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道:“你若厌恶他,也不必日日对着他那张脸。
“你只要等自己怀了身孕,便可以安胎为由,把他推给那几个偏房,不用伺候他,也不用经常看到他。
“倘若你给他生了个老来子,他定然高兴,估计事事都会顺着你了。你只要别让他看出你厌烦他就行。
“等你有了儿子可以依靠,他百年之后,偌大家业自然少不了你们母子的。到时你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岂不好么?”
“我连看都不想看他,还让我给他生儿子,我……”苏心莲想想便觉要作呕。
周夫人神色严肃了些许:“儿子是一定要生的,只有这样,你后半辈子才能好过。听娘的话吧,啊,娘绝不会害你的。”
苏心莲狠狠咬着唇,泪流得太多了,眼眶里只剩下不甘与愤懑。
生孩子,孩子……
过了两日,洛京府衙接到一中年男子樊永吉的诉状,状告秀才涂四郎拐骗他闺女樊氏,强污了他闺女清白之身,要申详学政,断了涂四郎考取功名之路。
而涂四郎却坚持称自己与樊氏乃是两情相悦,情不自禁才有了私情。待日后中了举,他一定会来迎娶她。
袁统不敢妄断,便让何义带人去访查明白。
何义因知樊氏乃是个十五六岁未出室的姑娘,便叫上伏翎同去,顺便带了两名捕快。
他们外出不久,麓国公府里,言轲也正欲骑马出门。
方才他接到庆国公长子苏奇胜的亲随递来的帖子,说关于四年前那桩旧案有些线索想当面告诉他。
言轲初一听,不免有几分疑惑。
他与苏奇胜素无往来,更无交情,苏奇胜如何得知他在查当年的案子?
但转念一想,苏奇胜此刻需要银钱,需要大笔的银钱,许是想拿线索来与他做交易也未可知。
当年的案子,任何一丝线索他都不想错过。
不久,言轲来到了苏奇胜指定的解语坊,身后跟着风仞和苍明。
解语坊掌柜梅三娘见言轲踏进门内,忙喜笑着迎了上来,正要开口,却被风仞抢先问道:“庆国公府苏大公子定了哪个房间,带我们过去。”
梅三娘笑着指了指楼上南面靠里边的一个大套间:“就是那儿,几位随我来。”
“苏公子到了吗?”风仞又问。
“呃……”梅三娘略迟疑了一下。
言轲着意看了她一眼。
风仞眉头微蹙:“到便到了,没到便没到,这有何为难的?”
梅三娘讪笑:“是有一人到了,不过不是苏大公子。”
言轲星眸一黯,抿紧了唇。
此时,南面的套间内,金炉篆香,轻烟袅袅。
外间圆桌上整齐地摆着各色果品、香茗及冰饮,里间卧榻前垂着紫纱罗帷,隔着罗帷隐约能看清榻旁端坐着一个身量苗条的女子。
不一时,房门开了,那女子倏地站起身来,拨开帷幔,走至外间。
进来的人是言轲。
言轲一进门便嗅到了一股奇异的香气,他四下一望,瞥见了条案上的香炉。
未及多想,他屏住呼息大步去桌边倒了一杯茶水,对着香炉振臂一挥,“哗”地一下,扑灭了炉香。
“约我的不是苏公子么?怎么来的却是苏姑娘?”言轲将空杯重重放在桌上,冷冷瞧着眼前略有点惊慌失措的女子。
此女正是苏心莲。
她尽力定了定心神,去一旁把房门关上,红唇边露出一道娇媚的笑:“麓公来此是为了得到线索,又何必在乎告诉你线索的人是我大哥还是我呢?”
言轲语气清冷:“说出线索,开个价吧。”
苏心莲嫣然巧笑,拎起茶壶斟了一杯茶放至言轲跟前:“麓公何必急在这一时,且先饮了茶,吃些点心再谈不迟。”
言轲睨了一眼那杯茶,面无表情道:“别浪费我工夫了,银钱我已备好,现在只需要你告诉我线索是什么。”
苏心莲靠近他一步,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的双眼:“你先陪我喝杯茶,我再告诉你。就一杯茶而已,又不是让你喝酒,你怕什么?”
言轲往后退开一步,眼里闪过一缕寒芒:“苏姑娘喜欢故弄玄虚?看来你根本没有线索。”
说罢转身欲走。
“原来当年的案子对你来说也没那么重要!”苏心莲急声叫道,两眼紧紧盯着言轲的侧脸。
言轲微眯着眸子,不耐地动了动下巴,转过身来,面色又寒了几许。
苏心莲轻轻咬了咬红唇,眼眶湿红一片,欲泣未泣,甚是惹人怜:“我不要你的银钱,我只求你能坐下喝口茶,听我说几句话就好。”
似乎怕他会即刻走掉,她兀自往下说道:“从十二岁那年见到你那日起,我便知道了自己以后要嫁的夫君该是个什么模样。
“十四岁那年再见到你,我让爹爹找人去同令舅议亲,爹爹说你在孝期,不谈婚姻之事。
“后来我等你除了孝,却听闻你早就定过亲了。再后来,在范家见到你,你已和别人出双入对。
“我想,许是天意如此,我和你注定无缘,可你知道吗,我爹爹要把我嫁给那个行将就木的詹国丈!”
两行清泪从她脸颊滑落。
言轲岿然静立,眸中不见波澜。
苏心莲掏出手帕擦去泪痕,柔柔娇态动人心神:“我自知和你做不成长久夫妻,可我若能和你有一朝一夕的欢愉,这一生也无憾了。”
言轲漠然偏开头,抬腿往外走。
苏心莲快步过去拦在他面前:“我知道你在查那些兵器,你怀疑那些人不是西厥国来的,我可以帮你。
“我大哥在兵部,他可以帮你查,还有,我嫁到詹家以后,也可以从宫里帮你查探消息。詹家有钱,路子广,一定能很快帮你查明真相。
“只要,只要你能留下来,陪我这一回,好吗?
“就只这一回,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来纠缠你。你夫人也不会知道的,没人会知道。
“我真的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这一次。若能有幸怀了你的骨肉,我也不让他认祖归宗,我会让他做詹家的子孙,你不会有任何后顾之忧。
“你若担心我食言,我可以立字据,好不好?就这一次,求你……”
说着,身子一软,直直往言轲怀里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