口,他眉头微蹙,如果按照以往家里的上菜顺序,汤会在最后上桌,而且不是这么淡,会是异常的浓郁,让人喝到最后完全忘记前面吃了什么。
秦苏切开鸡肚,翠绿的米粒颗颗饱满,米饭混合着竹子的清新香气又搭着鸡肉的鲜美味道一同散出,并没有因为偌大的空间而使的香味薄弱。
女皇陛下本打算绕过桌子走向另一处,却见这诡异的米饭成色以及香气逼停了脚步。
摄像机往前推了推,给了这只昂首挺胸的鸡来了一个完全大特写。
秦苏道:“这是主菜之一。”
顾老问道:“这是吃饭还是吃鸡?”
“饭。”秦苏主动舀了一勺子米饭递上前。
顾老有些迟疑,毕竟这饭色让他有些寒颤,只是当米饭的香气萦绕在鼻间时,有一种魔力在勾引着他的手,他情不自禁的一口吞下去。
“这不是饭?”顾老不可抑制的吐出这一句话。
众人哗然。
莫老未曾顾忌身后跃跃欲试的元老们,自顾自的扒拉了大半碗,兴冲冲的以着风卷残云的趋势吞咽的干干净净。
如果说这是饭,那满满都是鸡肉味道的东西又是什么?
如果说这是肉,那颗颗晶莹剔透的米粒又是什么?
“挺好奇的,我也来尝尝。”不过短短半分钟,一只鸡只剩下鸡头还挂在雕花上。
女皇抹了抹嘴角残留的一颗米粒,不着痕迹的将其吞进肚子里。
“陛下,要不我们去看看隔壁A酒店的厨师做的雕龙刻凤,他可是将龙凤雕刻的栩栩如生啊。”晋老刻意的将视线引制他处。
莫老冷冷一哼,“做的再真,也不过只是一道摆设,说起雕刻,瞧瞧小苏刻得龙身,也不差。”
莫老一席话,女皇甚是兴致盎然的看向桌上的那几个包子,白萝卜雕刻的龙身上挂着四五个小包子,红的绿的黑的白的金色的,可谓是精彩纷呈。
“这又是什么?”顾老对于刚刚的米饭意犹未尽,索性没有等待秦苏的解释,直接拿起一只绿包子,他不带迟疑的咬上一口。
“这是我做的镇魂包子,古有四方神兽,我取其意特意做的小点心。里面包着八大海鲜,包子毕竟只是小点心,我担心会被内陷的浓香宣兵夺主,所以做的不多。”秦苏道。
她做的包子的确不多,本来只有两屉,十余个,在后厨已经被莫誉毅以尝味道的理由偷偷的吃了五个,如今只剩下六七个挂在上面。
莫老生怕被身后数十双手强行抢过去,这包子今早他偷偷的从食盒里拿了一个,就尝了那么一口,面皮柔软的不需要自己用牙齿咀嚼,混合着汤水就这么慢慢的嘴中融化,没错,就是棉花,软的捧在手里都怕戳破了它的皮。
三道菜虽美味,但也不至于让人争相抢夺,也有人被别桌的美食引去视线,女皇也秉持着雨露均沾的公平公正,朝着另外几桌走去。
只是,所有人散去的下一刻,有什么争吵声从餐桌前响起。
女皇愕然的回过头,只见平日里甚是稳重的几个大将军,已经失去了庄重的形象,一个个扯着一只盘子就差大打出手。
莫老挑眉示意另外三人放手,威严道:“这是我家小苏做的。”
顾老不甘示弱,冷冷道:“既然她是你家的,你回去让她给你再做一份便可。”
“顾老说的没错,都是自家人,你要吃,难道她还会拒绝?”薛老暗暗的施力。
陈老笑而不语的暗戳戳拎起筷子,就差一步,结果却被另外三人目光如炬般瞪住。
摄像机怎么会放过这种画面,从来都是在外人眼里高不可攀的四大领导,今天竟然为了一盘菜打起来了?这可是本年度开年最大的好戏。
几乎一瞬间,四人被围上。
一旁的保安生怕其中一人受伤,急忙上前劝阻着,“有话好好说,咱们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
“放手。”莫老一声怒喝。
“你先放。”顾老冷眼。
薛老咬了咬牙,再一次暗暗发力,“我刚刚就尝了一口,再让我尝一下。”
“我就吃了一根面,你们别欺人太甚。”陈老面无表情道。
女皇站在四人前,面色严谨,“究竟怎么了?为了一盘菜这样争锋相对,别忘了你们的身份,都是现场直播,都给我住手。”
四人依旧不放手,就怕自己放开了会被对方抢走似的紧紧的攥着力。
女皇漠然上前,一把扣住盘底,再道:“放手。”
莫老悻悻的松了松力。
其余三人也只得无奈的松开。
女皇将盘子重新放回桌面上,目光灼灼的瞪着这盘普通的豆腐,冷冷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陛下,您尝过就知道了。”顾老站在一旁小心翼翼的看着女皇的动作,只要她走开,他就即刻扑上前。
女皇眉头微敛,拿起汤匙舀上一块嫩豆腐,放入嘴中,浓郁的味道在口中扩散,顺势延展到头顶,像似大地的芬芳从四面八方袭来,轻抚着喉咙一般的触感。
她不敢置信的再尝了一口,如雪融化,万物结合到一体的波澜壮阔。
她再次尝了一口,又恍若浓雾散去,从喉咙深处无声无息的消失。
回味在嘴里的味道,就如美妙的古典乐,扣人心弦的美妙音符,在舌尖上演着激烈的行军曲,完美到无懈可击。
广场大屏突然间黑屏一片,所有人看戏正看的津津有味却见屏幕一黑,人群瞬时激昂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会场中心,秘书长即刻切断了所有通讯器材,气喘吁吁的盯着酒店大堂疯狂的几人,其中还包括平日里甚是优雅高贵的女皇大人。
莫老哭笑不得道:“陛下,您刚刚所说的稳重呢?”
女皇充耳不闻般高高举着勺子,誓有一股谁敢再来拦她就同归于尽的气势。
顾老趴在桌子上,以着自己的残躯制止着妄图一口气吸光所有豆腐的女皇,苦笑道:“好歹给我留一口。”
“陛下,将军们,咱们有话好好说,别争了,别抢了,现场直播着啊。”秘书长焦急的在一旁看着,就怕C国的五大领导为了一盘豆腐干的头破血流。
莫誉毅听见哄闹声,急忙走出,诧异的瞪着恨不得拆了桌子的几人,不明道:“发生了什么事?”
秦苏抚了抚额,吵得她头痛。
莫誉毅瞧见自家父亲,忙不迭的跑上前,看着他身下压着的女皇,不安道:“父亲,您在做什么?”
“快来给我搭把手,把那个盘子从顾老头身下拉出来。”莫老使足了劲儿,好似觉得自己钳制住的不是女皇本人,而只是普普通通的人物。
莫夫人瞠目结舌,连带着薛夫人也是一脸语塞。
“父亲,不用抢了,后厨还有。”莫誉毅开口道。
话音一出,陈老在最外围,以着从未有过的矫健速度挤过看好戏的人群,百米冲刺般径直跑向厨房重地。
薛老不甘示弱,紧跟在后。
顾老见所有人一哄而散,直接拎着盘子仰头而起。
画面正中,在所有媒体眼里顾家当代家主顾曜将军,拥有整个帝国不可比拟的财力以及声望,在场出席的领导中,有一半都是他的下属,而这位曾经是帝国最伟大的男人,现在正抱着空盘子,溜着圈儿一样舔了舔,最后意犹未尽的跟着其余几人跑进了厨房。
偌大的会场,鸦雀无声的死寂。
莫誉毅喘了喘气,回头看见站在餐桌前面无血色的女人,疼惜般将她抱入怀中,轻轻的顺了顺她僵硬的背部,道:“安静了。”
秦苏埋首在他怀中,小声道:“我好像低估了一件事。”
“不要有负担,他们只是饿久了。”莫誉毅安慰道。
“……”四周还未散开的人群霎时止步。
有人总觉得这事太过荒唐,想着试一试的态度走到餐桌前,还有一道卤菜和那一整块冰的玩意儿。
莫誉毅护着秦苏早早的离开的现场,显然没有见到恢复通讯过后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那一幕。
一张圆桌,挤下了数十人,一个个放弃了筷子刀叉,就这么用着手想要抓到桌子正中的卤鹅。
卤鹅已经被卤成了黑红的眼色,表面徐徐的泛着一层有光,卤汁浇盖在大小均匀的肉块上,无孔不入的渗入每一块缝隙中,卤料有些辛辣,能激烈的刺激一个人的味蕾。
鹅肉像是集合了各家之长,闻起来浓香诱人,吃进嘴里更是鲜美多汁,每咀嚼一下,好像都在逼出鹅肉藏匿许久的肉汁,就那么一口,如同上瘾的瘾君子止不住口齿的磨合。
视频曝光出的下一刻,广场上其余四家排起的长龙瞬间一散而去。
管家摘下眼镜,似是不在意一般擦了擦,当重新戴上的瞬间,一群人早已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以及他身后那屈指可数的食盒。
一旁的工作人员将牌子立起,清楚的写着:一人一盒。
西城步行街的秦膳坊,似乎也受到了波及,陈妈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见一群人拿着什么东西一涌而来。
裴小谦急忙将店门合上,店外一群人趴在玻璃窗前,似乎嘴里还吼着什么。
裴小昕心有余悸的拍拍心口,慌乱道:“怎么回事?这些人都是来吃饭的?”
似乎是平静了许久的秦膳坊,从未有过这样的阵势,那群人就跟从动物园放出来的野兽一样恨不得踏平了他们这家小店面。
隔壁药房,肖青笑意盎然的坐在窗前望着这一幕,新闻里只有短短的只字片语,毕竟关乎着领导们的脸面,现场画面也被打上了马赛克,只余下一个闪亮亮的招牌:秦膳坊。
阔别数年,他的小苏又一次用精湛的厨艺造成了一场轰动,正如那一年的宫宴,平凡的一道菜却是引得宫内众人追捧,连续半年,帝后的膳食中都必须见到那一道家常豆腐,没有过于奢华的陪衬,简简单单的嫩豆腐,看似是肉的肉块也是用豆渣混着芋头煎炸而成,整道菜,平常的随随便便一个普通人家都可以吃到,独独就是这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膳食,让她走上了金銮宝殿。
秦苏没有过多的雄才伟略,她走的每一步都会经过深思熟虑反复斟酌,该出场时,她会带着所有荣耀一鸣惊人,该收敛时,她会褪去一身荣光小鸟依人。
会场后厨内,名厨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刚刚会出现那么一幕?
A厨师走到秦苏的灶台前,无论的锅里还是蒸笼里已经没有可见到的食材,所幸那只竹桶里还残留着一些米饭,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捡起一两颗米粒放入嘴中。
B厨师见状跟上前,小声问道:“味道如何?”
A厨师摇了摇头,苦笑着转过身,随后微不可察般轻叹一声,“果然不能如同井底之蛙,天外有天,小姑娘有那个资格胜过咱们。”
C厨师不甘,同样捡起一颗米粒放入嘴中,淡淡的米香,淡淡的竹香,又是淡淡的肉香,虽然三者味道都很淡,却是不知不觉中像米又像肉,扑朔迷离的味道,就像是反反复复的在嘴里循环着,他惊愕的捂住自己的嘴,低头笑了笑。
“如果还有幸能够见到秦小姐,我定然要向她请教一二。”A厨师再道。
“得了,别指望了,莫家可不是咱们那个人来人往的酒店,收拾收拾吧。”B厨师放弃的品尝,叹口气将自己的厨师帽摘下。
下午的阳光稀稀疏疏的从树缝中散落,一辆车驶过无人的环山公路,卷起地上的残叶,遗落下一道道深深浅浅的车辙。
莫誉毅轻轻的合上她的手,冷冻过后的桑刀冻得她的左手已经是青紫一片,就算过了一个小时,也能感受到还隐藏在皮肤下的寒气。
秦苏注意到他的手,低下头看了一眼,莞尔:“这一次不是很冷。”
“怎么会不冷?都冻伤了。”莫誉毅靠边停车,将她的手藏进自己的衣服里。
阳光从车窗上落在他的脸上,有淡淡的金辉从他眉间散发,秦苏抬起手轻柔的从他眉眼处拂过。
莫誉毅抬起手温柔的合上她的指间,伏身凑上前,唇齿间还残留着米饭的清香,他吻上,一点一点的撬开她的双唇。
秦苏闭上双眼,阳光和煦,微风潺潺,他的吻很美……
正如F国画展上造成的轰动,如今新闻过去不过三个小时,莫家大宅外的环山公路再次被堵的瘫痪。
各方记者,包括着国家电视台都搬来了最新型的摄像机构,恨不得把今天落下的画面重新补上。
每一年的开年大宴,是现场直播的盛况,如同每一年的春节联欢晚会那般隆重,却又比之庄严,参与的领导都是国家重臣,手握大权的大人物,新闻一播出,所造成的后遗症比之国际画展更为凶猛,连带着国家电视台直接航拍下山脚一路延至山顶的领导专车们。
这些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物,此时此刻正堵在进不了退不出的山路上,周围的落叶被风撩落,从薛家开始,整条公路上似乎随便哪一辆车都是能够叫得上名讳的人物。
莫家大院,管家一身狼狈的从车内走出,他脱下外套,哭笑不得的走上庭院。
果真如同二少临走前特意嘱咐的,如果发生了哄抢马上撤退。
他有意的往后退着,却还是被波及,自助区前的桌椅被推倒,一群人如狼似虎的朝着他奔过来,最后十盒,上百人哄抢,可想而知会造成什么样的局面。
大厅内,佣人们不敢吭声的站在沙发后,莫夫人手里拿着药膏替莫老小心的上着药。
莫老不时皱皱眉,抬起手捂了捂自己的嘴角,满目怨恨道:“亏得一个个人前人模人样,这到了厨房全都暴露出军痞的德行。”
“您也不看看他们都是什么出身,您以为您还像年轻时候?”莫夫人将药水放好,最后贴上一张防水贴。
莫老苦笑道:“你是没有看到陈老那只老狐狸,平日里自恃自己出自书香门第,结果到了别人看不见的空隙,那爪子伸的比狗爪子还快。”
“他给您抓的?”莫夫人瞄了他一眼。
莫老心虚的轻咳一声,“自己不小心跌倒磕到的。”
“……”莫夫人合上急救箱,瞥见进门的身影,开口道:“你的衣服怎么回事?”
管家委屈的拍了拍自己的一身灰土,解释道:“来不及撤退,被围殴了。”
“我就知道最后会变成这样。”莫夫人将药箱递到佣人面前,走到管家面前,叹口气,“明天给你放天假,好好的休息休息。”
“多谢夫人体谅。”管家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腰,又道:“宅子外又排起了长龙,今天还是谢绝见客?”
“都有些什么人?”莫老捂住隐隐作痛的嘴角,半边脸都肿了。
“幸好我的车跑得快,不然就得被堵住了,我进宅时正好看见薛老的车,后面好像是顾老的,还有另一些领导。老爷,需要见吗?”管家问道。
“见,怎么不见。”莫老站起身,现在都还能回忆起摔在地上时,后来居上的顾老从他腿上踩过的情景。
莫家大宅的门徐徐打开,排在第一的薛老显然没有料到这门会这么快打开。
车后的喇叭声声声不绝耳的徘徊在山间,有人甚至直接弃车徒步走进。
莫誉毅的车被堵在山脚,望着前面一整排亮着尾灯的车子,未有迟疑的选择倒车离开莫家。
“叮……”
安静的车内电话铃声骤然而起。
莫誉毅本打算替她挂断,却见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
秦苏道:“是谁的电话?”
莫誉毅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不甚在意的挂断,“可能是打错了的,再睡一会儿。”
话音未落,电话铃声再次响起。
秦苏拿过,按下接听,“陈妈,有事吗?”
陈妈的声音还带着惊魂未定的惶恐,她忙道:“店外堵了好多记者,大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秦苏想了想,道:“我马上就过去,你不要开门。”
“好。”
莫誉毅看着她放下手机,眉头微微皱起,问道:“真的要过去?”
“店外的记者不见到我是不会善罢甘休,陈妈她们不懂说话,万一说错了什么,不就是落人口实了吗。”
莫誉毅点头,“还是苏苏考虑周到,那你再睡会儿,到了我再叫醒你。”
轻咛的一声嗯,秦苏拢着毯子安静的闭上双眼。
西城的步行街街尾不同于往日的清贫,今日竟围上了一层又一层,有的是凑热闹围上来,有的是为了看凑热闹的人故意凑上来,整个秦膳坊被堵得水泄不通,形成了一个死循环,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就这么隔着一扇玻璃门,彼此自顾自的交涉着。
记者想征求里面的人开门,而里面的人想请求他们离开。
“秦苏到了。”随着人群处的一声呼喊,齐刷刷的目光朝着街头处张望而去。
莫誉毅护在秦苏面前,阻拦着企图靠近她的所有记者,语气不耐道:“三步外说话。”
记者是不敢得罪莫二少的,谁不知道活阎王的称号,那一只拳头的力量抵过上百斤重铁,砸在人的身上别说口吐鲜血,断两根肋骨是绰绰有余。
“秦小姐,今天在国宴上的菜品都是出自您手吗?”记者逮住空隙,忙不迭的开始提问。
“是我做的。”秦苏不置可否。
“那您的意思是秦膳坊也是您开的?”记者再问。
“是我开的。”秦苏往前走了两步,又被逼停。
“那秦膳坊从今以后还会营业吗?”
“当然会营业。”秦苏环顾四周一道道剧烈的镁光灯,不适应般闭了闭眼,道:“从明天开始营业。”
“可是只有您一个人能忙得过来吗?”
秦苏摇头,“只有一道菜,只限十桌。今天请回吧。”
话音一落,两人并肩走过人群,显然没有过多的人去阻拦。
记者不肯死心,继续追问,“秦小姐在国宴上虽然让人很惊讶,但这口气是不是太过自傲,开门营业,还有把客人拒之门外的理儿?”
“你可以怀疑,也可以拒绝进来,毕竟脚在你身上,我这店开了,自然就得按照我的规矩。”秦苏不容置疑的冷漠道。
记者被推开,又一名记者冲上前,正是刚刚在广场上恨不得跪拜祈求食盒的记者,他笑着,笑的甚是阴阳怪气,看的周围的人莫名的泛起一阵阵鸡皮疙瘩。
记者道:“秦小姐的菜贵吗?”
秦苏被问的一怵,显然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他挤破了头才挤进来,却是问了这么一个前后不搭的问题。
记者见她迟疑,再道:“我每个月工资就五千,还得冒着生命危险报道那些*才能拿到奖金,我不想吃了这一顿饭后就只得啃馒头过其余二十九天生活,秦小姐,贵吗?”
“我做饭无愧于心,无愧于仁,食物的本质是让人心满意足,而不是心有余悸,请放心,我的菜都是明码标价,不会漫天要价,海鲜有海鲜的昂贵本质,青菜萝卜有它平易近人的朴素。”
秦膳坊的大门被人从里推开,没有人再强行的挤上前,记者只得对着再次合上的玻璃门来了一个大特写。
秦苏回眸,阳光余晖从玻璃窗上陨落在她脚边,她似在笑,弯弯的嘴角没有了往日的高冷,隐隐约约中,有一些柔和的美,不施粉黛的脸上干干净净,她的笑容很轻很淡,却像是在平静的池面上被砸入了一块石头,瞬间激开层层涟漪,让人记忆犹新。
伊人回眸,嫣然一笑,如诗如画。
陈妈急忙关上卷帘门,拍了拍剧烈跳动的心脏,大喘一口气,“大小姐,您做了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堵在这里?”
秦苏打开电视,上面重复播放着今天国宴上的精彩片段,虽然中间出现了些许黑屏,但全然没有影响各方领导为争一口肉那恨不得拔刀相向的激烈对决。
裴小谦瞠目,道:“他们在抢什么?”
莫誉毅喝上一口茶,这才发觉刚刚那一幕他们好像都没有机会看到。
“大小姐,您现在这样的身子再开店合适吗?”陈妈担忧的看着她的面色,虽然没有什么异样,但本就瘦弱的身体,如今看来竟更显得单薄。
秦苏摆了摆手,道:“无碍,我只做一道菜,如你所讲,我现在精力不够,站久了腰酸,也不想为难自己。”
“您为什么会突然间——”
“人不能只着力于眼前,不能因为一时的松懈就懈怠了自己手中的勺子。”秦苏打断她的话,再道:“我有些累了,想再躺一躺。”
陈妈不再打扰,走上二楼先替她将褥子铺好。
莫誉毅为她揉了揉额头,掌心下接触的皮肤泛着凉意,他道:“是不是头痛了?”
“可能是被吵醒了,有些晕。”秦苏伸出双手,直接靠在他的肩膀上,“不想走了。”
莫誉毅笑而不语的俯身将她抱进怀中,就这么在裴氏兄妹两双眼中走上二楼。
房中,秦苏刚刚躺下,外套中的手机又一次不甘寂寞的宣示着自己的存在意义。
莫誉毅面色不悦,毫不迟疑的将手机挂断,准备关机的时候,一只手停放在他的眼前。
秦苏无意中瞥见了上面的号码,如同是普通人的电话,她不会在自己精神不济的时候还去给自己添堵,可是这个人……
也许是私心?
她重新将号码拨回去,提示音只响了一下,男人低沉的嗓音从另一头传来。
叶非璃道:“我以为今天可能听不到秦小姐的声音了。”
“叶先生有事吗?”秦苏紧了紧拿着手机的手,每一次这样的声音充斥在耳膜中就像是师父蹲在自己面前,然后刻意的压着嗓子,那样的熟悉,让她的镇定在不知不觉中溃散着。
叶非璃笑道:“今天的新闻我看到了,我没有想到秦小姐不仅人长得漂亮,字写得好,竟然还有如此高超的厨艺,着实让我不可思议。”
“叶先生褒奖了。”
“冒昧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是想问问明天的开业,能否给我留一个位置?如果觉得为难,我可以一大早就来排队。”
“叶先生过虑了,能得到你的青睐是我的荣幸,我会特地给你准备一份。”
“我会很期待的。”
放下手机,秦苏望了一眼站在窗前的男人,伸手放在唇边轻咳一声,“是协会的主席。”
“苏苏,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心情吗?”莫誉毅略显低落的说道。
秦苏掀开被子,站在他身后,拦腰抱住他,头轻轻的磕在他的肩膀上,“是不是好像有蚂蚁不着痕迹的爬过,很不舒服?”
莫誉毅转过身,抬起她的下颔,言语认真,“我吃醋了。”
“吃一个无足轻重男人的醋,看来外界对我的批评倒是错了,堂堂莫二少才是醋坛子,眼底容不得任何男人。”
“是,我容不得任何男人的号码在你手机里出现,我见不得任何男人对你露出那种充满欲1望的眼神,我的女人,只能眼里心里手里全部都只有我。”
“帝王专政都不如你霸道。”秦苏轻轻的拂过他眉间的折痕,“你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你自己?”
“陶晨这件事告诉我,不是每一个人你想防着的人都能被你避之门外,我要学会防患于未然。”莫誉毅很严肃的将她抱起来,放她在床上,贴唇吻上她的唇瓣,声音带着暗暗的低吼声,“如果有一天你看到我因为醋劲儿翻了而做了什么糊涂事,你可不能生气。”
“我从来没有看过翻了醋坛子的莫二少会做出什么事。”秦苏双手环绕过他的颈脖,抬起头,再次吻上他的唇。
莫誉毅也不知道自己那一日会做出什么事,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他想他的拳头会打到对方回炉重造,直接去来世再找伴儿。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比他想象中的快,想象中的猛烈。
就如初夏的暴风雨,一声雷击过后,大雨倾盆而下,弄的人措手不及。
……
莫家大宅,新闻转播过后,凝固了莫家大厅所有气氛。
薛老脸上的表情一寸一寸僵硬,他垮下脸等了三个小时,却迟迟见不到自己想见的,倒是看了几个小时莫老那张恨不得把嘴角翘到头顶的脸。
莫老倒上一杯绿茶,道:“我这茶虽然没有薛老的大红袍清香纯正,但也算是茶中极品,薛老倒是喝一杯润润喉也好。”
“既然秦小姐已经宣布明天开始在秦膳坊营业了,大家都是老战友了,莫老不介意给我内定一桌吧。”
莫老放下茶杯,甚是有些为难,道:“你也知道小苏的性子,这话我不能给你一个准信,不过我可以在晚上问过之后再给你去电话。”
“那就麻烦了,既然莫老喜欢戚聿给我带回来的茶叶,我明日差人给你送一盒过来。”薛老起身。
“怎好意思让薛老割爱,我这茶勉强能入口,就是招呼你这种身份的人物就难免有些磕碜了,不过薛老都这么开口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绝,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莫老对着管家使了一个眼色。
管家领路送着薛老出了大厅。
莫夫人将茶杯收拾好,冷冷的瞥了一眼一副小人得志的莫老,道:“你就不怕以后薛老找你秋后算账?”
“以后的事归以后,现在一看到他无言以对的表情,我就心情畅快,比便秘几天通了都畅快。”
“……”
“誉泽人呢?”莫老双目游离在四周,刚刚好像还在厅外打电话的身影不知从何时起不见踪影。
莫夫人口中随意的应付道:“可能出去了。”
“最近几天他行迹有些奇怪,难道是查到了什么?”莫老似是自言自语道。
莫夫人也无瑕顾忌三父子间的那些要务,心里酝酿着要不要去秦膳坊蹭一顿饭。
莫家车库,一辆越野车缓缓的驶离。迎着夕阳西下,尾灯忽闪忽烁,最后隐没在山林中。
市中心医院内,安静的vip病房中,加湿器水雾氤氲散开,沈夕冉不止一次扭头望着那扇门,从正午阳光灿烂到夜幕四合,在望眼欲穿中,房门终于被人从外推开。
护士例行公事般检查着数据,随后将她的病服解开两颗纽扣,道:“我需要给你换药,你先躺好了。”
沈夕冉听命般的平躺下,护士的手解开她的上衣,将砂布一层一层的揭开。
凉凉的药水从伤口处涂抹开,护士问道:“还疼吗?”
“有一点。”沈夕冉心不在焉的回答着。
“有没有胸闷?”护士再问。
“有时候多走两步会觉得累,不怎么闷。”
“好好的养着,尽量保持心情舒畅,别过于心思沉重。”
沈夕冉莞尔,“我有点饿了,你知道莫家什么时候给我送饭来吗?”
护士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摇头道:“按照平日的时间,应该是六点左右。”
沈夕冉这才发现才五点,她穿好衣服,背靠着枕垫,揉了揉饿的快要咕咕叫的肚子,越发不耐的从床上走下,走向窗台边俯瞰着下面的身影,企图从一群陌生的人影中看出自己想见到的那个人。
护士拿着换下的纱布未再多言的走出病房,顺手将房门阖上。
守在外面负责记录的护士看了一眼出门的身影,耸了耸肩,“弄好了?”
甲护士冷冷的瞥了一眼没有动静的病房,刻意的压低着声音,道:“你说说莫大少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出了这档子事,他们就不觉得这个女人不要脸吗?”
乙护士凑上前,“说不定人家莫大少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那份杂志不是都被高价收回去了吗,如果不是碰巧从你那里看见,谁会发现她的果照?”
甲护士点点头,“这位小姐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为什么以莫家这样身份的人会喜欢这种女人,说肮脏过头了,可是能拍摄那么精致的果照,还算干净吗?说不定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脱过了。”
“或许莫大少看中的是她的身体啊,你不是也看到了吗,那女人本色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止C吧。”
“也对,还有那臀——”甲护士诧异的回过头,虚敞的病房门前女人依然扬着那抹人畜无害的微笑。
沈夕冉的手紧紧的抠着门缝,她深吸一口气,不知疼的是伤口,还是心口,她推开门,尽可能的保持那抹谦虚有礼的笑容。
“沈小姐,您、您有事吗?”甲护士后背阵阵发凉,她不确定女人有没有听见,但看她的样子好像并没有听见。
沈夕冉摇摇头,故作平静的推开门,道:“有点闷了,我想出去走走。”
护士忙不迭的点头,将休息间的轮椅推出来,“我推你出去。”
“不用了,我就在院子里走一下。”沈夕冉没有坐下轮椅,靠着墙缓慢的移动着双脚。
甲护士有些不安,问道:“她、她没有没有听见?”
乙护士仓皇的摇头,“应该没有吧,毕竟我们说的这么小声,就算听见了,也不一定说的是她对不对。”
沈夕冉站在电梯前,双腿有些颤抖,她抬手捂了捂隐隐作痛的心口,电梯敞开。
秦歆坐在轮椅上,未曾料到出现在视野里的女人会是这个女人,她保持着脸上的温婉从容,笑的毫无瑕疵。
沈夕冉扶着墙小心翼翼的挪进去,她按下数字,没有理会身后的人是谁。
“我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见过你。”秦歆的话打破沉默的氛围。
沈夕冉斜睨了一眼身后的女人,下意识的将目光投掷在她的双脚上,“我并不认识你。”
“我想起来了,是在杂志上,不对,我好像记错了。”秦歆慌乱的捂住嘴,就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样惊愕。
沈夕冉移开目光,没有过问她是在哪本杂志上看见的,或者是看见了什么。
“真是抱歉,让你困扰了,我眼拙看错了。”秦歆继续道。
“既然看错了,就别说了,我们并不认识。”沈夕冉随意的按下一层楼,就这么离开这方小小的空间。
秦歆愣在电梯内,见着在自己眼前稍纵即逝的身影,一口气堵在心口,果真没有想象中的好对付。
沈夕冉随便的找了一个空位子,就这么精疲力竭的坐在椅子上,周围人来人往,有病人,有家属,还有神色匆匆的护士,好像所有人都忙碌了。
“好像就是她。”
陌生的男人声音从沈夕冉左侧方响起,她顺着声源处不明所以的望了一眼,对方似是被发现了自己在窥视,急忙移开目光。
“真的是她,看,我还留着这些照片。”另一人兴冲冲的掏出手机。
“拍的可真好,该凹的凹,该凸的凸,多一分则妖少一分则俗。”
越来越多的人围上前,越来越多的目光,一个个就似那检查身体的X线,所有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从她的脸到脚尖,恨不得用眼神脱下她的病服,让她再一次赤果果的出现在所有人的瞳孔里。
沈夕冉慌了,失神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想要离开,却被两人一前一后的堵住。
“这个女人是你吧。”男人毫不避讳的将手机里的照片放大在她眼前。
沈夕冉神色一凛,眸中渐渐弥漫上一片血红,她踉跄着退后,被人在后面抵住,男人的手不偏不倚的落在她的腿间。
“流氓。”沈夕冉抬手就像给身后的男人一耳光。
男人邪佞一笑,“不就是玩玩吗,果照都拍了,还怕人摸吗?”
沈夕冉推开他,趔趄一步,“让开,让我走。”
“这身材可比那些女忧漂亮多了,跟我玩一晚,我保证让你物有所值。”男人的手再次朝着她的心口伸去。
沈夕冉发了狠,抬起脚直接命中男人的死穴。
“啊。”男人吃痛夹紧双腿,面目狰狞的瞪着她,“你敢踢我?”
沈夕冉挤开人群,惶恐的朝着电梯跑去,她狠狠的戳着电梯按键。
电梯敞开的瞬间,男人的手已经扯住了她的长发,“臭婊子,你以为我不敢打女人?”
沈夕冉刚对着电梯内的男人伸了伸手,身体便失去平衡被扯倒,伤口处被压抑的痛疯狂的肆虐她的神经,她张大嘴巴,想说话,却是一个字吐不出。
男人扯了扯身上的领带,想要将地上躺着的女人给撩起来,却发现一只手攥住了他的手腕。
“又来一个不自量力的玩意儿。”男人话音刚落,拳头已经擦过他的下颚。
“嘭。”莫誉泽面无表情的将男人摔倒在地。
沈夕冉按住伤口,有血染上她的指缝,她睁大双眼,眼前有些模糊,可是她好像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莫誉泽蹲下身,急忙将她抱起来。
沈夕冉靠在她肩膀上,声音有些弱,她反复说着:“带我走好不好?我求求你让我离开这里,我要离开这里。”
莫誉泽环顾着周围指指点点的眼神,反应过来刚刚那一幕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抱着她沉默着走进电梯。
血腥味弥漫在鼻间,他低头看着她心口散开的血霜,没有吭声的昂首走出医院。
沈夕冉身上洒落着夕阳的红霜,她抬了抬手,眼角有什么液体灼烧过她的皮肤。
“我送你去别的医院,你的伤口裂了。”莫誉泽准备替她系上安全带。
沈夕冉抬手按住他的手,苍白的唇轻轻的翕动着,她苦笑着:“我脏吧。”
“为什么这么说?”莫誉泽执着的将安全带扣上。
沈夕冉颤抖的解开,她侧眸,望着他,比之那一天在席鼎山庄时,多了几分绝望,她眼瞳很红,像是要哭,却又倔强的控制着泪腺。
“这事不是你的错,医生说过你需要静养,不要有负担,好好的养好自己的身体,别的不要挂心。”莫誉泽再一次将安全带扣上。
沈夕冉接触到他的手,却是触电般的缩回,她低下头,双肩微微隐动,“我以为我可以自欺欺人的当做这件事没有发生,可是我错了,我真脏,从头到脚,全都被人看的一清二楚,所有人,他们看着我时,就像是看着没有穿衣服的我。”
莫誉泽不懂安慰一个人,只是沉默着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沈夕冉解开安全带,走出车内,靠着车门摇摇晃晃的站着,她避开他的手,道:“不要对我这么好,我现在配不上了。”
“别犯傻,你也是受害者,不要伤心了。”莫誉泽欲言又止。
沈夕冉抹去眼角涌出的液体,点了点头,“谢谢你,谢谢你救了微不足道的我,现在开始,不要再靠近我了。”
莫誉泽见她抬脚想要离开,心神一紧,一把扣住她的手,“你想去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好像没有地方容得下我。”
“就算要离开,也要把身体养好。”莫誉泽用了点力,她的身体便顺着他的力度倒下。
沈夕冉靠在他怀里,嘴角扬起一抹笑,如同以往那样没心没肺的笑着,突然,她眉头一紧,一口血从嘴里吐出,直接染上他干净的羊绒衫。
她急忙替他擦了擦,眼泪滴落溅在手背上,她抬起头,“对不起,我好像把你弄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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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都在考试吗?小蛮看了一眼订阅,心拔凉拔凉的,考完了记得回来啊,小蛮对对手指,我在等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