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家大厅,众人哗然的看着站在二楼位置上戚戚然小声哭泣的陶二小姐,她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单手掩面,声音断断续续的解释着刚刚那一荒唐的情景。
“是我下药弄晕了莫二少,是我想要设计陷害他,这一切都是我做的,莫二少不知情,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言罢,陶晨从楼梯上仓皇的离开大宅,而当她走后,所有视线齐刷刷的落在走廊上面无表情的秦苏身上,没有人能够相信刚刚在休息室内发生的一切,女人冷漠的凝固了周围所有氧气,她双眼中的戾气似要杀了陶晨,没错,她的确是差点杀了陶晨。
莫家一行人在沉默中高调离场,包括事件中心的两名当事者。
宅子外的记者捕风捉影,看见一些名媛微薄上的一些只字片语后已经自动脑补了里面发生了什么惊天新闻。
一个个看见莫家出现的车辆,未曾顾忌车子会不会直接从他们身上碾压过去,所有人一拥而上,见缝插针般将新闻放大渲染。
有人叩着车窗,有人甚至直接拦在车前,誓有里面的人不出面受访一下,便不肯让步的死缠烂打趋势。
莫家的警卫员全部出动,将所有扑上来恨不得同归于尽的记者分离开。
有人尖着嗓子问道:“刚刚出现的事都是真的吗?莫家以权欺人逼着陶二小姐道歉,甚至是逼着她退出宴席?”
“听说是莫二少夫人秦苏秦小姐用刀子胁迫陶二小姐,秦小姐,您真的用刀子威胁陶晨陶小姐了吗?”
“微薄上刷出了几张现场照片,上面清清楚楚的能看见秦小姐用刀子逼着陶小姐道歉的画面,请问那是真的吗?”
莫誉毅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自家媳妇儿那未有变化的脸色,挑眉望向车窗外不肯善罢甘休的记者,右手扯开车门,就这么将自己曝光在所有镁光灯下。
记者未曾料到莫二少会亲自出面,一个个恍若闻到了猎物的味道踉跄着就往前扑:“莫二少,刚刚微薄上刷新的事件是真的吗?您与陶二小姐是不是真的共处一室?秦小姐有没有威胁陶小姐?”
“关你什么事?”莫誉毅眸光犀利的从记者身上一一巡视过,望的众人不由自主的寒颤三分。
但遇到这种新闻,谁会心甘情愿的放弃?
一人不怕死一般举着摄像机走上前,声音笃定:“都说眼见为实,无论是在场的宾客,还是曝光的照片,我想都不能摆脱一个事实,那就是秦小姐的确自恃身份的高贵逼迫陶小姐落魄离开,作为事件的主人翁,莫二少还想着用权势来胁迫我们这同样的弱势群体?”
莫誉泽从驾驶位上走出,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上车。”
莫誉毅也懒得多说,就算让他们把照片拿回去,谁敢刊登?
记者不肯就此私心,继续追问,“秦小姐真的是因为看见了衣衫不整的莫二少和别的女人躺在一起才醋心大发想要杀了陶小姐吗?”
莫誉毅紧了紧拳头,一把将说话的记者提起来,眸中怒火清晰可见。
记者苦笑道:“看来秦小姐也没有外界所说的那么优雅得体,在这样的场合下失去分寸以刀慑人,真不知曾经那些视频画面是故意伪装的,还是特意剪辑后才放出来的。”
“你来挑事的对吧?”莫誉毅将男人丢开,冷冷一哼。
记者摇头,轻咳道:“我只是就事论事,任谁看到这些照片都会认为是秦小姐善妒,不分青红皂白威胁陶二小姐,作为事件中心人物,莫二少似乎也保持沉默,这其中只怕真的另有隐情。”
“是啊,这种情况下,秦小姐能否说一句,您真的有带刀子进入宴会吗?”
秦苏坐在车内,全然没有顾忌车外铺天盖地的镁光灯,平心静气的等待车子的重新上路。
事情似乎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而去,莫誉毅目光深邃的落在记者的证件上,尚宇娱乐。
记者好似知晓了他眼瞳中的神色,大方的将自己的记者证递过去,道:“整个圈子的人都知道莫二少的规矩,该报的才能报,我也不想引火上身,只是整件事也并没有想象中的简单,莫二少这是想掩耳盗铃,当所有人是瞎子聋子吗?”
“很有胆量。”莫誉毅点了点头,将他的记者证扯下。
男人惊愕,想要拿回来,却见他已经放入了口袋里。
莫誉毅单手搭在车门上,环顾着周围越聚越多的记者群,冷笑道:“我不知道陶晨是怎么进了我的休息室,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脱光了衣服,最后更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受尽了委屈,既然大家这么想要知道事件的开始到结束,行,明天莫家会召开发布会,届时定然邀请陶晨陶二小姐一同出席。”
“您这不是欲盖弥彰吗?谁不知道陶家不敢得罪莫家。”记者追问。
“所以你的意思横竖都是我逼着他们了?”
记者没有接话。
莫誉毅耸了耸肩,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继续逼了,今天这件事谁敢放出一个字,我不会介意京城里所有报社换换地方办公,杂志社乌烟瘴气,也是该整顿了。”
话音一落,几乎是所有人都警觉的放下手里的摄像机,整个山间,一片死寂。
莫誉毅目光别有深意的落在那人身上,伸手替他整了整领带,声音再次响起,“最后记住一点,不管我家苏苏眼里容不容得下别的女人,善不善妒,有没有做出威胁陶晨的事,在我心里,凡是她不喜欢的女人统统都是婊子没有为什么!以后谁若惹她生气了,别怪我心狠手辣赶尽杀绝。”
记者能清楚的感觉到莫誉毅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正有意的摩挲着他的皮肉,甚至下一刻就会掐断他的脖子,惊得他身上的肌肉一寸一寸的僵硬,动弹不得。
莫誉毅合上车门,拦路的记者不敢再阻拦什么,一个个像是被祛除了一身骨气的破气球,蔫了般站在公路两侧。
车内,他温柔的握上她的手,不同于刚刚的强势霸道,此时此刻,竟有三分忏悔之意。
“我忽略了一件事。”秦苏扭头看着他。
莫誉毅焦急的摇头,“没有,什么事都不会有。”
“我忽略了这个社会里的丑闻传播能力,不是我执意封住一个人的嘴就可以封住全天下的悠悠之口,我不应该用这种方式处理这件事。”秦苏道。
“是我大意引起的,我会解决好。”
“我应该神不知鬼不觉的处理了陶晨,不应该让她清醒着出这扇门。”秦苏一本正经的说着,并不觉得这句话氛围有没有什么异样。
“……”开车的莫誉泽几乎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后视镜,女人的神色如常,就像是唠家常一般说的云淡风轻。
“苏苏,你这么说是想——”
“记者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在威胁陶晨,看来我的教训还不够,让她还有精力在外面哭哭啼啼。”
“咳咳。”莫誉毅握紧她的手,严肃道:“这事交给我处理,我保证让她从今以后说不出一个字。”
“这样也好。”秦苏有些累了,神经软下来,头痛又一次席卷。
莫誉毅揽她在怀里,轻轻的揉着她额角,车内再一次恢复安静。
莫家大宅,莫老面色凝重的瞪着书房内一左一右站着的两个儿子。
莫誉泽将手机里的照片打印出来,刻意的避开那个敏感的话题,道:“我已经找到了晋家替那个家族引进杀手的邮件信息,我会派人立刻重点控制这个邮箱,一有消息进来会即刻发现。”
“当务之急,你们是不是应该给我解释一下今晚发生的事?”莫老杵了杵手杖,目光一一嗔过两个儿子。
莫誉毅揉了揉疲惫的眼角,道:“我醒来就看见你们一群人围着我,我都不知道我喝了什么会睡成这样。”
“军队里1205号麻药,能放到十头大象的药物,你说说你还会有意识吗?”莫誉泽道。
“看来陶晨为了陷害我,还真是准备的很是充分。”
“今晚闹出的事,以晋家的性子,想必不是我莫家想压就能好好的压下来的,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老头恨不得我莫家出了什么岔子,你们最好想好什么措施,毕竟都是你挑起的,看小苏今晚的样子,我还真怕她一不留意杀了陶晨。”莫老轻叹一声,慎重的瞪了莫誉毅一眼。
莫誉毅点头,双手放入口袋里,“传出就传出,我会想办法让她看不到新闻。”
“掩耳盗铃。”莫誉泽道。
“这事只会越描越黑,有晋家撑腰,就算媒体不敢得罪莫家,也会避重就轻的报道一些,在事情没有更好的压制下来之前,我只有想办法让流言蜚语阻塞在莫家大宅外。”莫誉毅看了看手表,继续道:“时间不早了,父亲大哥早点休息。”
莫老没有理会出门的二儿子,目光沉重的看着自家大儿子,摇头轻叹道:“为了一个邮箱闹出这种事,如果没有小苏的破门而入,只怕被别人发现时,陶家再造造势,晋家再扇扇风,莫家就得乱了。”
“虽然弟妹的处理方式有些让人咋舌,但不得不说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不管我们莫家怎么处理,外界都会传言是我们以权欺人。”
“幸好没有伤到自己,不然我真怕老二会拿把刀杀了陶晨。”莫老靠在椅背上,月光洒落在地板上,他扬了扬嘴角,道:“咱们是军人家族,娶回来的女人当真要巾帼不让须眉,我是越来越喜欢小苏这孩子了。”
莫誉泽不由得想起早上发生的一幕,如果是普通女人在清醒过来的那一刻必定会失去镇定惊慌失措的大叫一声,而秦苏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确信眼前这个人不是莫誉毅过后,平静的坐起身。
女人,要么软弱到让人怜惜,要么强悍到与自己男人而行,秦苏,是后者!
三楼卧室前,莫誉毅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清了清嗓子,刻意的压低着脚步声推开门。
他以为她已经躺下了,却没有料到秦苏正坐在床上,手里拿着电脑。
她什么时候学会上网了?
秦苏听见声音,朝着他过来的方向望了望,有意的将电脑合上,却还是被他发现端倪一把抓住她的手。
莫誉毅将电脑拿过在自己手里,指尖滑过上面的信息,不明道:“苏苏看这个做什么?”
“今天发生的这件事让我看清楚了一个道理。”秦苏将电脑合上。
莫誉毅蹙眉,他怕她胡思乱想,更怕她心有郁结,不安道:“是我大意的错,你不要有负担好吗?”
“我只是觉得我站的位置不够高,如同以往我站在那个顶端时,身后只会有一群趋炎附势的小人物追着求着抬着,而不是如今举步维艰,寸步难行,我不喜欢别人将话筒递到我面前,却是满目质疑。”
“苏苏——”
“一把刀久了不用会钝,一个人沉淀太久会被人遗忘,既然避不开世俗,就要想办法站在世俗顶端。”
“可是你现在还怀着孩子,更何况发生了任何事,还有我在。”
秦苏抬手摩挲过他的眉骨,目光严谨,“怀孕不是我怯场的理由,就如一个将军身负重伤不是他临阵脱逃的理由。”
“我只是担心你身体受不了。”莫誉毅握上她瘦弱的手腕,这么纤细的手是怎么抡起那十斤重的铁锅?
“如果可以,我希望的是能与你并肩而行,而不是你护在我前面遮风挡雨,你要相信我,我不想让人以讹传讹认为堂堂莫将军娶了一个嚣张跋扈的秦苏。”
莫誉毅打开电脑,看着上面的条条款款,“可是你现在也来不及了,每一年京城的开年大宴,是指定前一年名誉声誉最好的四家酒店共同参与,简称国宴,这样的宴会需要的是由数十名厨师协会的联名选票才能通过。”
“不是还有你吗?”秦苏牵起他的手最后停留在简报正下面的联系电话上:A市市长薛宏。
“……”莫誉毅算是明白了,敢情这丫头是已经想好了步骤,只是通知他联系然后开后门!
没错,就是开后门!
秦苏将手机号码输入,不忘替他放于耳侧。
莫誉毅哭笑不得,这丫头也不似母亲所说的性子沉稳,这急性子一爆发,恨不得今晚就把事情尘埃落定。
电话响了两声,一道睡意朦胧的男低音传出,对方显然是被打扰了睡眠,有些怒意,“说话,说话啊。”
“我是莫誉毅。”
对方沉寂了数秒,随后,莫誉毅清楚的听见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传出。
片刻过后,男人谨慎的问道:“二少,您大晚上的亲自来电,是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要交代给我吗?”
“听说今年的国宴是由你推选?”莫誉毅开门见山的问道。
“是,是,您放心,莫家的专席我已经准备好了,邀请函明天会即刻发出。”对方唯唯诺诺的说道。
“我只是想问问名厨确定了吗?”
“是,一个月前就已经准备好了,毕竟是开年大宴,不会出现一丝纰漏。”
“这样吗?”莫誉毅看了一眼秦苏,不敢再耽搁什么,直接道:“我能麻烦薛市一件事吗?”
“是,是,您请说。”
“我家苏苏最近挺闲的,她想参加——”
“二少夫人的位置我也已经备好了,您请放心。”薛宏抢答道。
“不是这个意思,是苏苏想一同参与宴席的烹饪。”
“……”薛宏愣了几秒,不确定道:“您是说二少夫人想要进后厨?”
“是啊,薛市不会觉得为难吧?”
薛宏忙不迭摇头,苦笑道:“只是这厨师都已经确定了,更何况秦小姐不是书法家吗?”
“那是她的副业,她是厨师。”莫誉毅揉了揉丫头的脑袋,这种渴望的小眼神,似乎还是第一次见到。
“既然莫二少亲自拜托了,我会把秦小姐的名字加进去,只是这酒店该填哪一家?”
“秦膳坊。”莫誉毅道。
薛宏反反复复的念了两遍这个名字,确信并没有听过后却不敢违背什么,点头应允,“我知道了,明天会一并把厨师邀请函送到莫家。”
电话中断,莫誉毅很享受秦苏那种突然燃烧起来的期盼眼神,就像是一种崇拜感。
秦苏埋头靠在他的心口位置,笑了笑。
“如果觉得累,就不要太勉强自己。”莫誉毅搂着她,轻轻的抚摸过她平坦的小腹,真不知道这么做是对是错。
事实证明,他错的离谱!
如果说前一段日子的秦苏在大众眼里是高不可攀的优雅女人,这一次过后,却成了大众情人。
莫誉毅只觉得心头有一万匹骏马呼啸过后,踩踏着他身为一个丈夫的尊严,一个个记者扑上来的时候不是举起摄像机拍摄什么秘密新闻,而是恨不得跪拜行礼:求开席!
翌日一大早,薛宏便将邀请函送至莫家大宅。
莫夫人看见邀请函时本是不以为意的放置在一旁,却被眼疾手快的莫老捕捉到一丝异样。
莫老拿起翻看了两下:“怎么会有厨师邀请函?”
厨师长闻言蓦然一惊,难道是自己的厨艺已经受到了京城最大声誉的厨联认证了?
莫夫人将信封拆开,里面清清楚楚的刻着两个字:“是邀请小苏的?”
莫老诧异,“虽然我相信小苏的厨艺,但她现在身子不便,更何况谁给她下的邀请函?”
“是我拜托薛市弄的。”莫誉毅从楼梯上走下,将邀请函反反复复的研读一遍,“办事效率还挺高的。”
“你在胡闹什么?出了这种事,怎么还让小苏出去抛头露面?难道你想再被记者盯上?”莫老言辞严肃道。
“小苏最近总是觉得闲得慌,想要参加一些活动罢了,不用大惊小怪。”莫誉毅走向厨房,将中药温好。
莫夫人跟在他身后,皱了皱眉头,问道:“这开年大宴每一年都是各大领导一同出席,所需要承受的精力和压力不是一个人能够撑起的,你应该阻止她。”
“母亲,这句话是很严肃的话题,可是您的眼睛别对着这碗药?”莫誉毅道。
莫夫人尴尬的收回眼神,继续道:“别到最后把她累坏了你又心疼。”
莫誉毅轻叹一声,将药碗从微波炉中拿出,道:“苏苏认定的事,不是我三言两语可以劝说的。她爱做的事,我也不能随随便便就阻止,我要尊重她。”
莫夫人本意再说些什么,眼角余光刚好瞥见从楼上走来的身影,急忙止言。
莫誉毅看见她,笑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宴席还有五天就要开始了,我今天要去买一点东西。”秦苏端起药碗一口气喝光,随意的抹了抹嘴,“我写了一张名单,需要从外市运回来。”
莫誉毅拿过她手里的单子,还没有看上一眼就被莫夫人抢了过去,霎时爱不释手。
她道:“这字写的真好。”
秦苏莞尔,“如果母亲喜欢,我等一下重新给您写一联。”
莫夫人割舍不下,却不得不犹豫着塞回莫誉毅手中。
莫誉毅摊开上面,从上往下一一看过去,不明道:“你要竹子?”
“是,我查过了,在C市有一片天然竹林,我已经打电话过去确认了,对方会按照我说的方式把竹子编好,你只需要派人去给我运回来便可。”
“你用竹子做什么?”莫誉毅追问道。
“蒸米。”秦苏解释。
“可是一般国宴上是不会上米饭。”莫夫人道。
“米饭是我特意用来做一道菜,不会就这么随便的端上桌。”秦苏看了一眼时间,忙道:“时间太急,我需要抓紧时间准备。”
“你还没吃早饭。”莫誉毅拽住她想要跑的身子,蹙眉道,“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我今天这个决定太过草率。”
秦苏哭笑不得的坐回餐桌上,多久了?有多久她没有再像今天这样跃跃欲试了?
长久未开封的刀已经锈迹斑斑,她必须要磨动,它才能让她重新站回那个巅峰。
一顿早饭吃的秦苏心不在焉,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能不能做出这一桌宫宴。
在沧源,每年宫宴会为帝后准备四道冷菜,八道热菜,两道汤菜,两道点心,为了这一场宫宴,她会提前一个月开始准备材料,地上跑的,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几乎会在一个月之内送往宫廷。
那一道米饭,需要提前三天开始准备,这是用作蒸鸡最重要的材料,她不得不谨慎小心。
这一次的宴席,她准备时间尚短,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将自己早已得心应手的宫宴端上桌,凭自己一人之力!
莫家大宅外,昨日造成的轰动并没有就此偃旗息鼓,用莫老的话来说,虽然莫家声势在前面挡着,可一旦晋家想要插入一脚在后面推着,容不得他们掉以轻心。
如今看宅子外凝聚的一小团媒体商,自然而然便深知晋家从中插进来了。
记者群也不敢过多的靠近车子,他们对于那个冷面活阎王莫誉毅还是有几分忌惮,万一他就当做没有看到记者的身影横冲直撞了过来,那还不是枉死?
毕竟人只有一条命,谁也不敢为了一点新闻价值连命都不要。
记者见到车子的离开,一个个急忙坐上自己的采访车,紧跟而上。
秦苏去了A市最大的市场中心,这里有着整个京城最大的交易市场,可惜早在前两天所有优质的货物被一扫而空,所有商贩的顶级翅参鲍肚皆是提前预定,年关将至,越发的供不应求。
莫誉毅跟在她身后,瞧着她东挑挑西选选,走了大半圈只买了一些调味料,不明的问道:“你想要什么可以告诉我,我让人送过来。”
秦苏莞尔,“我只是过来看一看,我当然你一句话自然有人赶着送来莫家,但有些东西还是要自己亲自选一选妥当一些。”
言罢,她特意的停留在一家海鲜摊前,京城离着海域有着一千公里的距离,所有新鲜海鲜都是经过空运而来,一般而言,商贩会选择冻至海鲜减少成本。
一怕空运来的活海鲜会在过程中死亡,又怕水质不同养不活,所以基本上那些大酒店的货源会自己前往外市挑选。
秦苏拿起一只甲鱼,看了一眼成色,嗅了嗅味道,点头道:“请帮我挑一只肥一点的。”
甲鱼虽是营养价值高,却是有自身独特的土味和腥味,所以一般厨师不会选用它入汤。
秦苏除了善用鸡汤炖煮出高汤外,更喜欢将甲鱼与水果的搭配做出餐前汤菜,结合酸梅的酸甜入味时,味虽淡,却能提高食欲,打开胃口,使一桌宴席做到不宣兵夺主各有千秋的味道。
……
外界媒体似觉得这几日莫家的氛围不对劲,不光是老爷子不爱出去应酬了,连莫夫人都四五日没有出宅子了,最奇怪的便是明明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却硬是让他们闻到空气里一股淡淡的香气。
晋家大宅,晋老座于书房中查看邮件,看到电脑屏幕中弹出的一则新闻,忍不住的嗤之以鼻。
晋夫人端着茶水走进房中,见自顾自笑逐颜开的老爷子,问道:“发生什么好事了?”
“我就觉得奇怪按照莫家的处事态度,不可能在陶晨召开发布会过去却选择沉默,原来他们还在酝酿着别的事。”晋老咂咂嘴,“莫家这是打算再闹出一场笑话给咱们新年添添喜气?”
晋夫人走上前,俯身凑近屏幕,笑道:“今年的宴席听说不光是女皇陛下和国务政卿会出席,几大世家也不会缺席,连M国国卿和夫人也会亲临,这莫家应该知道今年国宴在外媒眼里的重视程度,难不成他还真以为自己只手遮天能够遮掩住全世界?”
“或许有的人就是喜欢搞这些噱头,我们这次可得想办法趁势追击。”
“老爷的意思我明白了,我会派人去准备好,那一天必定对于整个C国来说精彩纷呈。”
晋老指尖滑过屏幕,将上面的所有厨师信息轻轻抹去。
1号这天,A市大街小巷早早挂满了红灯笼,整片红色恨不得将整座城市都涂抹上,京城的长安街全部戒严封路,按照每一年的习俗,长安街前的国频广场上会特地摆上了国民宴,也就是由每个酒店提供大厨,免费给市民提供广场中心处视屏里所有名厨师现场所制作出的国宴佳肴。
每一家酒店会派出大厨名下的得力助手,虽然味道可能不如名厨手艺,但也绝不会太过逊色。
每一年参与国宴是选自去年名誉最好的五家星级酒店大厨,而今年却是传出格外多了一人:秦膳坊主厨。
这个名字……
记者在口中碎碎念着,好像挺熟悉的一个名字,只是没有人能够对上它背后的身份。
究竟这个凭空出现的秦膳坊是个什么背景?怎么可以打破以往惯例特例参与如此重大的宴会?
当厨师名单公布过后,众人才如梦初醒。
难怪人家能够挤进这需要万人挑选的大会,莫家领导随随便便一句话,还不是分分钟办的妥妥?
只是在国民宴上,秦膳坊没有委派别的厨师,只有莫家的管家领着一群警卫将用精致梨木制成的膳盒放于台面上,应该是等待开席过后发放。
有的记者按耐不住,走上前,想要看一看究竟。
管家笑道:“少夫人昨晚上特意准备的,不过人力有限只有一百盒左右,发放完了,我们不会再另行提供。”
记者蹙眉,这果然是名家应有的傲气,不满道:“虽然资料上写着秦小姐以前是厨师,并且在S市重阳宴上大放异彩,但毕竟S市的重阳宴只是一个小众范围的宴席,对于这关乎着国家声誉的国宴,这样贸然参加,是不是有点欠缺考虑?”
“少夫人说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
“……”
“少夫人深谋远虑,自然有她的本事站在那个位置上,如果你怀疑,请稍等片刻,尝一尝少夫人的手艺便知她有没有那个能耐。”管家指向不远处的休息椅。
记者群进不了国宴场合,只得乖乖的守在广场外,盯着上面的实时转播,不时看见一些没有邀请函的名家子弟出现,偶尔还会瞧见娱乐圈名人出席,整个广场俨然如同一场国家主办的宴会场,来来往往的大部分都是本国叫得上名号的人物。
国宴主会场是选在C国国正大酒店,是京城大宴会的不二之选,女皇陛下选举晚宴也正是在这里召开,当时整个宴会大堂座无虚席。
今天的国宴会如同历年一样,各家酒店大厨会做出一桌佳肴,热菜四道,前菜可选汤可选冷菜,随意发挥,最后会有一道点心或一道甜品。
因今年受邀领导多余往年,薛宏特意安排了自助区,是由各酒店的大厨亲自做的一些寿司或者蛋糕,毕竟宴席只是一个形式,或多或少的大人物都是交际应酬为主,最后由女皇选出今日最美的味道,明天将会亲自授一面锦旗国宴大使,自此以后的国家宴席基本上会有本酒店提供。
对于各大酒店而言, 这是一场声名大噪又可宣传自家酒店名望的不可多得的机会。
对于五家酒店大厨而言,身上自然会担着重担,生怕自己一个闪失失了这次机会。
而对于秦苏而言,她显然只有一个目的:震惊全国。
A酒店大厨是一名五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在酒店工作也算是三十年,国外深造,本土培养,他可算是参与国宴名厨最多资质的前辈,对于今年破格加进来的厨师从一早就抱着看笑话的样子瞪着她。
这是一个女人,一个年资不过三十的女人,无论从年龄还是资质而言,她顶多只能算是跟在他们这群老师傅后面的小帮手,而不是这样平行站在台前颠勺,这对于他们这群心高气傲的名厨而言,太过嘲讽。
B酒店厨师长凑上前,小声的解释道:“人家可是莫家莫老将军的儿媳妇,您就算再看不过去,也得忍着。”
C酒店厨师长附和道:“今天这种宴席虽说是一场名流世家的宴席,但餐食可是主角,就算给她机会混进来了,凭她的能力只会让人看笑话罢了。”
“我们为了进入这个厨房可是费尽了一年的努力,结果人家却只需要一句话,就这么破例进入,还把往年最好的位置给了她,这薛市也不过是为了讨好莫家罢了。”A厨师长冷冷一嗤。
“得了,等一下看看她能做出什么,我其实挺想看看她的能耐。”D酒店厨师长有意的往那边探了探,她从一开始就在摆弄那些竹桶做什么?
没错,秦苏正在弄竹桶,这是她特地用今年的新竹做的蒸桶,从前晚上开始,她亲自选的贡米已经开始备好,经过三蒸三晾,目前已经出了她最爱的成色,天然的竹色染在大米上,粒粒均匀饱满,堆积在一起时透出一种轻薄的绿,晶莹诱人。
可是这不是米粒最后的形态,她还需要最后一次蒸,用水蒸气充分散发出米粒与新竹的香气,让其两者混合如一,让人揭开锅子的刹那,不知第一眼看到的是翡翠的竹叶潺潺,还是大自然最清纯的米香。
莫誉毅没有理会那些自恃能力非凡出众的名厨之间的闲言碎语,将竹桶替她抬上蒸锅,苏苏特意嘱咐过,这一锅米不能碰水,半滴水都不用。
她在上蒸时,会用蜂蜜与矿泉水泡上了整整一天,让米粒在上锅前已经吃的饱饱,经过三次蒸发水分过后,会显现出最原生态的嚼劲,甚至整个蒸米的竹桶,她已经换了三个,每换一次,米香更纯,久而久之,竟看到本是晶莹的白米变成如同碧玉般的翠绿。
“苏苏,还需要我做什么?”莫誉毅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担心她体力不支,准备了一大盒巧克力,每隔半个小时给她含一颗。
秦苏笑而不语的指了指笼子里正等待入锅的大母鸡,道:“帮我把它杀了,只在脖子上开一个小口。算了,还是我来吧。”
莫誉毅制止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道,“我知道在什么地方开,开多大,你要相信我会是一个好帮厨。”
秦苏站在一旁,下卤料,她亲自调配的卤水,前两天不停的在莫家实验,从一开始的味道不足,到后来的精益求精,整个莫家上上下下都浮动着这股浓郁的卤香。
用莫夫人当时的话来说,就这卤水我都能咽下五碗饭。
莫誉毅杀了鸡,拔了鹅毛,宰了鸭,将所有需要用到的肉类一样一样的处理好。
一旁A酒店的小帮厨瞠目结舌的瞪着手起刀落过后从容的剔除鸡毛的莫二少,他在下刀子的时候是把鸡给掐晕了,没错,是掐晕了,然后在脖子与鸡肚的连接处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血顺着那个小伤口被放干,随后他如法炮制杀了鹅。
那干净利落的手法,就好像身经百战的大厨,毫不逊色。
莫誉毅注视到他的对视,抬眸嘴角噙着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他道:“每一次宰鸡,我都会当做我在割敌人的脖子,为了一口气了结他的挣扎,我会出其不意的直捣死穴大动脉,轻轻挑破血管,血水会突然喷自己一手,还是温的。”
“呕。”帮厨面色发青,惊得自己手里的鸭子重重的落在地上,四面溃散开。
“小A,你在做什么?”大厨怒吼一声。
帮厨慌乱的抓住鸭子,苦笑道:“我马上处理。”
秦苏将整鹅去骨,入卤水中卤制,这是一道冷菜,用来调解胃口。
卤水中滚动的鹅身已经被卤成了黑红的颜色,表面上泛着一层朦胧的油光,阵阵卤香从虚敞的大锅中四处散开,更有甚者不明香气来源四面张望了一番。
按照宴席的规矩,每一家厨师需要做四道菜以上,秦苏从时间上和精力上没有过多的气力去做太多的热菜,所以她只做了两道热菜,一道蒸菜,两道凉菜以及一道汤菜。
她的凉菜是一火一冷,火热的卤鹅是有天府之地的麻辣为主,另一道冷却是用极寒的冰山代替。
莫誉毅见她把桑刀放进冰柜,自然明白了她要做什么,忙不迭的阻止,蹙眉道:“不行,你的手会受伤。”
“我不会冻太久。”秦苏轻轻的拂开他的手,合上冰柜的门。
莫誉毅无可奈何的跟在她身后,心神尤重,该不该阻止她?
秦苏观察了一下别家大厨的手法,都是专业的名厨,无论是刀工还是技艺,在沧源必定都是大放异彩的佼佼者。
可惜,今天她要胜。
一个人的胜负欲很奇怪,一旦在心口蔓延,就会拼尽全力的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如刀工,如菜色,如味道。
A厨师长发觉到她的视线,扭了扭头,看着她拿起一只甲鱼,小刀子轻轻的划了划,随后,竟然就这么将甲鱼壳去除的干干净净,内行人都知道,甲鱼这种东西最难处理的便是土腥味,虽然入汤而言是一道不错的珍品,但稍稍处理不慎,只会适得其反,让人避恐不及。
而她竟然只取肉?这是什么菜?
秦苏将甲鱼肉烧好直接倒入水中炖煮,去除肉上杂质过后淡盐调味。
随后拿出一只哈密瓜,挖空果肉,将汤水就这么倒进瓜内,连汤与哈密瓜一起放入蒸笼中蒸。
A厨师长疑惑了,她这是又炸又蒸的,汤不是炖吗?
秦苏不以为意的擦干净砧板,上笼蒸煮,只为消去甲鱼本身的土味和腥味罢了。
最后她会在汤中放入酸梅,就这么放置在一旁冷却。
这是道前菜,不同于她平日里爱做的鸡汤,清澈如水,浓郁至极,这是一桌菜,不是一道菜,不能为了让前菜完美而弄上一碗浓郁的汤水。而这道汤,是鱼冻,煮凝结过后制成的冷汤,味道清淡,淡淡的咸,淡淡的酸。虽不能一鸣惊人,但却能让人胃口大开。
莫誉毅见她拿出面粉,深知她要做点心了,急忙走上前,“我帮你揉面团。”
秦苏将菠菜汁汇入面粉中;点头道:“要一直用手臂的力量搓揉,我们没有那些老师傅的老面做酵母,只能靠力量将面团揉到我需要的软度。”
莫誉毅脱下外套,就这么露着膀子用着巧劲揉捏,不时用眼角余光瞄瞄他。
秦苏察觉到他的视线,回眸,莞尔一笑,“不要偷偷看我,看着面团,别把面筋揉断了。”
莫誉毅沉默着继续盯着她的背影,灯光照耀下,她一身白衣显得那般的出尘不染,越发的让他移不开目光。
秦苏又将胡萝卜切丁,同样榨出汁液,汇入另一团面团中。
莫誉毅左右开弓,双手齐发力,一团一团的揉好。他看着她的动作,还要和面?
秦苏将弄好的黑芝麻汁一并汇入面粉中,又推到他面前,笑道:“揉好继续。”
莫誉毅不明,问道:“需要用到那么多面团?”
“我需要五种包子。”秦苏直言道。
一旁,不经意听到谈话的B酒店厨师长愕然一惊,不由自主的偷偷打量了一下她制作的面团,是想用那些小儿科的颜色去哗众取宠?
秦苏最后的面团没有放入任何颜色,就这么揉成团,“我现在要烤牛排了,你揉好后就放入保鲜膜中。”
莫誉毅不由得加快手里的动作,十二点准时开席,目前秦苏竟然一道成品都没有做出来,难免有些让人焦灼。
其余四家的大厨,基本是在助手的协助下,做出了两三道前菜,最德高望重的A大厨甚至都开始烹饪热菜了,瞧这热火朝天的进度,整个厨房都陷入一种诡异的战局里,除了味道,还有速度的较量。
秦苏毕竟是其中唯一的女厨,又没有一个专业的厨师在旁协助,哪怕切菜也得由她亲自动手,难免觉得有些落魄。
A厨师冷嘲热讽的将自己的首道热菜装盘,按照这速度,十二点之前,他必然能够做出八道精致佳肴。
而放眼秦苏那边,好像连一道菜都没有成型,就看她一会儿弄弄包子,一会儿弄弄米饭,毫无计划的瞎弄一通。
秦苏注意到有人过于灼热的视线,抬头望去,正巧对上A厨师不屑一顾的冷笑,眉梢眼波间不容忽视的刻着嘲讽。
就如同御膳房内成百上千的质疑眼神,她早已习惯,不疾不徐的处理着从昨晚上就一直煨到现在的八口砂锅,如果只是一道菜,她完全可以凭着这道汤让在场所有人瞠目结舌,只是,这是一桌菜,宣兵夺主的浓汤不适合单独端上桌。
每一口受热均匀的砂锅里扑哧扑哧的散发着水蒸气,她凑上前仔细的辨认了一下汤头的味道,八大海鲜的鲜香不同于鸡汤或者甲鱼汤的淡,这香气只是轻轻一嗅,便能让人垂涎三尺,因为浓郁、浓醇。
她没有再过问包子馅料,按照包子上屉的时间以及最后一道热菜和那道冷菜所需要的时间,她精算着从现在开始大概到什么时候完全上桌,十一点整,还有一个小时。
她站上高凳,将竹桶内的米饭盛出,就这么放入去骨后的鸡肚中,配上她调上的酱料,将鸡身上上下下淋制一遍,重新放入竹桶中,混着米继续蒸。
莫誉毅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将揉捏好的面团送上,再道:“还需要弄什么吗?”
秦苏指向蒸笼,“入火,大火。”
莫誉毅看了看还是一团面的包子皮,这是打算蒸馒头?
不过他没有多问,将灶上的火打开,直接大火烧开里面的沸水。
秦苏揭开砂锅盖子,瞬时一股香气迎面而来,随着空气的流动,静静的散开。
有人闻到味,朝着香气来源处不安的瞅了瞅,“那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
C厨师抡起铲子在自家帮厨头上敲了敲,吼道:“看别人做什么,快去准备烤箱,烤蛋糕。”
在场的所有厨师,基本上甜点会选择普通的甜品,在这样的宴席上,自助区是有许多小吃食物,甜品只是一道装饰品,很多领导是不会过多的对其停留目光,所以他们会选择简单又美观的蛋糕作为整场宴席的收尾。
看到秦苏要做包子时,众人是心照不宣的嘲笑,这种场合也不分分主次。包子这种东西耗时耗力,前面的菜肴已经吃的满嘴都是油腻,再吃同样油腻的包子,完全不会有任何感觉,相反会觉得太油太腻,得不偿失。
莫誉毅站在一旁替她擀着面皮,注意着她的动作,她是将砂锅中的肉料全然放入包子中,八大海鲜,鱼翅、鲍鱼、海参、干贝、蟹、虾、花胶、比目鱼,每一口锅放置的材料不同,几乎每一只包子的味道各有千秋让人光是看着就忍不住吞口水。
秦苏见他翕动的喉结,趁着没人发现的空档,将一小块蟹肉让入他的嘴中。
莫誉毅本能的闭上嘴,情不自禁的掩嘴一笑,“这样算不算无视了厨房规矩?”
秦苏单手掩唇,却是不留意将面粉蹭到了脸上。
莫誉毅擦了擦手,温柔的替她拂去鼻尖的面粉,轻声问道:“累吗?”
“你每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需要做到长时间不合眼的困境时,会觉得累吗?”秦苏反问。
莫誉毅摇头,“不累,这是值得我去做的事,哪怕三天三夜不眠不休,我也觉得精神抖擞。”
“这也是值得我去做的,累极了需要休息的时候,我会靠在你的肩膀上。”秦苏数了数包子数量,也不多包,过多了相反会腻。
“你不是说五种包子吗?”莫誉毅反反复复的看着眼前的四色包子,菠菜做的绿包子,胡萝卜做的红包子,黑芝麻做的黑包子,最后白面弄的白色包子,怎么也没有第五种颜色。
“第五种不需要蒸。”秦苏将蒸笼合上,示意他入锅了。
莫誉毅放好蒸笼,回头一看时这才发现她又开始炸了,就这么把包子放入滚油中。
一旁的B厨师忍不住的摇摇头,叹口气,“虽然创意不错,可是油炸的包子太过油腻,吃入嘴中时只有油气,更何况炸了过后会挥发肉馅的水分,太失败了。”
秦苏未有回话,继续注意着包子的成色,她的黄金包子是用牛肉作为肉馅,再混上粉丝,粉丝会锁住多余的水分,让包子内部完全膨胀,就像是一个球,最后自然而然的因为高强度的水汽没有来得及挥发会在包子接口处挑出一道小小的缺口,将里面多余的水分释放出来,却又不让油腥进入,最后球身恢复如常时,她会及时的捞出,确信无论外形还是内陷一如既往的如拳头大小。
正如同那些厨师所言,这一类包子煎炸过后会残留油腻的外形,所以秦苏没有过多的炸,只弄了两个用作中间的点睛之笔。
莫誉毅掏出手帕擦了擦她额头上的热汗,又掏出一颗巧克力,“吃一颗,你的脸色有些苍白。”
秦苏张开嘴,任凭巧克力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她需要做最后一道热菜了,这也是她的全部。
师父曾说人是肉食动物,可是一场大宴,满桌子都是油腻腻的菜品,难免让人觉得口味失调,这种时候,你需要的做一道素菜,用普通的东西做出比肉更完美的味道。
秦苏选用的是豆腐,也便是这道菜让她破格提用为御膳总司。
如今,她需要用这道菜继续一展辉煌。
莫誉毅将豆腐模具打开,这是昨晚上秦苏花了三个小时弄出来的嫩豆腐,她好像连豆渣都没有扔。
秦苏开了两口锅,大火炝锅,豆腐入锅看似是蛮力般的快速翻炒,却是力度均匀,嫩豆腐不能太过碰撞,否则只会变成一盘豆腐渣,她再将用豆粉制成的面条放入另一口锅中,就这么两手颠锅。
没错,在外人眼里就像是刷杂技一般的动作,两口锅在她手里左右一下一上,没有任何异样,就像是两口锅重合成一口,在她手里那般的得心应手毫不费力。
莫誉毅站在一旁却是看的提心吊胆,怕锅子伤了她,怕她脱手又烫伤,可谓是心脏高悬,大气不敢出。
A厨师冷冷一哼,“不过就是豆腐烩面,搞得这么夸张,跟杂耍似的博人眼球罢了。”
B厨师则是不言,他们这些人都自恃是有本事的,抡两口锅也不是不敢,只是抡成这样一个平衡的频率,那绝对不是为了博人眼球耍的噱头罢了,看来他们应该好好的注意这个丫头了。
C厨师吞了吞口水,嗔了一眼自己的爱徒:“瞧瞧你拿一口锅都跟用尽了奶劲儿似的,瞧瞧人家小姑娘,你惭愧不?你悲哀不?”
莫誉毅见她装盘,心脏终于悄悄的回归正处,只是他还没有完全松口气,又见她弯身将池子里养的那条鲷鱼捞了出来。
莫誉毅心神一凛,他认为自己刀工还算了得,苦笑道:“要不我帮你弄?”
秦苏抬头看了一眼时间,还有十分钟,她将桑刀从冰柜中取出,道:“包子可以了,按照我昨晚说的一个一个摆好,然后再把那只鸡从竹桶里拿出来,放在我已经备好的盘子里,鸡头要昂首挺胸。”
莫誉毅咬了咬牙,想说鸡都死了还怎么昂首挺胸,可是他敢违背苏苏的话吗?那就是圣旨,不,比圣旨还有用,就算他说这只鸡还能活过来,他也会深信不疑的拍手叫好,嗯活过来!
秦苏徒手握住冰冷的桑刀,她没有敲晕这只活蹦乱跳的鱼,从鱼尾处开刀,冰冷的刀面贴过鱼肉,会瞬间封锁住鱼儿自身的美味,鱼片很薄,薄到透光,贴放在她雕刻好的冰山上时,毫无迹象,就像刹那间消失了一般……
司仪站在大堂中心,灯光微微暗下些许,她的红唇轻启,一声锣鼓响起:“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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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饿了,我要赶快去吃两个鸭脚缓缓,哈哈哈。
用莫子的话来说,秦苏的这最后一道菜,他躲过了重阳宴,却没有躲过这开年大宴,还是被端上了桌,今晚回去搓搓手,揉揉腰,再抱抱,嗯,没有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