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州城一战,最后以定国侯谢远所带领的六七万谢家军全军覆没为结局,在整个大燕的这场内战史上画下了一个暂时性的休止符。至此,大燕朝廷共派出六十万大军,被俘五万,莫文渊带十万朝廷军退守武州瀚城,其余三十五万大军皆亡。其中十五万乃定国侯麾下谢家军,其余二十万为各地守军组成的朝廷军。
另,镇西先锋军死伤五万众,余五万。甚至都没有动用邬江边的援军,被称为历史上伤亡最少收效最大的战役之一。
定国侯谢远战死与陌州城外,嘲风将军褚洄令镇西军将城外十几万将士与五万镇西军将士同葬与陌州城外十里地,斥命此地为“万人冢”,又名“英雄冢”,剩余五万镇西先锋军于冢前叩首三下,以示敬畏。
此事毕,左护军迁营百里,占据陌州城。在这一天开始整个陌州方圆近千里土地,都成为了归属于陇西的第一块燕东土地。
消息流传出去,整个大燕沸腾了。
这不仅仅是象征着燕东十三州的其中一州损失,变成了豫王殿下的土地。同样也象征着豫王殿下麾下的镇西军所向披靡不可阻挡的威势。
朝廷派出的整整六十万大军,竟然有半数之余都折损在镇西军的手里。而镇西军只不过损失了五万兵众。这巨大的差比令的整个燕京人心惶惶,心中犹疑,是否应当早日投诚于豫王殿下麾下,而不是再在此地做垂死挣扎。
莫文渊退守武州瀚城的消息当夜就传到了燕宫之中,次日早朝之时曾后大发雷霆,尤其是冯凭在陌州城外被甄玉连捅几十剑,剑剑避开要害生生流血致死的消息令她整个人几欲疯魔的癫狂。冯凭是今年来她手下最得力的助手,无论什么黑的白的事情交给他去做都能做的漂漂亮亮。只有在近两年,冯凭碰上了叶挽和褚洄之际,才屡屡失手,惹得曾后发怒。
眼下他竟然又死在了陌州城外!想也知道那个甄玉根本就没那个本事将冯凭杀死,其中定然又是有叶挽和褚洄的手笔!陌州城水患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眼下又给她跳出这么一遭……曾后觉得愤恨的同时,又感觉到了一阵又一阵的无力。
难道真的天要亡她,看不惯她以一介女子之身把控大燕朝廷数十年,所以要在这最后的关头派出这么一两个扫把星来坏她的好事吗?尤其是,其中一个竟然还是她的亲生女儿,而褚洄……竟是那个贱人和西秦烈王的儿子!
萧天鸣,萧天鸣!为什么萧天鸣这么多年来都阴魂不散,连带着那个女人这一辈子的怨恨一起,就想着要将她从这宝座之上推下来……她犀利的眼神死死盯着朝中噤若寒蝉的众位官员,启唇冷笑道:“诸位大人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眼下局势已经到了这般严峻之刻,瀚城是为武州的最后一道防线,一旦失守,那反贼的铁蹄就会毫不犹豫的踏入燕京,届时不止哀家是反贼萧天鸣手下的刀俎之肉,你们只怕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吧!”
这燕京难道只是她一个人的燕京不成?一旦萧天鸣打进燕京来,想要即位,必将率先会肃清这些仿佛吸血水蛭一般的腐败朝臣。在她手下尚且能够苟且偷生,从夹缝中找寻自己那么一亩三分的利益。一旦到了萧天鸣的面前,难道还指望萧天鸣会对他们手下留情么?
“那依母后的意思看,应当如何?”瑞嘉帝凉笑一声,自从曾后所指挥的战役屡屡出错,瑞嘉帝在曾后面前就越来越放肆,几乎已经到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地步。过了年他就二十一岁,自是想法越来越多,越来越不满曾后的所作所为。这么多年要不是曾后手段强硬,又怎么会让大燕,让他的天下变成如今这副千疮百孔的情景?
曾后皱眉看了瑞嘉帝一眼,想着儿子毕竟身为帝王,暂且给他留一点面子,遂并没有开口骂他。而是犹豫了一下看向其他官员道:“现在朝廷的兵力还余几何?”
兵部尚书犹豫了一下,开口答道:“各地守军拼拼凑凑还能凑个三十万出来,还有南疆莫将军手下余二十万驻守,东海齐将军那边有三十万水师,加起来足有八十万兵力。”这已经是他们整个大燕剩余的所有兵将,除却武州还有五万守军和燕宫的两万内卫加上京畿营的三万兵将不能动用,几乎已经算是强弩之末。
更何况已经放弃了北境,听说现今还是豫王手下的中护军在撑着北境,才没有让北汉狗贼趁虚而入。不可能再放弃南疆,虽说南疆数十年来都平静万分,但谁知道那些巫蛊之地的部众小国会不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想要分一杯羹?还有东海水师,这些年来守卫着海上和平,难道还要让他们跑到内陆来打内战不成?
“满打满算,可以动用的只有五十左右。”兵部尚书战战兢兢的稽首回答。
“不要可以动用,是必须动用!”曾后猛地将一本折子扔了下去,正砸中兵部尚书的脑袋。“八十万,给哀家全都调度回来!与莫文渊手下十万兵众一起,给哀家碾过去,把陌州夺回来!”说到后来她几乎都已经是在尖叫,而不是冷静的说话了。
不禁让人怀疑她现在的情绪到底是否稳定,做出的决断到底是不是理智的。
“母后,您疯了不成?”瑞嘉帝皱眉冷哼了一声,“南疆和东海的兵力万万不能动用,一旦动了只怕整个大燕都会东倒西歪分崩离析的!”
现在已经不是大燕分崩离析的问题,是她曾如水不想再看到萧天鸣猖狂的问题!
女儿胳膊肘外拐帮着外人来对付她,儿子又屡次在朝堂之上反驳自己的意见,她怎么就过的这么苦?曾后怒极,猛地朝着瑞嘉帝甩去一耳光,尾甲的甲套在瑞嘉帝的脸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瞬间就鲜血四溅。“你翅膀硬了,现在连母后的话也敢反了不成?”她声音冰凉,看向瑞嘉帝的眼神中充满了隐忍和威胁,“你是否也要学学你皇叔的模样,给哀家来个举兵造反?!”
瑞嘉帝正身处初初试探曾后的边缘,虽说胆子壮大,但是手下实力到底还是不足。朝堂之上多数都是曾家和母后的人,他这般冲动的挑战曾后的底线委实还早了一些。他吃痛的捂着自己的脸,脸色铁青的不敢再说什么。
堂下众朝臣低着头,仿佛一个个都没有看到刚刚那一幕一般。
耿直一些的如荣老太傅刚要说话,就被同僚拉扯了一把,示意他不要在这个时候多嘴。
看着瑞嘉帝捂着脸低着头不敢说话的模样,曾后深吸一口气,顿觉自己冲动。冯凭不在身边,连个帮忙做事的人都没有。她缕了缕自己有些散乱的发髻,沉着脸对曾国公道:“罢了,不动那些兵力便不动吧。去,联系一下西秦烈王,问问他先前让他考虑的事情考虑的如何了。”
众朝臣面面相觑,眼中不掩惊疑。
在眼下这个关头,太后娘娘已经走投无路到想要与西秦烈王联手来对付豫王了么?
谁都知道烈王元桢和豫王萧天鸣不怎么对付,要是在这个时候西秦突然发难,陇西那边必然会两头难顾。左右夹击之下,即便是勇猛如镇西军也会在手忙脚乱之下出岔子的。更何况,烈王手下的元家军比起镇西军来并不差什么,否则陇西金门关也不会这么多年来都处在一个战乱的年代了。
因为他们谁也奈何不了谁,所以只得无限拉长战期。最后要不是两位王爷都懒得再打了,也不会暂时的握手言和。
与烈王联手相战是个主意,但是……同样也意味着引狼入室。
元桢巴不得你大燕内乱,最后他再冒出来捡渔翁之利,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来帮大燕朝廷一把,共同打击萧天鸣呢?
众人心中虽这么想,嘴上却不敢说。太后娘娘现在是打定了主意要致豫王萧天鸣为死地,无论说什么话她现在都是听不进去的。
“……是,娘娘。”曾如琥点头领命,眼中却有精光闪烁。
……
荣老太傅下了朝,摇着头去了叶府。
叶文淞与荣氏的儿子已经有五个月大了,正是白白胖胖的年纪,看见了荣老太傅笑的口水横流。
“祖父。”荣氏有些发福,面色红润,看的出这些日子以来将养的很好。这样的冬天把自己厚厚的裹成了一个粽子,全是因为叶文淞说刚出月子没多久,哺乳的时候要好好保暖,什么事情都不让她做,也不让她乱跑。
看得出疼爱的孙女日子过得挺幸福,荣老太傅不由再一次庆幸起当初同意将孙女嫁给叶文淞的主意来。
“祖父。”叶文淞老老实实做了个揖手礼,因着天寒地冻脸冻的红扑扑的,看起来十分有趣。“今日前来可是朝中有什么要事?”他只不过是个从六品编修,还没资格上朝,每天要做的就是从翰林院回来陪伴妻儿。
不过他们内里过的滋润,外头传叶府的话就着实有些难听了。说什么叶骥作为反贼叶挽的义父,叶文淞是为义兄,怎么着也该得个株连之罪……荣老太傅不屑的冷哼,因由这些话全都是叶家二房、现在正在吏部当值的叶文溪那边传出来的。
叶文淞老老实实的做着自己的翰林院编修,主事本已经决定年后将他题为掌事,是乃五品官。估计是二房那边看了眼红,才故意说出这些话来惹人注目。要知道叶挽虽是反贼,但同样还挂着一个萧晚公主的名号,曾后都没说什么,也没有下旨想要惩处她的意思,哪里轮得到他们叶家倒霉?
他二房倒是好,早已分家,真要株连也连不到他们的头上去。
荣老太傅笑眯眯的看着宝宝捏住了自己的手指,笑道:“没什么事,下了朝想询儿了,就来看看。”他捋了一把胡子,重外孙儿这么可爱,他是拼了老命也不会让叶家出事的。
“祖父,不知道朝中有没有姚尚书处置的消息了?”荣氏想了想问道,“姚家妹妹前些日子来看过询儿,送了些礼。虽是强打起精神,但是样子颇为憔悴。姚尚书倒是可怜,受了无妄之灾了。”
荣老太傅摇了摇头:“暂无。朝中忧心着战事,暂时想不到姚尚书来。只怕姚尚书想要从牢中出来,要等到燕京变天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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