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皇城事变当晚,郑万厦和苏寅被韩瑜打晕在朝阳门。但是韩瑜并没有用多少力,而且苏寅郑万厦也并非武功泛泛之辈,所以约莫盏茶时光,两人便醒了过来。
骤雨初歇,两人相顾无言,皇城的方向,乾清宫的的灯光一直没有熄灭,像是永远不会熄灭一般,在渺远的天空下永远长明。郑万厦道:“咱们现在去还来得及吗?”
苏寅缓缓起身,从尸骨堆当中爬了出来,苏寅也像一具尸体一般,月白衣衫早就已经被血染透,他之前害怕暴露身份,便连脸上也是涂满了血液。郑万厦的布衣麻袍也已经被血水浸透了,虽然被雨水冲去了不少,但是这小小的朝阳门中,死掉的人恐怕已经逾了百人之数,不知官府若是看到这般景象,是何等模样。
苏寅道:“既然他不想让咱们去,咱们就不要去了。只是可惜……万厦,我还是觉得长安帮帮主与你哥哥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但是你知道的也太有限了。”
郑万厦挠挠头,实在想不起来与兄长相处之时,兄长身上有些特征,胎记什么的也没有啊。两人说话间便要朝南城走去,他们虽然陷入了这京城权力争斗的漩涡当中,但毕竟是江湖中人,心也比较大,一看没有留下什么线索给官府,也不担心官府会来找他们麻烦,推开朝阳门便出去了。
虽然是深夜,但是苏寅毕竟一身血腥味,在闹市之中这样也有些不好,两人便展开身法,飞檐走壁,高纵低跃,往郑万厦的住处掠去。
穿过半个京城,花去两人约莫半个时辰的时间,京城比想象中的要大,而且黑夜之中,两人必须细细辨认方向,否则在这民居巷子之间,恐怕就会迷路。
两人回到住处之后,郑万厦找出了干净的衣物给苏寅,两人连夜洗了个澡,换上干净衣物,由于郑万厦的客房当中只有一张床,两人便一齐躺在了床上,虽然很疲惫,苏寅还是打趣道:“要是让莫邪姑娘知道了,会不会举着剑要砍我?”
郑万厦一奇,道:“莫邪妹妹为什么要砍你?”
见郑万厦一脸懵懂,啥也不懂的样子,苏寅咳嗽两声,思考了一番要如何给郑万厦解释这件事才好,便道:“与你同一张床睡的第一个人,居然不是她,你说她会不会吃醋?”
郑万厦嘿了一声,道:“我说小寅你也忒多心了,要照你这么说,第一个和我睡的应该是我娘才对啊,还是一个女人呢,你说她要不要吃我娘的醋呢?”
苏寅讪笑一声,结束了这个话题,严肃道:“看来真是被我说中了,咱们在京城当真要轰轰烈烈了,只是希望壮而不悲吧。”
提起这件事,郑万厦亦是头疼无比,道:“既然他们的行动失败了,咱们就要想办法从这件事情当中脱身才是。”末了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不知道韩大哥怎么样了。”
苏寅道:“只能希望他吉人自有天相吧,皇宫那种地方,也不是说进就进的。”
郑万厦想起还在剑林等待自己的莫邪妹妹,心中一暖,原来被人牵挂,被人等待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情,可惜他没有办法将此刻的心情与苏寅分享,因为他们的结义大哥生死不知,而且他们自己,亦身处险境,这种时候的儿女情长,十分致命。
苏寅突然想起了什么,挺身坐起,道:“既然长安帮的行动失败了,你去找秦钊的事恐怕也会泄露给秦离焱,他会不会来找你麻烦?”
郑万厦沉吟片刻,道:“他若是来找我,我也自有说辞……小寅,你说,秦离焱为什么要偷周家的东西?嫁祸给剑林他可以得到什么?”
“反正就不想让武林人士安生呗,他和他爹一个德行,江湖越乱,对于他们这些朝廷鹰犬越有利。”苏寅重新躺下,这般道。
郑万厦摇摇头,道:“我觉得没那么简单,咱们一起经历的许多事情,似乎都与秦离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他见了我之后,一语就道破了我的身份。我从未与他提过,他当初在雁荡山遇到我,恐怕也不是偶然。”
苏寅听完也是脊背发凉,如果真如郑万厦所说,秦离焱未免也太可怕了,布的局笼罩了剑林、周家、长安帮、红叶谷甚至是西军,所有的势力虽然他不能调动,但实际上却都为了满足他的动机而在动,覆盖了几乎整个天下的一个局,他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郑万厦心念一动,便想到了如此可怕的后果,还有一件事情也令他很在意,那就是自白鹤山庄被毁之后便消失了的苗钰儿。善扬郡主和周灼华去了白鹤山庄之后还见到了苗钰儿和陆思平,但是等到郑万厦和苏寅从红叶谷返回白鹤山庄的时候,白鹤山庄满门皆被屠杀了,在扬州境内轰动一时,却成为了一桩悬案。苗钰儿自那以后便失踪了。陆思平却平安返回了蜀山派,苏寅一直没有机会向陆思平询问白鹤山庄之事,后来又连番遭遇剑林剧变,阴差阳错之下,陆思平跟随灵剑门掌门回了西蜀,苏寅则留在了剑林。郑万厦一直觉得苗钰儿和秦离焱都来自同一个组织,也许就是这个神秘的组织,便是一切问题的根源。
苏寅却因为太过疲惫已经呼呼大睡,鼾声微作,郑万厦侧头一看,苏寅被子也没有盖,就这样睡着了。想起那满地的尸体,郑万厦就明白了,砍人其实也是一件很累的活,尤其是很多人的时候,就算那些人一动不动地任你去砍,剑也会卷刃,手也会发抖。况且那些人还不是一动不动的人,而是真正经历过厮杀的黑道人物。
郑万厦这么想着,顺手掀起了被子盖住了苏寅身子,同时自己也闭上了眼,沉沉睡去。睡梦之中,却想起了关于兄长的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也许便是找到郑千居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