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喝完以后,总算是不怎么喘了,便继续说道:“送去尚书府的见面礼,我会着人准备,你不用操心。认完亲以后,你需得在尚书府住上月余的时间,到时候切不可丢了王府的脸面。”
“月初记住了。”
“晏家那边虽是碍于陛下的脸面,才将你收为义女,可你定然不能这样想。平日要多孝敬晏家二老,无事也要多回去看望他们,明白吗?”
白月初点点头,“月初谨记老夫人的话。”
交代了这么多话,老夫人也累了,无力地挥挥手让她退下。
白月初没有想到叫她过来竟然真的只是问话,她一时有点儿接受无能,在那里犹豫了一会儿,直到詹嬷嬷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她才回过神。
“那月初就先告退了,老夫人定要好好保重身子。”
再次走出扶风院,白月初心里的疑惑比来时还要多。
“姑娘,打今儿起,老奴就先留在银阙阁里了。”詹嬷嬷跟在她后面说道:“老夫人命老奴教导姑娘规矩,老奴素来是个严厉的性子,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姑娘莫要怪罪。”
经她一提,白月初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回事。
她前后看了看,确定没有旁人以后,便看向詹嬷嬷问道:“老夫人真的愿意让我入晏家的族谱?”
詹嬷嬷似乎能猜出她心里的忧虑,笑着解释道:“晏家乃是世禄之家,在朝廷里亦是根基深厚,姑娘若能入了晏家,自然是好事一桩,老夫人又岂会阻止呢。老奴明白姑娘的顾虑,以前老夫人的确不喜欢姑娘,您也应该能明白她心里的苦楚。老夫人之所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也是逼不得已的。”
“原本,她是不打算承认您,也绝不会答应王爷娶您的。可如今圣旨已下,再反对也是无济于事。不过还好陛下也考虑到王府的脸面,特意为姑娘赐下这等好身世。尚书府大姑娘的身份,足以匹配咱们王爷。”
“既然是与晏家联姻,老夫人自然是愿意的,况且王爷又那么在意您,老夫人也希望王爷能够娶个如意的王妃。所以姑娘就不要再担心了,这次老夫人不会再阻止了,你可以安心地嫁给王爷。”
剧情反转这么快,白月初有点儿懵。
照詹嬷嬷的意思,以前老夫人不同意这门亲事,是因为她出身卑微,而现在她有了体面的身份,老夫人自然也就没有理由再阻止了。
这种情况……为什么总让她有种不安的感觉呢!
“老奴能理解姑娘的心情,也请您体谅老夫人的处境。她过往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离家与王爷,想来姑娘也不愿眼睁睁看着王爷就那样死去吧?”詹嬷嬷看着她紧皱的眉头,再次劝道。
她是不忍心看着离月冥死掉,可她也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
“詹嬷嬷的意思我都明白,我会尽快调整好心情的,以后还请嬷嬷多多关照才是。”
银阙阁的地方本就不大,如今詹嬷嬷也要过来住下,却腾不出一个单独的屋子。
白月初原本想着让她以后还住在自己院子里,平日没事的时候再过来教导她规矩就行,可是詹嬷嬷不嫌弃这里地方小,主动提出要和郝嬷嬷住在同一间厢房里。
既然当事人都表示不在意,她也没有理由再拒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詹嬷嬷对她的态度亲和了许多,以至于她都快忘了,对方一旦严厉起来,简直让人瑟瑟发抖。
光是一个走路的姿势,詹嬷嬷就要求她反复练习了一整天,饶是如此对方还是非常不满意。
想当年她在警校训练的时候,什么苦都能熬住,可是到了这里,她连这个都有点儿吃不消了。
不得不说,这具身体是真的很弱。
也怪她自己,自打来到这里以后,她就没有正儿八经地锻炼过。
看来以后还要多多加强身体素质才行!
离月冥在刑部处理了一整天的公务,一直到夜里巳时才回到王府。
原想着回来以后,马上就能抱着温香软玉好好休息休息,结果刚进里屋便看到白月初坐在床上,满脸的衰败之气,双手不停地敲打着自己的双腿。
“这是怎么了?”离月冥以为她受欺负,忙走过去问道。
白月初仰头看向他,瞬间就委屈起来,“今天学了一整天的规矩,两条腿都快废了。”
“这么严重吗?快让我看看。”离月冥面色一沉,忙坐下来,双手放在她的腿上,细细检查着她的骨头。
白月初忍俊不禁地看着他,赶紧解释道:“不是真的废了,我那是夸张的说法,就是觉得好累啊,腿又酸又疼的。”
听她这么说,离月冥才松了口气,手上的力道也稍稍放松些许,慢慢为她揉捏着腿。
“怎么突然学起规矩来了?”
白月初叹口气,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同他说了一遍。
“还是母亲考虑的周到,虽然我觉得你如今这个样子就很好,但是你马上就会成为晏家的女儿,学些规矩总归是好的。”离月冥抬手在她头上轻柔了两下。
“那你是喜欢现在的我,还是喜欢温柔端庄的我呢?”白月初笑眯眯地看着她。
“只要是你,我都喜欢。”离月冥温柔地看着她。
“不行,你必须选一个。”白月初也不知道自己突然在较什么劲儿呢,想到书里的白月初和她的性格可谓是两个极端,一个温和柔弱,一个刚强热血。
就是这样两个人不同的人,离月冥好像都喜欢。
其实那本书里的内容都是虚构的,可是她心里还是会忍不住介意。
她觉得她就是自己找虐,无理取闹,可她停不下来,很想知道在离月冥到底是因为她的性格而喜欢的她,还是因为她这个时候,无论性格如何,只要相处过就会产生感情。
离月冥不知道她心里想了这么多,只能无奈地笑着,回道:“我很喜欢与初儿并肩作战的感觉,你为我提供线索,我为你排忧解难,我们同甘共苦,不知不觉间就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
“并肩作战?你把我当成队友了吗?”白月初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离月冥握住她的双手,非常郑重地说道:“不是队友,是能够共患难的妻子。”
“什、什么妻子,我们还没有成亲呢,你别乱叫。”白月初忽然害羞起来,“你肯定是因为我救过你,所以才会……”
“初儿,你救我,我非常感激,但我并不是因为这样才会对你产生感情。”离月冥打断她的话。
“那是因为什么?”白月初眼里带着一股希冀。
她记得书里的离月冥是因为感激,才会慢慢对白月初产生感情,那里面更多的是怜惜。
离月冥冥思苦想了许久才回道:“我也说不清楚,但是每次和初儿在一起的时候,不管做什么事情,我都觉得非常安心。或许是你我之间有着某种共鸣,莫名的有一种信任感。”
“你是想说我给了你安全感吗?”白月初总觉得这话问出来有点儿别扭,这应该是女人对男人说的话啊。
“安全感?”离月冥觉得这个词很新鲜,但不够准确,他纠正道:“是非常亲切,和你在一起总觉得非常温暖。”
“归属感?”白月初挑眉。
离月冥又品味了一番她这个词语,继而点头。
“我没想到你对我这么信任,当初我一直在逃避你的感情,你却还是对我那么信任,让我不知该说什么好。”白月初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愧疚。
离月冥往前挪挪身子,伸手把人揽进怀里,轻轻亲吻着女子的头发,柔声说道:“你那时也是迫不得已,但这并不影响我对你的感情,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你竟真的能嫁给我。初儿,如今能这样抱着你,我已经非常满足了,真的!”
“你今天多大了?”白月初忽然问了一句。
“二十又二,怎么了?”离月冥疑惑地看着她。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亲耳听到的时候,白月初还忍不住惊讶起来。
她本来的年龄也有二十五了,比他大三岁,他们两个的年龄差,放到现在妥妥地姐弟恋。
“你知道,有一个地方,那里的男子像你这般年纪的人,还只是个刚踏出校园毛头小子,刚刚开始奋斗自己的事业,能有你这样成就的人少之又少。”白月初抬头摩挲着他的下巴,眉开眼笑地说道:“这么一看,能和你在一起是我赚到了。”
离月冥笑起来,眼里露出几分好奇,“哦?这世上竟还有这种地方,在咱们北御,男儿早当家,十三四岁就开始执掌家业的不在少数。本来这身爵位,全赖祖荫庇佑,算不得厉害。真正厉害的人,当属怀瑾伯才是。”
“王爷莫要谦虚,以前的事情我也听说过,要不是因为你才能卓绝,王府才有如今的盛景。”白月初拉过他的领子,在他嘴上亲了一口。
离月冥意犹未尽地看着她,正想加深这个吻的时候,却被女子抵住了胸膛。
“你还没有用过晚膳吧?白天那么忙,千万能饿着了。我去叫人准备,你先去洗漱。”白月初捧着他的脸说道。
“已经在刑部里用过了。”离月冥放开她,“等着我,我去洗漱。”
白月初脸红起来,这句话怎么听着那么暧昧呢。
想到他们最近几次的亲密接触,她趁着对方出去的空当儿,直接躺在床上用被子盖住了头。
在这种夜晚,男人又刚刚开过荤,尽管这个荤里面掺杂着水分,还是会食髓知味地缠着女子释放了两三次。
白月初一如既往地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两条胳膊都累地酸酸的。
梦里又是一片黑暗,手被人牵着,不用看也知道是离月冥。
“救救我,救救我……”
黑暗中响起一阵陌生的声音,白月初下意识握紧离月冥的手,一刻也不停地观察着四周的黑暗。
“呜呜,我的命好苦啊,救救我,请你们救救我,呜呜……”
女子的求救声不断响起,他们听来听去也听不出来是从哪个方向传出来的。
于是他们就试着往前走去,走了大约十几步,求救声变了:“我在这里,就在这边,你们快过来啊,快救救我。”
女子在召唤他们,白月初警惕地停下脚步,心里却又一种强烈的感觉,驱使着她让她继续往前走。
黑暗中根本分不清楚方向,她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是直线还是弯路。
所以她赶紧让自己停下来,她害怕对方的召唤是不怀好意。
“救我,快救我,为什么不走了,为什么不走了?”女子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你是谁?”白月初开口问道。
周围忽然又安静下来,过了半晌,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激烈的喊道:“我是萏萏啊,你认得我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我死得那么惨,你为什么还要害我?都怪你……”
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凄厉尖锐,溢出狠毒之意。
白月初忍不住皱起眉头,原来真的是她。
她现在入她的梦求救,难道是符纸起了作用,所以她才会对自己表现出这种敌意?
这时恶毒的喊声再次响起,“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我要让你偿命,你等着……”
白月初还没有来得及品味她这句话,忽然就醒过来了。
外面天色还非常昏暗,看起来天还没亮。
转头一看,离月冥果然还没有去上早朝。
二人起身坐在床上,离月冥把女子抱进怀里,轻拍她的被以示安慰。
“莫怕,今天我便去请昭华寺的无烬大师入府做法,他佛法深厚,定能压制住那些邪祟,他们伤不了你的。”
白月初勉强地笑着,摇摇头:“我没事,她的目标本就不是我,大概是因为我阻止了她的阴谋,她才会在梦里说那些话。你放心,我虽然道行不深,但这点儿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没有再做奇怪的梦,身边亦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
白月初在痛苦地训练中一点点进步,终于有了那么些大家闺秀的端庄,只要她不说奇怪的话,不做奇怪的举动,安静地坐在那里还是能唬唬人的。
其实她身上有股特别的气质,却不似寻常女子的温婉柔和,英姿飒爽中又多出一股独特地神韵。
旁人很容易被她的气势震住,但是到底不是世家出身,不曾耳濡目染,身上难免会少了一些贵气。
索性她长得好看,气质又特别,别人瞧着也不敢轻视。
很快,二月初三就到了。
清晨天刚亮,白月初便一身盛装地被迎去尚书府。
在大堂里,她被一众晏家长老及有身份的族亲围起来,在大哥晏栖的介绍下,一一行礼奉茶,最后又想晏大人与晏夫人行了跪拜之礼。
待一切忙完,族长站出来念词,白月初听不懂这么绕口的文言文,只了解了大概意思。
听着像是在欢迎她,接着就是敲打,以及叮嘱她孝顺长辈,善待兄弟姐妹之类的。
等到族长好不容易念完词,那边又请上族谱,族长提笔,将她的名字一笔一划地写进族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