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皇宫之中为了皇帝被刺一事闹得焦头烂额,不可开交的时候,边关也有了新的变故,帝国内忧外患,危局似乎已然不可收拾了。
从玉门关有一人一骑,快马加鞭往京都方向赶去,只见他的身后一道烟尘如同滚滚黄龙拖曳开来,骑士的脸色憔悴苍白,嘴唇干枯如同旱灾开裂的大地,想来连口水也来不及喝。前边很远的地方一队马队阻挡骑士的道路,骑士哑着嗓子大喝道:“边关急报,挡者死,逆者亡。”说话间左手掏出了一张令牌,远远地便开始高举着晃悠。
不要说那车队只是普通的商队,就算那车队是天下最凶狠,最着名,杀人如麻的悍匪,也断断不敢阻拦,更不要说劫了这等消息。因为一来边关骑士送的东西一般都是军情或是紧急的消息,悍匪抢来无用;二来如果朝廷发现这等行为,会不计一切代价以儆效尤,杜绝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三来就算内部斗得再厉害,但是边关情报事关与异族的战斗,如果抢了更做汉奸有什么区别?会被江湖中人耻笑的。
所以那车队见骑士火速掠来,赶紧驱车避到道旁,一个孩童来不及躲避,骑士看也没有看一眼,纵马而过,孩童在马蹄之下肠肚都被踏碎。骑士奔驰而过,小儿的母亲抱着孩子的尸体哭闹做一团。这家汉子尚且是个懂事的,不仅没有安慰之言,反而一巴掌甩在那妇人脸上,喝骂道:“完蛋玩意儿,怎么不看好孩子?”对那纵马而过的骑士却是没有任何怨言。
那妇人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家汉子,揪住他的衣领,哭喊道:“孩他爹,去,追上他,杀了他给咱们孩子报仇,快去,呜,杀了他,替怎么孩儿报仇。”
这汉子一把甩开这妇人,指挥着车队,“继续走,不要管她。”竟是要将这妇人扔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有些明白内情的人知道这是为什么,这男人本是西军士兵,退伍之后便两地倒卖货物,将西凉之地的毛毡运到内地,将内地的蜜枣果子运到西凉,两地货物在对方那里皆是抢手无比,所以这退役的小士兵也就成了一个小小的富翁,成家立业不在话下。西军出身的他自然明白,这等边关急报意味着什么,很可能便是西戎大规模入侵,看着骑士急切的模样,只怕边关已经即将陷落了。这汉子亦懂得些许大义,自然不可能去责怪骑士,便责怪自己妻子没有看好孩子了。
而皇宫之中,刺客却没有抓到,整整一天,皇帝都在骂宫中侍卫白痴,连个刺客都抓不到,盛怒之下的皇帝不同于往日温和的模样,一张脸都布满了寒霜。今日朝会皇帝特地上了朝,让大臣们吃惊不已,毕竟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皇帝上朝了。
皇帝一上朝便痛骂朝臣尸餐素位,这刺客都无法无天了,敢到皇宫来杀人,还有没有王法了?知道刺客身份是长安帮帮主之后,皇帝也顺便了解长安地下世界的争斗,得知此事之后的皇帝更加愤怒,因为他感觉自己被人愚弄了。朝堂之上,皇帝指着群臣的鼻子大骂,这幅画面相当滑稽,但是这确实地发生了,并且是在帝国最庄严最高端庙堂之上。
骑士骑着最后一个驿站提供的马儿来到皇城之时,皇帝与群臣正在兀自掰扯不清。那骑士高声疾呼道:“边关告急,西戎……举族入侵……”那骑士强撑着说完最后一句话,手中高高举起一卷玉帛,顷刻间便噎气身亡,只是手中那卷玉帛仍然高高举着,朝向皇帝陛下,像是那些含冤而死的冤魂伸出的枯爪。
皇帝哎哟一声,急忙迈动尊腿走下台阶,叹气道:“朕的好男儿吔,怎生落得如此下场?呜呼,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皇帝亲自为他合上眼睛,还因此垂泪,此乃天大的垂青了,一个边疆男儿,得见圣荣便是最大的殊荣。“好好安葬这位壮士,家人亲属俱优待之。”
一个大臣提醒道:“皇上,是不是应该先看看他急报当中写了什么?”说话这人名为杨涟,时任翰林院编修,是一个真正清贵的文臣,也因此敢在皇帝发怒的时候站出来说句话,因为他是皇帝跟前的新的红人。
皇帝瞥了他一眼,拿过那骑兵手中的战报,众臣看在眼里,却见皇帝脸色越来越沉,众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忍不住低声交头接耳,谈论着战报当中的内容。
皇帝看完之后,神色大怒,道:“撮尔小邦,犯我天威。现在西凉两州之地告急,望北城陷落在即,哪位愿意领军相救?”
此言一出,群情激愤,朝中少壮派官员尤其愤怒,大骂道:“区区西戎,屡次犯我疆境,这次又不宣而战,真是蛮夷之人,不可理喻。”
“就是,天朝出兵,让这些蛮夷知道厉害,给他们打怕了,就知道厉害了。”
皇帝听着这些争吵,渐渐地怒气平息下来,他心中明白,这些家伙嘴上说得厉害,真要去前线拼命却是谁也不肯去,就算他们肯去,他们这志大才疏的模样也让皇帝很不放心。皇帝倚在龙椅把手上,不理会头上的冕旒乱跑有失他端庄的仪态,他甚至想摘下冕旒,至少那样还要轻松一些。
皇帝摆摆手,停止了群臣的吵闹激愤,语气微愠,道:“列位臣工到底有无人选?就算你们不愿意,总也得举荐一个能打退西戎的人出来吧。”
方才的翰林院编修杨涟站出道:“陛下不用担心,征西将军宋元吉领兵作战天下无敌,是帝国的柱石,有他在西凉,西戎军队肯定打不过来。”
有人附和:“是啊是啊,就算大将军打不过,也不过丢些西凉的蛮荒之地,西戎那些家伙未曾开化,每次总是劫了些东西便离开疆境,这次想必也是一样的。”
皇帝微微点头,心中也明白了这一点,为了繁荣京城的安危,边境之地牺牲一些,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