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小声应了“是”,从地上站了起来,看着仍然昏迷的沈清许,犹豫着道:“其实,其实门主曾留下过一个法子,说是可以让她醒过来,从前门主的毒都是医圣在负责,墨兰到门主身边照顾的时间不长,对门主的计划不怎么了解,若是,若是门主在此时醒来,或许会有应对的法子。”
“既然有着让阿音醒来的法子,为何之前却不用?是因为这法子会极大的损害到她的身体,所以才不能用,对吗?”萧宇自问自答着,见墨兰点头,突然冷笑了一声,“刚才朕还道你忠心,如今怎么又突然不顾自己主子的身体了?”
皇帝生了气,墨兰便又跪了下来,“陛下恕罪,并非墨兰不顾门主身体,而是边关六十万大军压境并非小事,且让漠北边关恢复安宁之事门主已经计划了好几年,若是因此功亏一篑,门主怕是……”
仆随其主,忠心主子的侍从都能说出这样的话,可想这位主子平素是什么德行了,以至于连医女都不觉间受到了影响,萧宇都要被气笑了。
“暂且不用,战报送到京城需要时日,那边想必早就已经交上火了,就算你如今把她叫醒怕是也做不了什么,还平白损伤她的身体,关于阿音对北戎的计划,你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墨兰此时也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若是不多这一句嘴,皇帝便不会知道门主在这其间都做过什么,而事关北戎,这是可以上升到通敌卖国的大罪,她之前一时被六十万大军压境的消息镇住,话没怎么过脑子就出口了,如今想到这些,方才觉得汗毛倒竖。
皇帝若是当真有意动玄机门,那她之前说的话便是将“罪证”送到他面前,即便皇帝如今不打算做什么,可此事若无法顺利解决,到了将来,这也会是一柄利剑,是皇帝对付玄机门的把柄。
果然熬夜会让脑子变成浆糊,墨兰心中沮丧,却也骑虎难下,只能庆幸皇帝好歹还顾念着与门主多年前的那点情分,即便是大军压境也没同意用损伤门主身体的办法让她醒来。
可是,现在确实是如此,但将来谁又能保证呢?
“嗯?”
听得萧宇声音,墨兰不敢再走神,只竭力回想有关北戎之事。
“奴婢想起来了,曾经有一次罗长老来找门主商讨要事,那时奴婢随侍在门主身边,曾听他们提了几句。好像是说要将北戎变成失去爪牙的老虎,门主似乎还说过什么快收网了。”
“失去爪牙的老虎,快收网了?”萧宇手指轻敲着桌案,想起了曾经密探传来的消息,还有阿音曾给他的信里夹带的小故事,那时只当是一则趣闻,但如今想来,怕是另有深意。
“陛下,早朝时间已经到了,大臣们都在等着了。”福贵在门外轻声提醒。
“陛下”明德也小声提醒。
萧宇站了起来,嘴角挂上一抹笑,“朕大概猜到阿音是打算做什么了,墨兰你试着联系玄机门那边问问,看阿音的计划是否与朕猜到的一致,若是一致,便让他们照原计划继续,若不一致,朕也会与朝臣们商讨补救措施,你好生照顾她,不许用你说的办法令她强行醒来,朕当了这么多年的储君和皇帝,还不至于叫六十万大军便吓乱了阵脚。”
“是。”墨兰应下,虽仍在跪着,但脸上却是带了笑意,皇帝未曾疑心门主,宁愿自己艰难曲折些也不愿强行让门主清醒过来,这比她们曾经做的最坏打算好了太多,如此,便不会叫门主伤心受委屈了吧?
墨兰笑着,却是掉下了泪。
“哟,这怎么哭了?行了,快起来吧,陛下又没罚你跪,这怎么还哭上了呢?你可别到时候跟国师告状说陛下趁她昏迷欺负她身边侍从啊!”
墨兰赶紧擦掉眼泪站起来,“明德公公哪里的话,墨兰刚才只是有些担心门主,且墨兰做错了事,即便受罚也是应当的,自是不敢告状。明德公公怎么没有随着陛下去上早朝?”
明德笑着指了指自己身上伤处,道:“昨晚做错事被陛下罚了板子,行动不太方便,陛下体恤,准咱家今日休息,让我徒弟福贵陪着去上朝了。”
既然允了去休息,为何却还忍着伤来见她,墨兰疑惑,“那公公来这是……”
“哦,是这样,刚才陛下更衣时与咱家说了几句话,姑娘想必是自小在玄机门长大的吧,看得出姑娘是特意学过宫中规矩的,但许是自小习惯问题,有些细节姑娘可能自己注意不到,陛下就让咱家来问姑娘一声,是否要仔细学一遍宫规,若姑娘愿学,陛下可以为你们安排人教导。”
怕墨兰不懂,明德又继续道:“国师更替之事尚还无人知晓,国师此番入京也是秘密行事,应是也不想身份败露。陛下的意思是,沈大小姐虽然自幼被送到医仙谷,算与玄机门有些关系,可玄机门再如何却也不会让自己的弟子当一位官家小姐的奴婢,因此,墨兰与蓝雨姑娘二人便只能是陛下派到沈大小姐身边伺候沈大小姐起居的,而既然二位是陛下的人,那身上带着太多玄机门的痕迹便不好了,姑娘以为呢?”
这算是说得清楚明白了,事实上,门主也同样是做的这个打算,因此才会让她与蓝雨都学了规矩,只是毕竟是在玄机门学的,她以为自己已经学得不错了,却没料在行家眼中还是一眼便被看出破绽。
墨兰有些羞愧,却也知这是陛下好意,便道:“多谢明德公公,还请公公转告陛下,说墨兰与蓝雨都十分感谢陛下安排,定然会努力学好规矩,只是蓝雨如今正在监督沈家那边院子的修缮,怕是得过一阵子才能有时间。”
“这个倒是无妨,既如此,咱家就先替您安排上?”
墨兰犹豫着去看仍然昏睡着的沈清许,明德便笑道:“咱家只是先去安排人,至于什么时候学,都看墨兰姑娘自己的意思,姑娘大可照顾国师醒来,等她身体完全康复之后再去学也是没关系的。”
墨兰闻言松了口气,又再谢了明德。
金銮殿。
已过了开朝时辰,往日肃穆的大殿此时有些纷乱,官员们站得也不如以往工整,而是关系相近或相邻的在互相传递消息,七嘴八舌,显得有些吵嚷。
“今日这是怎么回事?陛下怎么还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