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妈道:“我不信你这小畜生,有此大胆敢来打我。”凌彪道:“你若不信,等你知道我的厉害。”即提起拳头向程妈打去,打了两拳。羊氏恐将她打坏,赶忙劝说道:“姨甥不必打她,将她推出街上,不必与她理论。”凌彪听了姨母之言,一手将程妈推了出门,闭了屋门,全不理她。
当日程妈被推出门,街坊邻舍怕王德名的势力,不敢公然出头。内中有知羊氏母女受屈,出来相劝道:“你老人家,如今又夜了,赶紧回去。”亦有少年后生,不怕死的,替羊氏母女不平,将她辱骂。程妈看见街邻言语多般,得风便转。即走出城,回到王家庄。见了王德名,就将羊氏不从婚事,反着他姨甥出头将她辱骂说了。
王德名闻言大怒道:“她受我礼物聘金,又不允我婚事,反着姨甥辱骂,若不发此毒手,他如何知我厉害?”程妈说道:“须照着她女婿的手段,方为上策。”王德名说道:“我也知道。”思了一回,又写了一状,说道:
告状人黄仁,年六十岁,扬州人。禀为欺骗财物,串奸赖婚,乞求派差捉拿,押令立办。窃三子云鸿凭媒程妈,于本年四月,说合羊氏之女名月娇为妻,当即抬了聘金礼物前往,一概收下。回有婚书为据,月前当着程妈预定吉期,订明六月初二日迎娶。岂料羊氏反悔,不允亲事,着令甥出头,辱骂殴打,赶出门口外,该媒回报,不胜惊骇。再三细查,方知兄妹同奸,不肯过门。有此欺骗财礼,串奸赖婚,目无王法。伏请乞派差,拘羊氏母女并逞凶之凌彪到案,究明串奸实情,勒令羊氏将女过门完婚,以重人伦。请大老爷恩准施行。
当日王德名将状子写完,立刻修书一封,即着家人王安进内吩咐道:“你将此状子并信,带往知府衙门,转交门房投递。”王安领了主人之命,一路进城而来,到了知府衙门,将信来至门房放下,并付下小包。差役将书信挂了号,放在公堂台上,即回门房而去。
当夜知府坐在堂内,观看公事,看到王德名这张状词并这封信,看了一回,再看那信,无非要求他派出差役,快些捉拿羊氏月娇凌彪三人,于是自思说道:“前番已害死了章绍,今又来人告她人赖婚等事。莫若明日先不派出差,先向他借银一千两,就说恳求仁兄暂为借用,等粮务清完即行归赵。”即着家人写下,往王德名家中投递。那王德名接了此信,分明要他银两,方才肯替他办事。无奈将银如数兑足,着王安带了银两,随同知府家人进衙门禀知府。
那知府见了银到,立刻吩咐王安道:“你回去禀知主人,说此银已经收到,日前带来之件照办。”王安见说,当即辞了知府,来到主人面前说道:“小人所带之银,前去行内,亲手奉上知府大老爷,他着小人回来禀知,说银两业已收到,前日投去之件,遵办便了。”王德名听见,着令退出,自己也往书房听候。
王安去后,知府即传差役吩咐道:“你可速去,将羊氏、月娇、凌彪限两日内到案,毋得刻延,有误公事。”这几个差役听了知府言辞,立即出外唤齐伙役,一同前往羊氏屋内,不由分说,将羊氏母女、凌彪三人,一并上锁,带到公堂下,禀了知府,立即升堂,早有两边差役侍候。
知府坐了公案,喝令差役先将样氏一人带上。差役得令,即将羊氏带到堂下,喝令“跪下!”知府喝道:“王德名告你欺骗财礼,纵容女儿,与表兄凌彪通奸,不肯过门。你可听本府吩咐,将女儿配与王云鸿为妻便罢,倘再违抗,法律难容。”
羊氏道:“小妇人怎敢受他财礼,只因他第三子在坟前见我女儿美貌,后着程妈到来,欲娶为妻,我说已许秀才,不能再嫁二夫,是以不敢从命,推却而去。及至月前,她带同多人,抬了财礼,说我女婿串贼行劫,坐地分赃,业已被捉押死,硬将财物留下,不肯抬回。后来我的姨甥前去打听,女婿实系被他害死,细思他实系仇人,我女儿情愿守节,岂肯改嫁于他,现在财物完存我家,分毫不动,求老爷查明,将小妇人等放出,然后将财礼尽行交还,就沾恩了。”
知府闻言大喝道:“你好糊涂,分明你纵容兄妹串奸,欺骗财礼是真,快些遵断,以免用刑。”羊氏道:“婚姻大事,总要两家情愿,今日迫我女忍辱事仇,宁愿一死,誓不从命。”知府道:“你好嘴硬,若不打你,决然不从!”喝令差役:“掌嘴!”那差役闻言立即上前,将羊氏左边打了二十个嘴巴,好不厉害,打得皮开肉展,鲜血淋淋,牙齿去了二只。
知府道:“问她肯不肯?”羊氏道:“如此将我难为,虽然打死,亦不从命!”知府喝令差役再打,差役将羊氏右边打了十下嘴巴,此时羊氏打得昏倒在地。知府喝令差役:“即将她救醒!”已不能言,死在地下。途命差役将她抬出,并将月娇凌彪二人分押监中,仔细看守,即行退堂。
知府又着令管监之伴婆,相劝于她,望其顺从。谁知月娇果然贞节,矢志不移。知府亦属无奈,只得将相劝的言语向王德名说明。且将套话,将月娇劝到相从,并劝王云鸿不必心急,定然有日到手。这云鸿听了知府言语,信以为真,这病好得几分。当时即能起身行动。
马楚游玩到那一日,见一少年后生,哭哭啼啼,便问起情由。那少年上前说道:“小人姓凌名豹,因有个姨丈,是岭南人氏,家财数万,止有一女,名唤月姣,上年业已身故。本年三月,母女上坟拜扫,被本处一个土豪之三子王云鸿,看见月姣生得貌美,强逼为婚,姨母不从。那土豪先将表妹夫捉拿,在知府监里押死,硬将礼物聘金搬入屋内。姨母将他骂了几句,他假造婚书,诳禀知府,捉拿姨母母女二人,并哥哥凌彪收监。姨母因与奸官顶撞,已被当场打死。现在哥哥与表妹在监,定然有死无生,无法打救,因此哭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