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两碗热腾腾的牛肉面便上桌了,我一瞅,清亮的汤底中浸着光滑细长的面条,里边还配有大片的牛肉、白净的萝卜、碧绿的葱花。我先喝了一口汤,发觉这汤底竟是熬得鲜香四溢的牛骨汤,汤汁充分吸收了牛骨的精髓,即便只是小小一口,也叫我胃口大开,馋虫蠢蠢。
面条是一旁拉面师傅现场拉的,他甩、扯、拉、抛之间,竟将面条做得又细又劲道,浸入汤汁后,还特别入味吸汁。
“这牛肉面简直绝了!”我低低一声惊呼。
坐在一旁的李恪见我这舌头都快掉出来的馋样,努力抑制着自己的笑,只小声说了句:“瞧你那样!”
我气还没消,也不打算理他,便只顾着吃面。
也许生气能使人食欲大振,那日,我不仅吃完了自己的一大碗,还将李恪那没有动过的牛肉面也一并解决了。肚子饱了,气也顺了,我感觉自己瞪着李恪的眼神甚至也没之前那样凶狠了。
“吃饱了?”他问。
我嗯了一声,等他的下文。
“接下来想干什么?”李恪继续问。
“你不忙吗?你要是忙,我可以自己玩的!”我点点头,通情达理地郑重道。
“你休想!”他简洁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瘪瘪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抬脚就走,李恪喊了声小二,将铜钱放在了矮几上,跟着我一起出来。
金城的日头似乎比长安的要更为毒辣一些,我一离开面摊的遮阳棚,便觉光线强烈,有些睁不开眼。
我想要摊开手掌遮住眼睛,可是刚一将手举起,李恪那高大的身躯就杵在了我面前,我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岂料,身后便是一条排水渠,我重心不稳,立马便要直直横倒下去。
然后,一双大手猛地将我拉回了怀中。
我趴在李恪的怀里,半晌不敢动弹,他下巴抵着我的头顶,也是许久未说话。
“李恪,”我唤他的语气恢复了平和。
“何事?”他也平静地回答着我。
“你帮我洗一次头发吧……洗完头我就原谅你。”
“好!”他淡淡答道。
﹍﹍
李恪将天字号房东侧的木桶搬到了院中,然后在边缘较低一侧摆上了一条矮几。
“你坐在矮几之上,仰起头。”他对我道。
于是,我按照他的吩咐规规矩矩坐好,岂料,李恪还在我的脖颈下垫了一块折成几叠的浴布,他说,这样的话脖颈不会那么难受,我将信将疑地靠上去,发觉果然如他所言。
李恪将我那一头散乱的青丝全都搭在木桶的边缘上,而后开始慢慢淋水,水温不高不低,正适宜头皮所需。
我望着庭院中高高的皂角树,舒服地眯着眼。
头发浸湿之后,李恪便往其上抹了什么东西,有股浓烈的青草香,细细闻却又有大米的味道,我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胰子,味道如此特别。”
“这不是胰子,而是你眼前所见这株皂角树的油脂”他已经开始轻轻搓揉我的头发了,“寻常人家可比不上长安城里的贵族,积攒不了那么多淘米水,也舍不得用那些价格昂贵的胰子,便专门有人收集这街头巷尾常见的皂角油来洗头。”
我嗯了一声,心中却感叹,身份高贵如他,竟也懂得这许多民间生活的细节。
李恪托着我的后脑勺,这样其实会增加他搓揉头发的难度,但我知道,这是为了让我的脖颈不那么难受而特意为之,所以,我心下有种说不出感动。
最终,李恪用木勺舀了水,将我头发上的皂角油轻轻冲洗干净,水流沿着头发的缝隙,温柔穿越于我的头皮之间时,我感觉,我似乎不再有那么坚决想要逃走的心了。
既然如此,便同李恪一道,去闯一闯那吐谷浑的虎狼之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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