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让一个小姑娘来为他解这种药,却是比找太医来更难为情,尤其是他还……
但还不等他想好怎么说,沈清许就抓了他的手腕把脉。
若是医术高超,是能直接通过把脉看出他有隐疾的,萧宇有些难为情,想将手挣开,但沈清许却是神色一凝,将萧宇的手拽得更紧。
萧宇想躲,却留意到沈清许神色不对,虽不明缘由,但却停下挣扎,“阿音,你这是怎么了?”
沈清许把了许久的脉,方才将萧宇的手放下,又走到另一边抓了他的另一只手把起脉来,神色冷凝,眉头紧皱。
“怎么把脉需要这么久?阿音你不会是学艺不精吧,要不还是算了吧,我让明德去请太医,且就算不请也没什么,反正我今晚也多半是睡不着了。”
萧宇想将手收回来,却又不敢用蛮力,便出言干扰着,希望能让沈清许打消为他解毒的主意。
如他所愿,小丫头倒是将他的手放了下来,但就是神色太过凝重。
“陛下这两年来是否都被失眠所扰?”
“奏折太多,我这几年来都是子时之后才睡,睡得晚也不算失眠吧?”把脉他中药之事却是问到了安寝的问题上,萧宇有些好笑,却还是认真答了。
“那陛下是否入睡困难且容易惊醒,醒来之后便很难睡着?”
萧宇点了头。
“五脏是否时常会有疼痛之感,尤以心肺之处为甚。”沈清许神色更加紧绷,冒出细汗的手甚至有着些微的颤抖。
“偶尔是会如此,但却不是经常,我时常熬夜,御医也提醒过不该晚睡,说是常此以往会损伤心肺,但我是习武之人,身体康健,早年又受过重伤,偶有不适也属寻常,便没怎么在意。”见沈清许如此,萧宇也意识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神色不再像之前那般放松,而是认真了起来。
垂在身侧的纤白玉手颤抖更甚,她上前些许,靠得更近,一边用手指着萧宇心口,声音有些颤,“那陛下这里是否时常会有红痣出现,过一段时间又会自然消退,不疼不痒,只在红痣出现期间,陛下会觉得疲惫乏力,精力不比从前。”
萧宇沉默了,细想片刻,才道:“我身上确实偶有红痣出现,症状似乎也能对上,但却并非出现在这里,而是会随机出现在不同的位置。”
萧宇神色也冷肃了下来,从前未曾留意,如今被点到方才惊觉其间的蹊跷之处,“朕这是怎么了?”
是得了什么奇症,还是被什么人下了毒?狭长的眉眼微眯,属于帝王的威严在不觉间散出。
脉象对上,所有的症状也都一一对上,她亲手研制出来的东西就这么被用在了她最重视的人身上!
沈清许闭了闭眼,踉跄后退几步,想要压下心里的波涛汹涌,却越想越觉得心头憋火,那胸口的热意不仅无法压下,反而是不断上涌。
强压喉间的痒意与腥甜,沈清许看向那不自觉散发着帝王威仪的男人,虽知此事易引疑虑芥蒂,却还是选择了如实告知。
“陛下是中了毒,这是一种混合毒素,此毒是取暗部秘药一寸红中的一味辅助毒药,结合一种经过提纯研制的特殊毒素,还有几种别的药材,我一时还辨不出来。但是那种特殊毒素,却是无色无味,可以在不知不觉间让人五脏衰竭,逐渐油尽灯枯,药石无医,即便是让太医把脉,不知道此种毒素的人也只会以为此人突发恶疾患上不治之症,却难以发现致病根源。”
说完这一长段,喉间的痒意更甚,沈清许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止住咳,才又继续道:“而我之所以能一眼便认出陛下中了毒,乃是因为这作为主药的特殊毒素曾是我亲手研制,这一剂害人的东西是由我,是我亲手制造出来的!”
强撑着说完,沈清许便又再度咳嗽了起来,喉间压下的腥甜也再度涌上,许是因为先前的压制引了逆反,这次那股腥甜没再被压下。
一大口血喷到了地上,本是干净的地板被染上了刺目的鲜红。
“阿音——”
萧宇被这抹红色刺了眼,再顾不得去思量这毒的细节,而是一拍汤池边缘,运了轻功飞到沈清许身边扶住了她。
一手正好摸到经脉处,且沈清许身上有少量真气波动,萧宇便将自身真气探了进去,发现她体内有真气在乱窜,虽只是细微,但习武之人真气乱窜,若是不及时压制,恐有走火入魔之危。
萧宇皱眉,也顾不得去想之前毫无内力波动之人为何如今却出现真气紊乱。
“静心,毒不是你下的,朕也不会怪你,打坐运功,我来助你压下乱窜的真气。”
但沈清许却是摇了摇头,仍是继续说着之前的话题。
“陛下不知,这种特殊毒素破坏力极强,若是用量巨大,则可在顷刻之间便让一只黑熊衰竭死去,即便是用量少,这毒素也会慢慢腐蚀人的五脏六腑,让人日渐衰竭,无药可解。
此毒乃是我研究毒术时在一株无名毒草中偶然发现,结合了几种药材和一种药石粉末提炼出了这种毒素,我曾试着制出解药,却毫无头绪,后来因为学了别的东西便将制解药的事情给忘了。”
沈清许又咳了几声,抬起头想要看看他此时的神色,却又因眼里的雾色而看不真切,用力眨了下眼,方才能看清了些,男人神色冷肃,但眼里却有着掩不住的关怀,听闻此毒来自于她,却也无怀疑怨怒。
眼里再度变得盈润,她只觉心中酸涩难言,却还是继续说着。
“陛下所中的毒虽然经过加工处理,但若我所料不差,此毒如今已经在危害着陛下的肺腑,不出半年,其症状便会在陛下身上显现,您的五脏六腑会日渐衰竭,身体日渐虚弱,变得容易生病,乃至到最后一场风寒便可能难以医治。而要发展到这一步,怕是最长也不会超过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