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泰回道:“我姓张,名叫光泰。在家中读书,来此访友。适才听见船上弹唱,不知大人在此,不觉失声叫倒好儿。惊动大人,实是小民冒犯虎威,求大人恕罪。”大人说道:“不要紧,看来你懂得这些,要不然你不能叫倒好儿?”光泰说道:“是。小民学过几天,不敢说会,略知一二。”大人说道:“你不必太谦,你消遣一段看看。”又叫道:“阿喜,把咱们城里头带来的茶叶,给先生泡点茶。”张光泰即在旁边落座,拿起那弦子,定准丝弦,唱了一段。大人连声说好。
只见那边管家说道:“张爷,请你跟我来。”张光泰即跟着他到别的船上落座。管家向光泰道:“方才我们大人听见阁下清音高唱,甚是爱惜,有心要把你带同上任,不知尊意如何?大人闷来之时,也不能拿你当生意待,你消遣几句,不知尊驾怎样?”光泰说道:“如此甚好。无奈我自家来此找人,也不知在这里遇见大人。我家倒没人管,也不用带信,就是我也得有铺盖才好。”
管家说道:“那是小事,我先回明了大人去。”少时,又拿出一百两银子,叫哈管家带着光泰去买办行囊物件。光泰一概买好,到了船上。众位拜会大人,都回衙去了。光泰上去,谢了哈大人。哈大人说道:“你下去歇歇吧。”光泰即上那边船去了。
次日天明,开船起身,用完了早饭,大人叫张光泰去唱了几个曲儿,方归自己船上。这一日天晚,到运河河口。方一停船,光泰就听岸上有两个人,口中说道:“合字钓瓢儿招路,把啊龙宫道,漂遥儿赤字,居米子垓,瞳脑儿塞拈青字,浑天汪攒架漂遥儿,摘赤字的瓢儿肘,居米急付流儿撤活。”光泰一闻此言,说声“不好”。
光泰一听那边两个人说的是江湖黑话,一般人自是不懂。光泰一听,就知道了。他说的“合字”,是他们自己人;“并肩字”,是自己哥们;“招路”,是眼;“把氨,是瞧瞧;“龙宫道”,是河;“赤字的漂遥儿”,是官船;“浑天汪攒”,是夜里三更天;“疃脑儿塞拈青字”,是他们的头儿前来明抢;“急付流儿撒活”,是跑了。
张光泰想道:“大概必是贼人看见我们大人的官船载的甚重,因此前来劫财。我何不趁此施展施展我的本领。如要是能胜贼人,我必要大显名头。要是不能赢贼,我也自有主意,自此永不说会功夫。”想罢,回到船内,管船之人预备晚酒饭。光泰喝了几盅酒,大家安歇。
光泰换好了衣服,在船上闷坐,等候贼人前来。唬得船上的伙计也不敢言语,也不敢睡觉,无可如何,在那里坐着,暗中观瞧。天有三鼓时分,只见西边来了一只小船儿,头里挂着一个红灯笼,里面坐着有二十多个人。为首的当中那个,年有三十多岁,手抱金背刀,甚是威风。有一个贼人说道:“我先去那边探探路,然后再说。”蹿出一个人来,直扑大人那只船去了。
光泰也就先从船后出来,望大人的船上,照着贼人就是一避血刺。只听“噗咚”一声,贼人翻身栽倒于船板之上。光泰过去就是一刀,把他杀了。众贼齐声呐喊,又过来一个,也被广太擒住杀了。为首的出来,手执金背刀,说道:“好个小辈,胆敢这样无礼,我来拿你!”一个箭步蹿出来,直奔大人的这个船上而来。
光泰抡刀就砍,二人杀在一处。战了有一个多时辰,光泰一避血刺,把贼人打倒,说道:“小子,你是自来送死了!”抡刀把为首之贼杀死了。那边的那些个贼一见,齐说道:“不好!遇见英雄了。”急问光泰姓名。光泰说道:“弓长万,汪点。”那边的贼人就知是姓张,行三,说道:“你把死人的尸身给我们吧,多则一年,少则半载,必有人去找你去!今天算我们输了。”三爷也就把死尸扔了过去。众贼人撤回船,四散而去。
光泰回到自己船内,一见那边船上伙计都站在那里,还未睡觉,见三爷进来,说道:“好的!我的老爷子,真有你的!把他们那些个贼人都赶跑了。”光泰说道:“明天如有人问,不准与人说。如要走漏消息,我要了你们的命!”大家都说道:“不敢给你老人家走漏消息。”说罢,大家安歇睡觉。
次日天明起来,大人因昨夜晚听见响动,起来把众人唤到面前,问昨夜之事。大家说道:“不知。”按名册一一点名,惟独不见了光泰。叫人把光泰叫来,说道:“昨夜晚上是你把贼人杀退的?”光泰说道:“不是。”哈大人细看他那里的情形,把哈管家叫过来,附耳说如此如此。
哈管家去不多时,拿了一口刀来,避血刺一把,夜行衣一包,放在大人跟前。光泰一瞧,都是自己的物件,想道:“不好了,他们把我的东西物件给偷了来啦。”大人说道:“方才我暗中去叫人把你的物件拿来,你就不必狐疑。你是怎么回事?”光泰无奈,只得把自己家中之事又细说了一遍,把学艺与昨夜杀贼之事都说明了。
大人说道:“你何不早说?我一家人都算是你救的,何不露你本来面目。”连忙把少爷丹珠叫过来,说道:“你过去谢谢你三哥!”只见少大爷年约二十以内年岁,白脸膛,长眉大眼,儒儒雅雅,过来给光泰请安,说道:“三哥,小弟给你见礼了。”光泰连忙答礼相还。二人亲热了一会,很是投缘,即结为兄弟。大人带着三爷,到那边船上。见过太太,叩头行礼。老太太赏了不少东西,甚是亲热。
光泰感恩不尽,回到船上,众管家齐以三爷称之。大人甚是爱喜,对光泰说道:“你跟我去到任上,等我任满,我向朝廷举荐你任一个武官。好叫你荣耀归家,也对得起你等众村邻。”光泰心中甚喜,说道:“若能那样,我虽死在九泉之下,也感念大人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