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恪并坐于矮几之前,听黑衣女子讲起旧事。
“我本是洛阳将军府的一个侍女,府中没有女眷,所以一开始日子过得十分清闲。武德二年的一天,将军府来了一位极美的姑娘,他们说,那是将军的心上人。”
她口中的这个将军,指的应当便是罗成。
“后来,将军将我安排给姑娘做了贴身侍婢,我方知道,她叫做秦衣。”
原来这黑衣女子是秦衣去到洛阳后的侍婢,怪不得她对这段往事这样熟悉。
“秦娘子性子很淡,平时也不爱言语,将军命人找来了洛阳城中的名琴,她便整日呆在府中安静奏琴,那琴声真的非常美妙。”
“有一次,我躲在屏风后听琴听得发痴,秦娘子唤我半晌我也没有听到,我原以为她会发怒,谁知,她竟然轻轻笑了,然后还告诉我,这把琴所奏之音比不上她的旧琴,只可惜她在来洛阳的途中将那把琴不甚丢失了。”
她说的琴一定就是日月流光,真是机缘巧合,那把秦衣心心念念的旧琴,最终竟然莫名其妙地落到了我手上。
我转过头,借着微弱的灯光,向李恪做了个口型:“日月流光。”
李恪的脸色有一丝错愕,但迅速又恢复了镇静,因为时间所剩无几,我们只能将一切的疑问暂时压在心底。
“有一次,我坐在花园的角落里,轻轻哼着家乡小调,无意中被秦娘子听到,她竟然夸赞我音色上佳,我又害怕又高兴,后来她竟然答应教我唱《西洲曲》。只是我从小没念过什么书,只能她教一句我学一句。”
我心中有些惊讶,听她方才所唱,难道她只学到了“忆郎郎不至”这句?
黑衣女子注意到了我脸上情绪的变化,道:“你猜得没错,这支《西洲曲》我还没来得及学完,秦娘子便和将军成亲了。”
“那场婚礼是在一个芍药盛开的日子,因为秦娘子非常喜爱那种花,所以将军以芍药为媒,铺十里花海相迎,那一日姹紫嫣红喜气洋洋,几乎震动了整个洛阳。”
芍药之意——情之所至,情有所终。不知道秦衣是不是也因为此花背后的深意而对它青眼有加的。我也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看到芍药时那挪不动腿脚的模样,心中微微一颤,情绪有些不稳,幸好一旁的李恪即时伸手按住了我的肩。
“将军和秦娘子真的是一对璧人,一个天生英武勇力无双,一个娇花照水才情惊世,他俩只要站在一起,眼中便只有彼此,那相爱相知的神情,不知艳羡了多少人。”
“可是,好景不长,武德三年,大唐秦王率领着数万将士围攻洛阳,那是我短暂一生中见过的最焦灼最可怕的战争。”她的嗓音有一丝颤抖,仿佛回忆起了极为痛苦的事情。
“据我所知,秦王军中有许多将军的旧友,就连秦王本身对将军也是欣赏有加,多少人劝将军投降,可他宁战死城头,也不肯将洛阳拱手相让。”
我和李恪都知道——罗成不投降,是不想失去挚爱。
“那个五月特别热,秦娘子却临盆在即,她日日苦等,盼着将军归来,可战事吃紧,将军好几次,顾家门而不入。”
最快更新阅读,请访问 请收藏本站阅读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