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我的话,慕容赫仰天大笑,“真是精彩的推理,长孙小姐,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个玲珑剔透的爽快人,今日之言,果然没让我失望呀!”
“不过”,他神色一敛,又变得凌厉起来:“这些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词,现在就连这个多嘴的丫头也死了,你——没有证据!”
我气恼非常,觉得眼前之人真是人间败类。
“不过,你也要感谢我,若不是我解决掉了伏绾,你又怎么能和他双宿双飞,”他的眼神瞥向了李恪,“那曼陀罗之毒,可是不好解的,没想到,平日端正冷峻的蜀王殿下,竟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他漫天胡言,却叫我逮住了好机会,我用右手取出了匕首,趁其不备,往他胸口一刺。
可是,我又岂是他的对手,几乎就在匕首要靠近他的一瞬,他便用左手捏住了我的手腕,然后将我整个禁锢在怀中,那匕首如今生生地抵在我的脖颈之间。
“好泼辣的女子,只可惜是个汉人﹍﹍”
这时,李恪与他对峙着,厉声道:“你若伤她分毫,本王定踏平吐谷浑。”
“哈哈哈哈”,慕容赫笑得疯狂,他附在我耳边,说:“看见没有,他已经为你疯狂了!”
我用脚使劲踩慕容赫,但他却纹丝不动,“我杀了伏绾,既能挑起纷争,稳固自己的地位,也能除了那碍事的左亲王,还能顺带拖个能征善战的大唐皇子下水,如此一箭三雕之事,你们难道不佩服吗?”
“呸,臣子杀公主,是为不忠,后辈杀恩公,是为不义,你丧尽天良、卑鄙无耻。来呀,你倒是杀了我呀,看看你能不能活着离开长安!”
“哎哟,长孙小姐发起脾气来的样子,真是比你射箭时美多了,怎么办,我越来越欣赏你了﹍﹍”
“慕容赫,你要本王立刻发出玄甲暗号,包围这驿馆吗?”李恪打断他的话,我却感觉到慕容赫明显一怔。
玄甲军——陛下为秦王时所组建的一支劲旅,因他们的衣着装备全是统一的玄色,故名玄甲军。这支军队,人数不多,却是整个大唐单兵素质最高作战能力最强的队伍。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可以一当百,所向披靡。
玄甲军的唯一调动令符,不是大唐虎符,而是大家只闻其声不见其物的——玄甲暗号。如今,竟在李恪手中。陛下——将最精锐的部队,交给了他?
慕容赫的语调明显平稳了些,他道:“蜀王殿下好气魄,既然你如此在意长孙小姐,那我便将她还给你吧!”
就在他话语落下的一瞬,慕容赫夺了我手中的匕首,然后将我一把推向李恪。
慕容赫推得十分用力,我几乎是扑向李恪的,“洛来”,慌忙中,我听他这样喊了一声。
可我来不及细想,待重心稳定时,慕容赫已不见了踪影。而我,落在李恪的怀中,他正一动不动地直直盯着我。
我还没来得及站立,便冲李恪说道:“殿下,别管我,快去追呀!”
但李恪竟然毫无反应,我再一次低呼:“殿下﹍﹍”
他过了好久,才终于叹了口气道:“别追了!”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恪,他却再一次重复了刚才所说的话:“不用追了,让他走吧!”
我挣扎着起来,并且一下推开了他,“就这么让他逍遥法外?”
李恪冷冷地道:“他说得没错,我们手中确实没有有力的证据,并且﹍﹍”
“可是,我们抓住他,将他交给陛下,只要陛下派人去吐谷浑,找到他订购的酒坛,我们就可以将他绳之以法了呀!”
他站起身,低头俯看着我,“你认为,父皇他真的想要知道这个事情的真相吗?”
我怔怔地看着他,哑口无言。
“对于父皇来说,最重要是找到一个事件的主谋,能给吐谷浑人一个交代,只要不破坏两国间的和平,只要边境百姓免遭战火,他并不在意究竟有没有找到真凶。”
李恪分析得透彻入微,我无力反驳,但是想着那日所见的伏绾的尸体,昨日所见的使臣的自尽,我便始终不能释怀。
“可是,你也曾身陷其中,你也差一点就成了这场阴谋的受害者,你为什么还可以这样镇定自若冷静平和地来看待这件事呢?”我语气哀哀地,像是在质问着李恪。
他的脸,转向回廊一边,并没有看我,“我自幼就是此间中人,自幼就习惯了各种算计与权衡,若我胜,则为王,若我败,则化尘土,这是天家之道,是我的命数。”
我心扉凉透,觉得此人太过冷眼旁观,太过冷漠无情。
我起身,道:“殿下,你我毕竟不是同道中人,你数次救我,我如今救了你,也算两清了,多谢你近日的照拂,就此别过!”
说罢,我向他长久地作了一揖。然后转身,缓慢地向驿馆之外走去。
我没有哭,我在笑——笑自己的愚蠢,看不清是非曲直,笑自己的幼稚,差一点将殊途视为同归!
我走到驿馆门前,取过马缰,拉着白玉骢,顺着太阳西斜的方向朝长孙府走去。
此刻,宵禁的鼓声响起,长安——又要步入它漫长的黑夜之中了。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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