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会的功夫,谢慎来了。
谢明珠注意到谢慎的右眼青了一圈,不免多瞧了几眼,谢慎见状道:“皇叔昨儿夜里起夜没瞧仔细,磕的。”
谢明珠知道谢慎这青眼是谁打的,除了皇婶,还有谁?
但是她又不好点破,含糊的应了:“正好团团来的时候马车里备了消肿去淤血的药,皇叔回头试试?”
谢慎连连摆手:“不必了,我洛亲王府这个消肿药还是有的。”
“那好吧。”谢明珠这头声音一落,江韫便道:“你皇叔那是年纪大了,行动不便,才会磕着。”
谢慎:???
谢明珠表示对自个皇婶瞎掰的功夫佩服的五体投地,她要是没有记错的话,皇叔貌似不到而立之年?
雪向在一边憋笑都憋的很辛苦,江韫看了一眼道:“你亲自去盯着厨房做菜,叫厨子备上公主喜欢的菜色。”
“注意,寒凉的跟伤脾胃的不要上。”
这显然是打算留谢明珠在洛亲王府用晚膳。
江韫也是知道谢明珠受了伤的事情,只是不知道她染了寒症,拉了人上前坐下道:
“我可怜的团团,怎么就碰上这么个天杀的?”江韫眼见要动了气,谢慎赶忙上前扶住她的腰:
“娘子冷静,你肚子里还有咱们儿子呢。”
未料想这句话一出口,洛亲王挨了自家王妃一个白眼:“什么儿子,分明是女儿!”
“我要生个跟团团一样玉雪可爱的女儿!”
江韫这脾气说来就来,也是难为谢慎一个亲王,还要做低伏小的哄。
“行行行,是女儿,是女儿!”
谢慎没办法,天大地大娘子最大,尤其是有孕之人,得顺着来。
一瞬间觉得自家皇叔好可怜的敏和公主,带着同情的目光看向谢慎。
江韫好歹是记着谢明珠还在,因此也没有闹得太过,收敛了几分:“让团团看笑话了。”
“没有没有。”谢明珠笑着回答:“看皇叔和皇婶如此恩爱,团团觉得很开心。”
谢明珠这话是发自真心,她还是希望江韫和谢慎能够幸福快乐的。
至于她自己……想起远在战场的许臻言,谢明珠的一颗心总是悬着的。
江韫发觉到谢明珠的神色不对劲,又联想起这朝中的传言,轻轻的拍了拍谢明珠道:
“团团不必太过忧心,战事会很顺利的结束的。”江韫没有直白的说出来,谢明珠也是明白几分的。
“嗯,我知道的,谢谢皇婶。”
“傻丫头,咱俩还谢什么谢。”江韫笑着点了一下谢明珠的额头,道:“团团若是真的想要谢皇婶,那就抽空来多陪陪皇婶说话。”
“如今这大战又起,在你来之前,陛下派了顾公公前来,命王爷接管户部的事情,这样一来,这府上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原来如此,那皇婶婶不嫌团团吃的多,团团就来!”
“放心,不会的。”江韫摸了摸谢明珠的发顶,又开始念叨自己要生个女儿。
“对了,说起来皇婶婶家里的那对双胞胎呢?”谢明珠口中的双胞胎便是谢慎如今唯一的嫡子,长子叫谢衡安,次子叫做谢衡和,比谢明珠小了三四岁的样子,这会子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
“团团不知道,那两个捣蛋鬼被王爷扔去学堂了,一个月也不见得回来一次的那种。”江韫说着这话的时候不免带了几分心疼,毕竟她嘴上说着嫌弃儿子,实际上还不是心疼的?
这就是做娘的心情。
“皇叔这也是为了他们两个好嘛。”谢明珠宽慰几句道:“就跟父皇对待三位皇兄一样的道理,为人父母的,哪里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才呢?”
“我又是何尝不知道呢?”江韫摸了摸肚子,道:“只盼望这是个贴心的小棉袄。”
“其实说到底,一家子和和睦睦才是最好的,皇婶婶觉得团团说的有道理吗?”
江韫赞许的点了点头。
谢慎倒是这会子成了个旁观的,眼神一直盯着江韫。
“说起来我还有个东西,差点忘记了。”谢明珠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巴掌大小的素净瓷瓶:“这是团团特意从穆神医那儿求来的,说是保胎丸,每天用一粒,确保皇婶万无一失。”
谢慎赶忙收下,连声道谢。
说白了,一开始他本来不想再生的,只是没想到江韫居然又怀上了,这才没办法留下来的。
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生产那日,唯恐又出现之前生双胎的时候的那种情况。
如今有了穆神医的保胎丸,自然是最好不过。
谢慎还打算过几日抽空亲自去太子府上请一下穆川柏,希望他能够在江韫生产那日,亲自坐镇。
谢明珠和江韫的说话声被外头的吵嚷声打断,两个人均是不悦的皱眉。
谢明珠是觉得吵闹之人不懂规矩,而江韫则是把厌恶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
“告诉她,今儿敏和公主在这,本王妃没有兴趣听她哭诉,她要是有那个心思,不怕污了公主的视听,那就让她进来。”
江韫说完,又瞪了一眼谢慎,当着谢明珠的面儿就开始数落他:
“你看看你自己惹的好事!”
谢慎也是十分的头疼,吩咐外头的人道:
“告诉她,王妃生产之前不能进来!”
“再这样胡闹下去,就给本王滚出去王府!”谢慎也是气的够呛,语气都重了几分。
不一会儿,外头安静下来。
谢明珠不禁好奇的问了一句:“这人谁啊?”
江韫哼了一声,正眼也不瞧一下谢慎:“说起来我也是来气。”
“这个人是以前照顾过王爷的乳娘留下的唯一的女孩子,在陛下尚未登基之前,王爷因为生母出身卑微,加之先帝的孩子有多,故而王爷在宫里的日子也是难挨。”
“所幸这位乳娘一心一意的照顾,王爷才算平安长大。”
“只不过在夺嫡之争的那夜,乳娘为了救王爷而命丧敌人刀下,临死之前唯一放不下的只有自己这唯一的女儿,交代王爷日后替她寻个好人家嫁了。”
“为此王爷把她当做妹子看待,整个王府上下都要唤一句“柳小姐”。再加上王爷在陛下登基之后得了陛下的看重,有了亲王爵位,日子这才好过了。”
“只是没想到这位柳小姐心思大的很。”江韫说到这儿也不再说下去,估摸着总要顾忌谢慎的颜面。
“我大概是明白了。”这不就是这位柳小姐想要攀了高枝儿吗?
只是没想到这谢慎真的对她只有兄妹之情,再进一步也是不可能的。
谢明珠听了这些话,低头琢磨一会道:
“皇叔还是尽快找一户人家把她嫁了吧。”
“我哪里没有替她找过好人家?”谢慎说到这里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她不是觉得对方长得不好,就是觉得对方出身太低。”
“噗嗤。”谢明珠一下子就乐了:“合着这位柳小姐想要找个既要长得好看,又要出身高的?”
说到此处又补充一句:“而且最好能是正妻?”
谢慎点头。
“严格说起来,这位柳小姐除了王爷义妹这个身份,就再无其他了。”江韫喝了口手旁搁置的酸梅汤,继续道:“本王妃看她是被这富贵迷了眼,巴巴儿的凑过去!”
“既然如此,那就更要把人嫁出去了。”谢明珠这个时候已经有了主意,看向谢慎:
“不知道那位柳小姐是否方便,本公主想要单独见一见她。”
不等谢慎开口,江韫在一旁冷嘲热讽:“岂止是方便?只要是能见了这些有头有脸的人,这位主儿哪怕是病的起不来床也要收拾整齐去见了。”
“皇婶安心养胎,团团去去就来。”谢明珠冲江韫行一礼告退,跟着谢慎去了隔壁的暖阁。
两个人坐下来不久,那位柳小姐就出现在了二人的视线之中。
“小女子柳莹,参见敏和公主,见过王爷哥哥。”
一个参见,一个见过,这柳莹是打算告诉她谢明珠她跟洛亲王关系不错?
只不过她怕是打错了主意。
“抬起头来让本公主看看。”
柳莹抬起头的时候,露出来一张鹅蛋似的脸,一双眸子恍若秋水盈盈,冲你一笑的时候,也是有几分美人的风采在里头的。
更别说她今儿穿搭的这一水儿的淡青色衣裙,教人更生几分怜爱之意。
“是个像模像样的美人。”谢明珠说完这话,柳莹冲谢明珠行礼:
“小女子蒲柳之姿,公主谬赞了。”
谢明珠伸出来一只手正了一下头上的那只镶珠发钗,唯恐摔了,毕竟这是容慕哲送给她的。
“柳姑娘既然知道自己为蒲柳,那么可知这蒲柳配得上这高堂大户?”
若是这柳莹说配不上,那就是堵了她自己一心想要荣华富贵的路;若是这柳莹说她配得上,那么她谢明珠即刻安排下去,把她塞进某个王府或者国公府里面做妾!绝了她这想要做正妻的念头。
估计这柳莹也听出来了谢明珠的弦外之音,一时间伏在地上哭道:“小女子对王爷一片倾心,公主为何要说出来这种话伤了小女子的心意!”
谢明珠闻言冷笑一声,“照你这么说来,外头那些养在闺阁里的大家小姐,那些仰慕王爷许久的人,也要让王爷一个个收进府里不成?!”
谢明珠说这话的时候谢慎正喝茶,闻言差点一口茶喷出来。
看样子团团这是跟了徐御史几分,说起话来也是毒舌。
“咳咳……”谢慎有些狼狈的咳嗽,道:“本王真的一直把你当做义妹看待,只是这世上的事情都难以两全,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一开始容忍你在王府里头住了这么多年,是为了报答乳母的恩情。只是如今我也忍不了了,为了王妃,为了外头那些时不时传进来的风言风语,你今年不嫁也得嫁!”
谢慎的话说的也是绝,柳莹趴在地上大哭,哭了好一会儿才道:
“既然义兄心意已决,当妹子的只好听从兄长之命。”
“只是我希望我能够在王妃生产之后再走,毕竟王妃养胎,需要静养。”
见柳莹终于想明白,谢慎点点头:“你早点想通就好。”
待柳莹下去之后,谢明珠的心里头却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这柳莹……怎么刻意要等到皇婶生产之后再走?”
谢明珠心里头思忖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准备回头拨几名女暗卫过来。
之前明楼派给她的女暗卫还没有送回去,是因为容无离说了,这些人要一直留在她身边,随便她怎么使唤。
眼下谢明珠回了宫,也要不了这十个人天天跟着,为此派几个人过来照看江韫也是很好的。
刚打定主意,谢慎在那头交代完管家一些事情,看向谢明珠道:
“说起来还是我这个做皇叔的看得不及团团通透。”
“皇叔可千万别这么说,团团那是局外人,自然看得清楚。”谢明珠从椅子上下来,往外头走去:
“皇婶婶不容易,皇叔可不要负了她。”
“我知道。”谢慎很是郑重的回答。
两个人从暖阁出来后进了内室,雪向轻声道:
“王妃睡着了。”
谢慎寻思着天色还不算晚,道:“让她睡,吩咐厨房备下王妃喜欢的菜,等王妃自己醒了再让她吃。”
“是,奴婢省得。”
雪向告退,谢明珠想着也是无事,便叫谢慎府里的管家陪她在洛亲王府走走。
谢慎如今是揽了户部的差事,自然是忙得很,谢明珠也不好意思过多占用他的时间。
就这般,谢明珠遛了几圈儿之后天色也渐渐黑了,王府那头又有管事婆子上来,说晚膳好了。
谢明珠想着自己也该早点回宫,因而在洛亲王府用过晚膳之后,将自己回头会派女暗卫的事情与谢慎说了,也不容他拒绝。
谢慎只好收下。
回了明珠宫时,谢明珠也不急着沐浴更衣,而是叫人去库房挑好的药材包好,回头明儿送容无离的。
就在这个空隙,梧桐之前把谢明珠要去明楼的消息也传了回去。
如今这明楼掌门容剑正发愁呢。
明儿个这敏和公主前来,势必要见一见容慕哲的,只是……唉!
分身乏术啊分身乏术!
就算明楼内的人能够完全扮成容慕哲本人,可是之前容慕哲夜探明珠宫的时候,这里头的事情他们是真的不知道!
这敏和公主不问还好,一问就露馅!到时候这麻烦可就更大了!
看样子明天得想个法子。
——
次日一早,谢明珠穿戴整齐的乘了马车,带着金吾卫和暗卫去了明楼所在的地方。
因为是谢明珠坐在马车上头,这车夫也不敢太快,所以愣是到了夜里才进了明楼。
明楼所在之地乃是一座山谷,谷内密林丛生,机关遍布,若不是谢明珠身边的梧桐提早通知了一声,怕是谢明珠来了也要中招。
如今前来迎接谢明珠的是容剑身边的两名得脸的护法,那护法后面还带了二三十人,站在谢明珠的车驾之前到:
“我等奉教主之命,特来迎接敏和公主。”
声音很大,响彻山林,惊起一片飞鸟呼啦啦的四处飞窜。
“诸位辛苦。”谢明珠在马车里面探了个头,吩咐左右道:
“来啊,把本公主带过来的礼分发给诸位明楼的弟兄。”
“是,公主。”银杏领命往后去了,不一会儿带了十几名宫人出来,捧了锦盒,一个个的交给了对面的这些人。
“谢公主恩典。”为首的一名护法应声,后头的人也跟着应声。
“因为内里机关密布,我等备了轿子迎公主进去。”
谢明珠也理解,便在梧桐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进了软轿。
一路上,谢明珠好几次想要问明楼少主的情况,可还是生生的忍住了。
如今这天色已黑,也不知道什么时辰,看样子只能等明儿白天一见。
这条队伍前面有人提灯开道,加上又要避了机关,为此整整走了一个时辰才到。
谢明珠都差一点睡过去。
谢明珠下了软轿,发现眼前便是一座高耸入云的阁楼,上面书写明楼二字。
这看样子便是明楼正堂。
为着今儿见这未来的儿媳妇,容教主一反常态,下午花费了一个时辰的功夫琢磨衣裳,以及自己等会要说话的语气,唯恐把谢明珠给吓到了。
这让伺候容剑的下人一度觉得自个教主是不是吃错药了……
被迎进来之时,出来迎接谢明珠的就是身穿薄绸春衫的容剑。
两个人互相见了一礼,谢明珠迫不及待的问了一句:
“听说容少主回来养伤了,请问现在伤势如何,是否方便我去探望?”
谢明珠这话正得容剑心意,后者道:
“伤势倒是没有什么,只是穆神医说了,要让他静养,故而并不方便见外人。”
“是这样啊……”谢明珠不由得有些失落,但是很快就恢复过来:“我这次前来,带了不少补身子的药材给容少主,同时也听说教主好酒,因而也带了几坛子进贡的乾和葡萄酒。”
谢明珠一边说着,一边叫跟着过来的宫人去搬东西。原先容剑身边的人也只是跟着看看,没想到也被容剑给扔出去搬东西了:
“看什么看,傻愣着啊?去搬东西啊。”
“是,教主!”
不一会儿下去十来人,正堂又空旷一些。
谢明珠这才说起了正事。
“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则是为了粮船被劫持一案。”
“你说的是江南水道的粮船失窃案?”容剑的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这事情我也听说了,只是没想到会有人安插在明楼头上。”
不待容剑继续说下去,谢明珠道:“我知道这是有人构陷明楼,想要挑拨明楼与朝廷的关系,因此才会亲自来走一趟。”
“毕竟一般人可进不了明楼。”
容剑听了这话哈哈大笑:“公主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说完这话,容剑道:“听说平北的军队已经在去的路上,而且粮草一事,若是公主信得过,我愿意替公主效劳,查出此事。”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教主。”谢明珠起身行礼,容剑赶忙避过:
“不敢不敢,只是这人既然已经安这个罪名了,那么我也不必与他客气才是。”
“也是。”谢明珠用手敲了敲桌子,“寻思天色都晚了,不知——”
话未说完就听见容剑道:
“公主放心,已经安排好公主下榻之处,这就带您前去。”
“有劳教主。”
一行人从正堂出来,往右边而去。
天色虽黑,但有人提灯在前面引路。
走了大概小半个时辰的功夫,谢明珠隐隐约约的看见一座四方的院子,不由得问了一句。
容剑说这便是容无离的院子。
谢明珠点点头,寻思明天能不能进去瞧瞧。
就这样又走了一刻钟的功夫,众人才在一座院子门口停下。
“寒舍简陋,公主不要嫌弃才是。”容剑一边引了谢明珠进去,一边叫人点了烛火。
待看清楚这院子里的摆设之后,谢明珠发现都是按照她自己的喜好摆的。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的一点是,她的院子与容慕哲的院子,只有一墙之隔。
谢明珠只以为是容剑看在容无离的面子上才会给她如此待遇,根本没有想到这院子是明楼未来的女主人所居住的。
这件事情明楼上下都被严令封口。
“很满意,谢教主费心。”
容剑笑着摆摆手:“公主喜欢就好。”随后又道:
“天色已晚,公主一路上舟车劳顿,还是早点休息。”
“若是公主有什么想吃的,吩咐下人去办就好,这院子里也设了小厨房的。”
“嗯。”
目送容剑一行人出去,谢明珠坐在搭了软垫的酸梨枝椅子上,一只手摸着扶手,看向梧桐道:
“我怎么觉得这容教主有些……热情过头了?”
方才谢明珠还不觉得,如今冷静下来了,倒是觉得这明楼教主也太热情了吧?
不仅是派了得脸的护法出来相迎,更是亲自带了她来这下榻的地方。
这让梧桐一滞,确定谢明珠没有发现别的之后才笑道:
“公主怕是不知道,教主夫人在世的时候教主一直想要个女儿,只可惜造化弄人……教主夫人没有多久就去世了,只留下教主和被找回来的少主。”
“原来如此。”谢明珠若有所悟的点点头,“那容无离又是怎么一回事?”
“还不是当初明楼遭人记恨,有人算计偷了尚在襁褓中的少主,为此这也是教主夫人早早逝去的一个重要原因。”
好在梧桐反应够快,编出来的理由也是像模像样,为此谢明珠并没有过多怀疑。
为此梧桐也是很纠结,希望她们家少主赶紧把少主夫人娶回家。
不然这一天天的谁受得了?
谢明珠在这房间内走了一圈,才叫人抬了水进来沐浴。
她也是累了。
沐浴之后,谢明珠换上了从宫里带来的寝衣,躺在了松软的床榻上,很快就睡着了。
一夜好眠。
翌日,谢明珠在院子里用过早膳,出来散步的时候,看见有明楼的人拖了一个被堵住嘴的姑娘往外走。
“这人是谁啊?”谢明珠隔得比较远,停在原地问了一句身边的人。
梧桐道:“回公主的话,这位是我们长老的女儿,一心想要嫁给少主的那位。”
“只可惜少主根本不喜欢她,但是这个女的仗了自己是长老女儿的这一个身份,隔三差五的就要跑进去少主的院子。”
“因此也是每次都这样被人拖走。”
谢明珠听了沉默不语,同时也觉得自己不去容无离那儿也是个正确的选择。
谁让他还在养伤呢?
“走吧。”谢明珠转身要回院子,没想到先前那个被拖下去的女孩子眼睛贼尖贼尖的,愣是一眼看出来了这是敏和公主谢明珠。
关于容慕哲隐姓埋名的事情她不知道,可是她记得很清楚。
以前小的时候她爹经常带她去那个方向的院子,说这是明楼未来的女主人才能够住的,要她努力嫁给容慕哲,成为这明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人。
只是后来前年的时候,少主刚刚被找回来不久,这座院子就被封锁了。
教主的意思是无关人等不可进入。
她那个时候一直以为自己会是容慕哲的娘子,好几次都想要进去那座院子,可都被容剑拒绝了。
没想到……没想到这院子,居然是为敏和公主所准备的。
一时间气的她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敏和公主谢明珠是吧……她潘晓晓一定要让她知道,什么是不自量力!
就她谢明珠这样一个七岁的奶娃娃,还想嫁给少主?做梦!
回到院子的谢明珠压根就没有想到,她就这么出来一趟,又给自己竖了个敌人。
其实要怪也怪她男人太优秀吧,总有那么多的狂蜂浪蝶前仆后继的,想要得他垂怜。
谢明珠坐在榻上,想了好一会道:
“梧桐啊,是不是除了容教主身边的人,其他的人都不可以踏进那座院子的?”
把拧好的热毛巾递给谢明珠让她敷一敷脸,问梧桐想起来之前容剑交代过的事情,便道:
“回公主的话,教主说了,公主可以进去。”
“只是不能打扰少主养伤。”
听了这话,谢明珠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把热毛巾往盆里一丢,顾不上溅到衣袖上的水,道:
“那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啊!”
“是!公主。”梧桐叫人收拾了东西下去,带了谢明珠出去。
走到容慕哲的院子外,守在外头的明楼暗卫也是一早就得了容剑的吩咐,如今看见谢明珠来了,自然是请她进去的。
不过也是一再交代让谢明珠不要打扰他们少主养伤。
谢明珠一口应承。
只不过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一道略显尖酸刻薄的声音:
“果然咱们教主是畏惧公主的,不然我这个老头儿都进不去的地方,公主倒是可以进去了。”
谢明珠寻声一看,原来是个中年男子,长得平凡,可这说话的语气倒是叫人不爱听。
“畏惧?”谢明珠出声,“倒不如说,是教主知道少主的心思,为了顺逐的心意,才会如此安排。”
“所以说,应该是教主疼爱儿子才是。”
“哼!公主好一张伶牙俐齿。”那人蔑视谢明珠道:
“吾乃是明楼首席长老。”
这人说这么一句话不就是为了告诉谢明珠他的身份,也是想要从谢明珠的神情里看出来畏惧。
“哦。”谢明珠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句,道:
“你若是没有别的事情,本公主就进去了。”
“你站住!”那人大吼一声:“本长老允许你进去了吗?”
这话说出来听的谢明珠想笑,一旁的梧桐忍不住呛了他几句:
“您有没有允许我管不着,可是现在允许公主进去的是教主。”
“您若是也想要为您那宝贝女儿求个资格,那就去找教主说道!”
梧桐这话掷地有声,说的这位脸红脖子粗的,一句话也吐不出来。
他这个首席长老要是能够让容剑放他女儿进去,还用得着在这儿?
见这人半天不说话,谢明珠转身进了院子。
哪里知道这位首席长老今天八成是吃错了药,一看见谢明珠要进去,飞身而来:
“本长老不让你们进去!”
“公主小心!”梧桐反应很快,一脚踢开了横冲直撞的这位首席长老。
只不过这人既然是首席长老,那么武功也不是梧桐等几个明楼寻常暗卫能够比较的。
不过几个回合的功夫,护住谢明珠的人都被打下。
“小公主,你现在要是出来,还有一条命。”
谢明珠只觉得可笑。
区区一个首席长老也敢在明楼内部放肆,怕是忘了明楼的酷刑是何等滋味。
而且谢明珠也估摸着,这人一直说要她出来,恐怕目的不在于闯进去这个院子,而是在于院子里养伤的某人。
难不成,他想要谋杀不成?
这个想法很快就在谢明珠的心里生根发芽,同时那首席长老也扑了过来,想要拿下谢明珠。
千钧一发之时,容剑来了。
容剑在收到首席长老去容慕哲院子的消息之时就赶了过来。
方才一觉踹开人的时候,容剑把谢明珠护在后头,整个人明显都吓得不轻。
差一点,差一点他这个懂事乖巧的儿媳就要被这个疯子给伤到了。
要是被容慕哲那小子知道他娘子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打了,八成回来就要掀了这儿。
还好他来的及时。
谢明珠被容剑护在身后,随即赶过来的护法二人组将这位首席长老拿下,又带了人把伤员扶下去治伤。
现在的情况已经完全倒转过来了。
要倒霉的是这位首席长老,而不是她谢明珠。
“公主可有没有别的事情?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容剑率先问了几句谢明珠的情况,直到后者再三保证没有别的事情,这才安下心。
“行了,把常相岳带下去,关在水牢!”
“即日起,剥夺他的首席长老身份。”
常相岳想要开口说话,却早就被人用破布堵住了嘴。
看着被拖下去的常相岳,谢明珠只以为容剑惩处常相岳是因为她是敏和公主。
却没想到常相岳是因为意图谋害少主夫人的罪名而被押下去的。
处理好常相岳的事情之后,容剑再问谢明珠:“公主现在可要进去一观?”
没想到谢明珠摇摇头,道:“本公主还是不去的好,毕竟无离还在养伤。”
“既然如此,我现在送公主回院子?”
谢明珠依旧摇了摇头道:“不必了,教主派个人送我回去就是,只是眼下那江南水道粮草失窃一案,还是要请教主多多费心。”
“公主放心,一有消息我会命人飞鸽传书给梧桐。”
得了容剑的保证,谢明珠想着自己的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于是道:
“说起来也不太好叨扰这许久,明日本公主就回宫。”
“毕竟这天天都还有功课要学。”
这让容剑本想开口挽留的话给咽了回去,容剑道:“既然如此,明日我派一队人护送公主回京。”
“麻烦教主了。”
“不麻烦不麻烦。”容剑负手而笑,“公主如此优秀,实在不必如此太过辛苦。”
容剑指的是谢明珠学习的事情,后者微微一笑:
“本公主若是想要日后觅得这天底下最优秀的男儿,可不是依靠招驸马。”
“而是想要让自己成为一个更好的人,才有足够的资格去触碰这些。”
容教主听了这话若有所思。
看样子自个儿子追妻之路漫漫啊。
说完这些话,谢明珠转身离开,回去了院子。
容剑站在原地,确定谢明珠离开之后,吩咐身边的人:
“去准备笔墨,本教主要把方才儿媳说的话都写上寄给臭小子。”
护法在一旁憋笑憋的辛苦,遭到容剑一个白眼。
“走了。”
“是,教主!”
……
翌日一大早,谢明珠就坐了轿子出去,随后找到了位于外头的马车。
瞧着众人精神十足,谢明珠也不耽搁,立刻吩咐回京。
或许是这一路上谢明珠的队伍太扎眼,这附近也没有人敢过来找麻烦。
就这样一路走走停停的,也是到了夜里才进了皇宫。
谢明珠先去凤雎宫拜见明武帝和徐宁娘,这才回了自己的明珠宫沐浴休息。
有什么话,还是明天再说吧。
谢明珠第二天晨起去了凤雎宫随众位妃嫔一块儿请安,回去的路上,正好撞见有太监搬了一棵棵的带果子的桃树往明珠宫的方向而去。
“这是?”谢明珠叫住为首的太监,后者顾忌谢明珠身边跟着的雪狼,跪的远了几步:
“回公主的话,这都是太子殿下叫人送过来的。”
“说是听公主身边的戚烟姑娘提起公主想要割了桃胶熬羹汤,为此特意叫人从京郊挖了好些株桃树。”
那太监一边说一边指给谢明珠看:“公主请看,这桃树枝繁叶茂,果子也多,棵棵皆是如此。”
谢明珠顺着太监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发现一溜儿的桃树都如他所言,转头道:
“也是你们辛苦了,回头叫本公主宫里的安如替本公主赏了你们。”
“奴才谢公主恩典。”
谢明珠没有多说,心想着既然这明珠宫在种树,一时半会儿肯定进不去,便是去了静言夫人的启祥宫。
回宫也有些时间了,也没有好好去见一见静言夫人。
谢明珠一行人来到启祥宫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谢端站在宫门口不敢进去。
“二皇兄?”
谢端闻言转身,看见谢明珠便快步迎了上来:
“团团?你怎么来了?”
“昨儿夜里回来的那么晚,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皇兄你又不是不知道团团的个性。”谢明珠拉住谢端的一只手,道:
“二皇兄怎么不进去?”
一旁伺候谢端的嬷嬷回了话:“回公主的话,静言夫人这几日不知怎的又病了,说怕过了病气给二皇子,所以才没有叫他进去。”
“为此二皇子只得每日都站在此处一会,算是来见过娘娘了。”
“是这样啊。”谢明珠拉着谢端,抬头看向他道:
“二皇兄是要继续站在这儿还是随团团一块儿回去明珠宫?”
“说起来二皇兄与其站在启祥宫门口傻等,倒不如来团团这儿,团团叫人寻好东西给你带去,也算是尽一份心。”
谢明珠的话成功说服了谢端,后者点点头就跟着谢明珠离开了。
就在二人离开后不久,启祥宫内本应该又病了的静言夫人,此刻正披了披风,站在窗前。
宫女进来回话,说二人已经走了。
静言夫人淡淡的应了一声,扣住窗棂的时候力气过大,不小心折了两枚指甲在手里。
“端儿,为娘的该怎么办……”静言夫人在心里默默地想着这个问题,闭眼时,眼角有泪水划落。
她秦氏……也是个有秘密的人啊。
谢明珠拉了谢端去明珠宫,叫他安心坐下用茶点,又吩咐银杏下去挑东西,回头好让谢端带回去。
“皇兄今儿就在团团这儿用午膳,团团这次从江南郡回来,带了当地做得一手正宗江南菜的厨子,回头皇兄尝尝。”
“嗯。”谢端答得有些心不在焉,显然是担心静言夫人,但是为了避免谢明珠再问起,便道:
“团团去一趟明楼,可有什么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