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轲侧身一闪,苏心莲扑了个空,几乎摔倒在地。
她心下一阵羞恼,娇柔的声音变得尖锐:“你究竟在怕什么?
“堂堂武将世家出身的麓国公,声名赫赫,在外面却连个女人都不敢碰,说出去,不怕别人笑话?
“你家里那个莫不是个母夜叉,你就那么怕她……啊!”
一把雪亮的利刃顺间抵住了她的喉咙。
言轲握着从袖中拔出的匕首,双眸一眯,像嗜血的猛兽嗅到了血腥味一般,将削铁如泥的刀刃压在苏心莲娇嫩的玉肌上:“碰你?我嫌恶心!”
什么?他说什么?他说恶心?苏心莲脸上一片煞白,怔怔地望着言轲。
言轲的嗓音里透着刺骨的冷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暗地里撺掇那些长舌妇对我夫人说三道四。
“我没动你,不过是懒得在一个对我而言什么都不是的人身上浪费工夫。“你听好了,就算你们再怎么诋毁我夫人,就算她声名狼藉,她也是我心尖上的人。
“而你,连她脚底下的尘埃都不如。听明白了?”
苏心莲惊恐地张着嘴,下唇微微发颤。她好像突然不认识面前的人了,她从未想到他会有如此骇人的一面。
他的手只要稍微动一动,利刃便会割破她的喉咙,很快,她便会倒在血泊里……
只为她一句侮辱伏翎的话,他可以毫不眨眼地要了她的命!
原来他的心这么狠。
她忽然后悔了,后悔算计到他头上。
言轲瞥了一眼桌上的茶水和炉里的香,冷哼:“你那些下三滥的把戏怎么敢耍到我面前来?谁给你的胆子?”
脖颈间传来一阵刺痛,苏心莲吓得浑身直抖:“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是我痴心妄想,求你放了我……”
她不想死。
她才十七岁,这辈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她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没去做。
“放了我吧,我一定不再纠缠你,也不说你夫人一句坏话,求你了……求你……”苏心莲涕泪俱下。
言轲收起匕首,朝门口处喊了一声:“进来!”
“哐当——”房门大开,十数人一拥而入。
苏心莲惊了一跳,捂着自己脖子上的伤口,错愕地瞪着眼前众人。
这些人中有苍明、风仞,还有梅三娘,解语坊的婢女、伙计和客人,全是言轲在楼下听闻来此房间的人不是苏奇胜本人时便已安排好的。
“看在家舅父和庆国公是旧交的份上,我不想下狠手。但你,也别逼我。逼急了,谁的颜面我也不给!”言轲眼里寒意迫人,“方才你所说的话,他们在门外在屋顶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若再敢招惹我麓国府一星半点,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生不如死。”
“不,不,我不敢了,我说到做到!你别让他们说出去,别让他们说出去!”苏心莲怕了。
她是打着兄长的名号来的,本以为可以秘密地与言轲欢会一度,事后也没人会知晓,哪承想言轲早已识破了。
此事要是传到了父亲耳里,传到了詹国丈耳里,该怎么办?
她不敢再往下想。
言轲冷冷瞥了她一眼:“说出去又如何?你不是喜欢对别人说三道四么,正好也尝尝被别人嚼舌根的滋味。”
说罢,转身径直走出房门。
风仞、苍明等人也随之离开。
苏心莲瘫倒在地,呆呆地望着门口,片刻后,又哭又笑,最后声嘶力竭地大吼一声。
解语坊对面坊里。
伏翎与何义几人正从原告樊永吉家出来。
官司原委查访明白了,何义禁不住摇摇头:“这樊永吉也看着老实八交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为了几个银钱要把女儿给人做妾也便罢了,还让人唆使着要毁别的前程。
“按说他女儿和涂秀才这种情况,两厢情愿的,就该让他俩成亲,也算是遮一遮家丑。以后涂秀才倘若得了功名,当了官,他家也跟着沾光不是?”
同行的两名衙役都点头称是,只有伏翎没则声。
何义不由看向她,却见她放慢了脚步,双目凝望着解语坊的门口。
“看到熟人了?”何义望过去时只看见了门口迎客的女子和出入的陌生男子,不明白伏翎在看谁。
伏翎微微摇头:“也许是看错了。”
刚才她从樊家出来,一转头便瞥见言轲骑着马从解语坊离开,身后还跟着风仞和苍明。
他的身影她不会认错的,可他去解语坊做什么?
是约了人议事?可那解语坊是洛京城有名的风月场所,有什么事必须要去那里谈?
她向前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恰好看见苏心莲走出解语坊的大门,上了一旁的马车。
伏翎心里的疑惑更大了:他刚走,苏心莲就出来了。一前一后,难道是巧合么?还是他去那里见的人就是苏心莲。
心头仿佛被毒虫蜇了一下,伏翎垂眸抿紧了双唇。
她明白苏心莲对言轲的心思,也明白言轲应该是对苏心莲无意的。
她相信言轲,可心下仍有些不太好受。
而言轲并不知道伏翎就在附近,他一出解语坊便快马赶往玉槐巷找孟楠思。
他感觉自己体内有些不大对劲,许是方才屋内那炉香气味太重,他虽屏住了呼吸,但一进门时还是吸入了一些。
眼下他的身子正大有好转,不知那香气会不会使他的伤势恶化。
伏翎等人回到府衙,将访查到的樊氏及其身边婢女的证词等向袁统交了差,袁统据实判定涂四郎与樊氏之间有私,系双方自愿,驳回了樊永吉的控诉。
下午,衙中无事,大家都按时画了酉,各自回家。
伏翎因一直想着在解语坊前见到的情景,总觉得心里有个疙瘩,便打算去找言轲问个清楚。
回到府里,却听风仞说言轲去了孟楠思家,还没回来。
去找孟大夫多半是为了治伤,她以为他旧伤又发作了,便也急忙赶了过去。
到了孟宅门口,刚欲下马车,忽然听见大门内有一妇人正粗声大气地数落:“……说是给人看病,谁知道在里面做些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孤男寡女的,还不定做出什么丑事来!
“我说怎么整日不愿回去,不想嫁人,原来躲在这伺候人,当人家外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