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彻底安静。
“谢谢你,琳琅,我以为你也会觉得…我很冷血。”
这一刻的马文才心中有股暖流涌动,充斥着四肢百骸,微微颤抖的肩膀,隐约透露出他的愕然和欢喜。
“我是那种偏听偏信的人吗?你没错,父慈子孝,父亲不慈,你何必当孝子。”
琳琅真心觉得梁山伯多管闲事,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扰乱人心智,出发点确实是好的,但马文才的家庭情况,他了解吗?
梁山伯虽然家贫失父,但家有慈母,乡邻可亲,他羡慕马文才有父亲,人家马文才还没了娘、有童年阴影呢!
马文才目光灼热地看着琳琅,苍白的俊脸渐渐有了血色。
想要伸手, 却又克制住了,他喜欢的人近在咫尺,却不容冒犯。
“继续温书?”
琳琅被他看得有几分不自在,感动就感动呗,但眼神不要太火热。
她赶紧转移了话题。
“好。”
马文才抿了抿唇,微笑地点点头。
二人对坐书桌看书,你不言我不语,却有一种岁月静好的安宁与自然。
自这日以后,祝英心里似乎存着一口气,不再主动和琳琅说话。
梁山伯倒是没什么异样,苦口婆心地劝祝英台,但似乎没什么效果。
琳琅一如既往,没什么感觉。
她对祝英台印象一般般,点头之交而已。
荀巨伯觉察到他们的异状,不免诧异地问祝英台:“你们怎么回事?”
祝英台撇了撇嘴,挑眉轻哼。
“你别问了,反正我是看明白了,顾玉林和马文才是一派的,比起我们,他更看重马文才,昨天…真是气死我了!”
梁山伯摇头叹气,“英台,别这样说,也许真是我多事了,我们不了解…”
“山伯,你说什么呢,都是马文才不识好人心,谁想管他的破事!”
祝英台气鼓鼓的,梁山伯不好多说,只能温和地安抚她不满的情绪。
荀巨伯看他们这副亲密的姿态,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又说出不来。
刚想问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忽然有一道娇俏的女声传来,“梁公子。”
随着陶渊明来书院不久、目前在浣衣房做活的谷心莲,总是寻机会来找梁山伯。
不是亲自送吃食,便是要给他缝补衣服。
女追男,隔层纱,除了梁山伯,其他人都能看出谷心莲爱慕的心思。
祝英台不禁蹙眉,瞅了眼心莲,赌气一般地梁山伯拉开了一段距离。
“心莲姑娘,你…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说了,不用你帮忙的。”
梁山伯暗自叹着气,有点烦恼,但又不好说出太重的话,语气还算温和。
“梁公子,我很感激你之前救了我,所以想要报答一二,如果公子嫌弃心莲身份卑贱,那我…以后绝不会来叨扰梁公子。”
谷心莲楚楚可怜地看向梁山伯,明媚的眼睛里盈满了点点泪光。
“不是…心莲姑娘,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你太辛苦了。”
梁山伯慌慌张张地解释,他出自乡野农家,又怎会嫌弃心莲姑娘的出身。
祝英台斜睨梁山伯,心中的火气不禁“噌噌”直冒,难道他对谷心莲有意思?
“我一点儿也不辛苦,这是特意为梁公子做的红枣莲子羹,我先出去了。”
谷心莲的眼中唯有梁山伯的身影,听了这番话,心中的紧张随之烟消云散。
她将手中的吃食轻轻放下,红着脸小跑出去,心中吃了蜜一般甜。
梁公子果真是这世间最好的人。
荀巨伯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戏谑的笑容,不禁调侃:“山伯兄真是艳福不浅,心莲姑娘这是心仪你,你真的毫无感觉?”
梁山伯心急如焚,哪里顾得上理会旬巨伯的调侃。
眼看祝英台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急忙拔腿追了出去。
屋内留下一脸茫然的荀巨伯。
他心中暗自嘀咕:“这到底是演的哪一出?”
荀巨伯犹如丈二的和尚,完全摸不着头脑,难道英台对心莲姑娘有爱慕之心?
桌上放着的红枣莲子羹还在冒着丝丝热气,却早已被人遗忘,渐渐变冷。
梁山伯疾步追上祝英台,对她解释了好几遍,指天发誓,这才把人哄好。
自从得知英台是女子,梁山伯便明了自己的心意,他喜欢英台。
英台似乎也喜欢他,不然不会那么在意他,这种感觉甜蜜又幸福。
七夕节至,琳琅收到好多乞巧荷包,除了小蕙姑娘绣的包子、兰姑娘绣的兰花,其他的荷包都分辨不出是谁的手笔。
马文才看着这些荷包,脸都黑透了,鉴于他的凶名在外,一个荷包都无。
梁山伯收到了祝英台和谷心莲赠的荷包,前者令他欢喜,仔细收好。
后者只能委婉拒绝,谷心莲为此哭着跑走,荷包被扯得皱巴,被苏安误会拿走。
七夕日热热闹闹,有人欢喜有人忧。
琳琅吃过七夕晚宴,离席到院子里散心时,马文才一直跟在她的后头。
他犹豫着要不要把礼物送出去。
“怎么了?”
琳琅回头看他,在月色与星光的交相辉映下,她的面庞如玉雕般皎洁晶莹柔美,令马文才看得一阵心神恍惚。
“我……我有件礼物要送你,是……为了答谢你上次为我仗义执言。”
马文才眼神闪烁,结结巴巴地说道,又担心遭到回绝,赶忙补充。
他从袖中掏出一枚墨玉红缨佩,强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这是送给你的。”
七夕之夜送礼物,很难不令人多想,琳琅又不是神经大条,眸光微闪。
“你太客气了,不用了。”
琳琅语气淡淡,拒绝了。
马文才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失望,但一次的挫折,这算不得什么。
他们现在是学生,男儿需建功立业,展示自己,才有底气去追求心仪的姑娘。
何况是琳琅这样万里难求的绝世佳人。
如此想着,马文才重新振作精神,上前几步,继续和琳琅说话。
刚才被拒绝、尴尬的人似乎不是他,琳琅不禁对马文才有了几分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