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楚本想替他出头,因见从前代人所做之事,历遭危险,便不想多生是非,说道:“待我写个状子,你递了过去。如果知府不准,再来商量,我在店里候你。”凌豹道:“客官高姓?”马楚说道:“我名高天。”说完即将状子写好,看过一遍,然后交良辰写正,交与凌豹。又命良辰取了银子,并交凌豹,吩咐道:“你须仔细前往为是。”
凌豹当日拿着状子并马楚所赠银两,一直奔到知府衙门而来。那日正是初八放告,早有许多百姓到衙递禀,是日午牌时候,差人两边侍立,知府坐堂收禀,那些百姓陆续将禀呈上,都一起收了,及至收到凌豹所递之禀,即时张目观看,上面写着:
告状人凌豹,年十九岁,扬州人,告土豪恃势,图婚诬陷,叩乞当堂释放,免遭久押拖死。另豹有姨母,于本年三月与女月娇上山扫墓,被本处土豪王德名父子窥见表妹月娇颇有姿色,强迫为婚,硬将礼物聘金担于屋内,姨母不肯,即假造婚书,诬以包庇贼匪,串奸赖婚等情,诬告捏陷致差拿姨母母女并豹兄凌彪到堂,勒令了案。姨母云:“女已许配秀才,不肯结婚。”仁台不及察觉,先将秀才押死,又致姨母受刑身故,并将豹兄暨月姣妹收监,有此夺婚诬陷,情何以堪,迫得据实叩禀,伏乞立将豹兄凌彪,并表妹月娇释出,免遭押死,并请拿土豪王家父子并媒婆程妈、恶棍吴屏到案究坐,万代沾恩,上赴公祖大老爷作主施行。
知府看了凌豹所递,顿时大怒,拍案骂道:“你这糊涂东西,你哥子通奸人家媳妇,霸人妻子,本府已经查得明白,你还敢到来混诉,本应将你治罪,姑念你年少无知,权且饶恕,左右与我赶出。”即将该状子扯碎。凌豹被差人赶出,立即来到店中,见了马楚,将知府妄为如此,不肯收状,谈了一番
马楚听说,大怒道:“待我再写状子,你即往刺史衙门再告。”凌豹道:“求高客官快写,待小人往禀便了。”马楚当即提笔,思了一回,写了这告刺史衙门的状,看过改正,再令良辰写正成就。取了银子一锭,交与凌豹吩咐道:“你赶紧前往,将状去递,不可有误,我在此候你回音。”
凌豹得了银子及状子,连忙来到江边,雇船望刺史衙门而来。那一日,到了上岸,凌豹见天色已晚,找寻歇宿店居住。到了次早,食些干粮,拿了状子一直进城,各百姓将状子纷纷呈上,那刺史姓胡名达,为人清廉正直,办事谨慎,唯是懦弱不振,当日坐在案上,收各百姓所呈之禀,尽行收了。收到凌豹之禀,竟然是控告扬州知府的,不禁大骇。
上面写着:告状人凌豹,年十九岁,是扬州人。凌豹有姨丈阴家,原籍岭南,来扬州行商,不幸身故,遗下姨母与女月娇,赁媒配与秀才为妻。上年三月,姨母与女上坟拜扫,偶遇土豪王德名父子,窥见表妹姿色,强迫为媳,硬将聘金礼物抬至屋中。姨母不从,遂以包庇贼匪,行劫串奸,赖婚等在知府衙门诬告。
知府不察,立即派差捉拿姨母母女并章绍、凌彪到案,勒令结婚。姨母道:“女已许秀才,不肯允从。”于是喝衙差将我姨母重打,以致伤重命亡,并将秀才押死,表妹哥子现押在监,拟赴衙门禀请释放,无奈知府得贿,反将状子扯碎,着令差役将豹赶出。
如非钱财私贿,谁肯有此偏断?押死刑毙无辜,若不禀明,冤终莫白。伏乞速行文扬州府,立将豹兄、表妹释放。着差捉土豪王家父子,并媒婆、恶棍等到案究治。上赴大人台前恩准施行。
胡刺史当日看了禀词,即对凌豹说:“你所告知府偏押刑毙等事,究竟是真是假,本官难以深信,待本官着人打听明白,即行与你审理。”凌豹禀道:“此事千真万确,若有虚诬,情甘伏罪。”刺史道:“既然如此,等我查确即办,你快回去,听候便是。”凌豹见了无奈,辞了走出街来。
到店房挑了行李下舟,行了数日,回到扬州,复至店中,见了马楚,即将刺史吩咐的言语,说了一番。马楚说道:“他既如此吩咐,候半月十日,再行计较便了。”凌豹道:“既高客官如此照料,小人从命。”说完,即起身辞别回家去了。在家候了一月有余,托人往城内府衙处打听,并未有刺史文到。
原来这刺史,因见凌豹所呈之禀系告知府的,他与知府,属于至交好友,故此将告压住。凌豹查得真确,即忙来店中,将此情节对马楚细谈一番,祈望设法搭救。马楚闻了这段情由,大怒道:“狗官如此可恶,明日我进城,与你计办便是。”是夜一宵已过了。
次日着店家:“拿酒饭入来,待我用过,进城有事。”那店家即着人端去。马楚与良辰、凌豹三人用了膳,一同进城,来到知府衙内,着凌豹擂鼓。知府闻报,立即传齐差役升堂,喝道:“将打鼓之人带上!”两旁差役奉命将凌豹带上,喝令:“跪下!”
知府抬头一看,见是凌豹,心中大怒,喝道:“你到来何事,有何禀报?”凌豹道:“小人前月所呈之禀,承蒙收下,今特来求大老爷,将小人的哥哥表妹放出,并捉了土豪王家父子究办。”知府喝道:“你好大胆,月前来告,本府念你年少无知,不将你办罪,又告到刺史府,说我偏断等语,若不将你重责,人人效尤,还有王法吗?”说完,喝令差役:“推下打一百!”
马楚大怒,上前说道:“身为知府,妄将百姓难为,已将他姨母打死,又将秀才押毙,已属胆大妄为,我劝你快快将他哥哥并月娇放了便罢,若再稍延,王法何在?”知府大喝道:“你是什么人?在此讲话,这是什么所在?”马楚说道:“这不过小小知府衙门,就是相府门第也常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