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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鸟和红龙现在的状态,简直就如他们的脑袋上顶着“本人已死,有事烧纸”,显然这两位暂时是没办法回答问题了。
奥尔看着只能装.逼,他对着所有人微笑了一下:“深夜到访的客人们,请问有什么事吗?”
“并没有,蒙代尔警官。”奥古斯丁回答,带头转身离开了,神父立刻跟在了他身后。
那两位血族的圣堂骑士用古怪的眼神看着奥尔,可终究也跟上了奥古斯丁,但是脚步拖沓,行动缓慢。
教廷的车离开了,神父不快地看向血族骑士们:“你们……”
“您见过‘光明’吗,队长?”一位骑士看向奥古斯丁,他们根本不在意那位神父,就如他不在那。他的同伴在小心地拽他的衣角。
“我每天都见光明。”奥古斯丁回答。
“不,我当然指的不是每天太阳升起的光明,那颗火球就与水、火焰、风、泥土一样,确实存在,但也只是存在,我是说……活的……神。您见过祂,与祂对话过吗?”
“……”奥古斯丁没有说话。
“我日日都与光明对话,这是需要提问的吗?这是毫无疑问的!我们是神之宠儿,倾听神之教诲!”神父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我听见了。”这位骑士开始流泪,他的同伴惊恐地直接捂住了他的嘴:“队长!他、他只是被蛊惑了,我们谁都不知道刚才自己听到了什么。”
“亵渎!你们是亵渎!”神父叫嚷了起来。
两位血族骑士突然同时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他们抬手,金属指甲从指尖弹出想要攻击神父与奥古斯丁,但随着两人先后从口中吐出一个金属小球,他们也七孔流血着死去了……
神父愤怒地用脚踹着倒地两人:“这些不知感恩的畜生!恶心的黑暗生物!永远学不会怎么做家畜,一有机会就要啃咬主人!”
他暴躁愤怒地咒骂了一通,却发现车停在了路边——他们的教堂距离鱼尾区警局很近,早就已经到了。
“汤姆兄弟,你要如何汇报这件事?”奥古斯丁问。
“奥古斯丁队长,您是担心上级追查这两人的死因吗?”正要下车的神父停下了动作,确实在车上说明白了事情再下车更好,“不用担心,奥古斯丁,我会说明您是为了保护我才这么做的,这两个家伙毫无疑问是亵渎的罪人。
但有件事您确实做错了,之前他吞噬神血琥珀,神志混沌时,就应该杀死他,现在毫无疑问,他正在越来越邪恶与强大,今天的异常毫无疑问是由他造成的,并且对一定区域内的邪恶生物都起到了诡异的作用。
我会向上级上报的,别管什么和血族的停战契约了,他该死了。”
“不只是邪恶生物。”
“?”
“我感觉到了魔力的增强。”有些东西奥古斯丁无法听到和看到,但作为圣堂骑士,驾驭机械造物的同时又拥有魔法力量的他,还是能感觉到魔力存在的,“那不是吸引了城市其它范围的魔力,那是……”
他向上看了看,魔力是从天上来的。如瀑布一般倾泻下来,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被浸泡在魔力中的滋味。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自己能在挥手间毁灭整座城市,
“果然它是个危险的怪物!”神父点点头。
奥古斯丁歪过头来看着他:“你根本不明白,对吧?”
“它……是个魔鬼?”神父换了个词。
“毫无疑问,你是个蠢货。”奥古斯丁说,神父刚要发怒,却发现自己张不开嘴了,他甚至连眼睛都无法动弹了。
细细的金属线从车窗钻了进来,刺进两位血族的身体,身为尸体的它们很快从地上坐直,表情坦然地擦着脸上的血迹,当血迹擦干,他们看起来和正常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奥古斯丁从地上捡起了两位血族呕吐出来的金属球:“他们有一句说对了,光明从未搭理过我们,祂是死的,可能是最近死去的,所以我没有见过,也可能是从一开始祂就是杜撰出来的。
但人活着,是不能没有信仰的,我们需要一位‘新神’。一位能回应祈祷,赐予福音,惩戒罪人的神。是神来做,不是人来做。毕竟……人实在是一种太过失败的造物了。
他们也是蠢货,有些事心里明白就好了,为什么要说出来呢?以至于我只能把你们三个都杀掉了。真遗憾,我本来还想让他们详细讲一讲,神之音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奥古斯丁叹息着,满怀真诚的遗憾,他又对神父笑了笑:“非常感谢,您给了我一个说话的机会,总是将秘密憋在心里,我说不定哪天也会长出驴子的耳朵。”
奥古斯丁下了车,车夫与他对视了一眼,驾车离开了。
奥古斯丁站在那,看了看远处被黑暗吞没的鱼尾区警局,又向大陆的方向看了看。
“暗沉腐朽的世界里,却诞生了两朵美丽的花儿,诸神的时代会再次降临吗?”他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可只有一瞬就恢复了严肃,他虔诚地在胸前画了一个圆,向着某位神只祈祷了两句后,抬步走进了教堂。
区主教正在等他们,奥古斯丁看见他就恭敬地行礼:“主教大人,汤姆兄弟说他还要到别的地方去惩戒罪恶。”
区主教的嘴角下撇,他脸上毫无意外,只露出几分厌恶:“这些审判所的……”声音太低,奥古斯丁低着头依稀能听出来是杂碎之类的俚语咒骂,“您去休息吧。奥古斯丁队长,真是辛苦您了。”
“是,大人。”
奥古斯丁仍旧低着头,区主教已经走了,没有询问他们那趟出去到底看见了什么,又发现了什么——汤姆神父能带着人去“惩戒罪恶”,那还能有什么大事吗?
肃穆庄严的雄狮队长也抬起头,向着他的住所走去。
同一时间,达利安睁开了眼睛,他琥珀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斑斓的光弧,他比彻底遗忘的奥尔,脑海中倒是留存着更多的……余韵。他还记得有一头美丽的兽,紧紧缠绕着他,与他拥抱。
达利安的脸上露出红晕,他的神情如醉酒一般晕陶陶的。最初蹦跳着的巨狼们早就安静了下来,一个个匍匐在地,可随着达利安的变化,他们又渐渐站了起来,尤其最巨大强壮的几头狼,他们越靠越近……突然,一头狼猛地扑向了达利安!
“吼——!”
达利安在瞬间完成了变身,他的体态大得超乎想象,迎接这头袭击者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巨爪——体长近五米的狼,直接被这一只爪子按在了下面!
就像是成年的大猫,按住幼年的耗子。
“嗷呜!嗷呜嗷呜嗷呜!”奥尔如果在这,一定对这些巨狼们发出的哀鸣很熟悉——被踩了尾巴的二哈。
他们惊恐地瑟瑟发抖,或者几头狼团在一块儿挤成了一个巨大的毛球,或者凭本能直接仰躺在地上露出柔软的肚皮,最惨的巨狼直接因为过度应激吓得失禁!
达利安转过了头,他的爪子碰到了掉落在地上的古典长袍,随着长袍被抖开,恢复成正常人类形态的达利安,终于还是穿上了它。
不过他依然没走向那个棚子,在刚才巨浪们失去理智疯狂撒欢的过程中,棚子竟然保持了完整,也是一个奇迹了。
达利安回到了马车上,虽然……马已经吓瘫了,但那不是达利安需要去考虑的问题。
过了一会儿,同样用古典长袍裹身的马洛也回来了,他看着达利安,终于还是在他对面坐下了:“你这样,他们很可能不会放走你。”
“走或者留,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达利安闭上了眼睛,他不像表现出来得那么冷静,现在的他脑袋里都是汹涌的问号——刚刚的是奥尔吗?他们发生了什么?那是他但不是人的形态就是他的本我吗?奥尔是故意的吗?
换一个人说出这些大话,马洛一定会用无数次词槽去讽刺他,但想想刚才发生的一切,马洛也立刻闭上了嘴。
有人从马车的玻璃窗外小心地窥探,在发现达利安“睡着”后,就没人来打扰他们了。狼人们尽量轻手轻脚地换了新马,马车终于带着两人回族地了。
白天的狼人族地,看起来就是个普通的小镇子。只是今天街道上的行人们,不是为了购买货物或者工作,越来越多的狼人都聚集在了镇子的大门口,满脸期待地看向外头。
不是所有人都要等马车的,早有等不及的狼人,天还没亮就用巨狼的状态从湖边跑了回来。他们也带来了最新的情况,现在谁都知道了,狼人,真的重新拥有了自己的萨满!
他们失去萨满有多久了?不到两千年,但至少也有一千五百年以上了。
他们成为血族的“眷族”多久了?八百年?九百年?反正也够久了。
当马车出现在狼人的视线里,所有人都发出了欢呼。随着车越来越近,狼人们的欢呼声在变得越来越大的同时,各种各样的不同诉求也开始出现了。
“萨满万岁!”“自由!”“独立!”“我们不再是奴隶了!”
“复仇!复仇!”“恢复祖先的荣耀!”“杀光血族——!”
“杀光血族!杀光血族!杀光血族!”
口号突然就变得统一了,其实仔细看就知道,不是所有狼人都赞同这个词,很多狼人听见这口号的一瞬间就从高兴变成了不满与厌恶,有人想说服旁边的人,可越来越多的年轻狼人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他们高举着拳头,跺着脚,咬牙切齿地呼喊着口号,旁人的阻止毫无用处。
马车被堵住,可怜的马儿在嘶鸣几声后,付了之前两匹马的后尘,也瘫软在了地上。缰绳被硬生生扯断,无数双手伸了上来,眼看着马车要被狼人们抬起来。
“嘭——!”车门飞了!
紧跟着车门窜出马车的达利安,踏在车门上脚变成了凶兽的利爪,化身为狼的他最初还是正常大小,但随着红色的魔力联系上周围的狼人,他变得越来越大。
被挤压在车门下的几个年轻狼人发出嗷嗷的惨叫,不得不变身才能让自己不至于被越来越沉重的力量挤压成肉泥。
终于,他们被拍飞了,落进了族人当中。
“我是为了狼人与血族的新联盟而回来的。”达利安开口,嗓音嘶哑低沉,充满威严。
小心翼翼从废墟里走出来的马洛看着那些现在冷静下来的族人,萨满对于普通的狼人有先天上的压制,他自己身上时这种压制还不明显,但在拥有大战纹的达利安身上,压制可是太可怕了。
“您、您为什么要让我们继续做血族的奴隶?”可即使是在被压制的状态下,依然有狼人发出抗议。
“你们认为,我们狼人假如失去血族这个同盟,能够独自抵抗人类的压力吗?”
“当然可以!”“人类太弱小了!”“我们会变成现在这个局面,正是因为失去了萨满!”
达利安叹气,是他想多了,怎么能要求整个族群的所有人,都有脑子呢?
“新盟约将会是公平的,而我是坚定的结盟派。”达利安说,“假如你们不想结盟,那就再去找一个萨满吧。”
切断了与其他狼人的联系,正在缩小的巨兽轻轻一跃窜出了人群,同样快速变身的马洛也追了上去。当人们反应过来,他们确实有两个萨满时,才发现第二个萨满也跟着第一个跑了。
回到家里的达利安穿好了衣服,拿了本书看了五分钟,他叹了口气,站起来,去浴室里洗澡了。
他洗了半个小时,重新打理好自己,头发都快干了,他终于再次叹了一口气,下楼去了。
门打开,七位上了年纪的狼人站在门外,他们是诺顿帝国狼人的长老们。
“我原本以为,你们会在一个小时前敲我的门,就像我原本以为,我刚来到这,你们就会来敲我的门一样。”达利安丝毫也不掩饰他的愤怒与怨气。
“加西亚,你该知道的,我们诺顿狼人经受不起太大的变故了。”满头白发皱纹堆叠的大长老说。
狼人们很少能见到超过四十五岁的,但这些长老们的年纪,都至少有六十了。达利安现在和他们站得这么近,只觉得闻到了一股浓重的坟墓般的腐臭味。
“我知道血族的贪婪亲王住在哪儿,但我没去找他,这已经说明了我的想法。我是个狼人,我愿意为狼人的种族做出贡献。”
“加西亚,那你……”
“听我说完,别这么着急,先生们。”达利安为对方的突然插话皱了皱眉,“但我不会无条件地听从你们的命令,我有自己的想法和底线,也有我自己的家庭。并且,目前为止,在我看来,我的伴侣与我岳父的行为,比你们所做的,对我们狼人更加的有利。”
“你可是狼人!”一位长老发出刺耳的尖叫。
“当然,我刚才说了。”达利安叹气,不是因为这些长老可能痴呆,而是因为从他们的态度看,这些家伙很可能大部分都同意狼人和血族彻底割裂,甚至直接成仇——只有站在最后的一男一女两位长老看起来一脸无奈,应该是有着不同的意见。
“你是我们的萨满,你怎么能这样?”“你说的家庭,难道是那个血族?”“那些血族从来都对我们没有好心。”“回到你的族人身边吧。”
除了大长老和后两位长老,其他四位长老嚷嚷了起来。
“近四年前,你们也是这样站在我的门口,劝我成为新任血族王储的追随者的。感谢你们当初的善言,我现在十分幸福。”
“……”
“我们确实可以与血族建立新的盟约,并且这一次,是以我们为主导的。”大长老在听任自己的同僚嚷嚷了半天,而达利安很显然就要达到忍耐最大限度的时候,终于开口了,“我们需要你,加西亚。”
面对大长老一脸期待的目光,达利安抬手捏了捏额头:“以我们?你们……不会是想让血族成为我们的眷族吧?”
“对,一个狼人可以拥有十个血族。他们怎么对待我们的,我们就怎么对待他们的,因为现在我们有了你们,我们不需要他们了,但他们要满足饥渴却需要我们。你的那个伴侣,那个贪婪的王储,他一次又一次从我们这要走了那么多的狼人,你也可以!”
“血族应该对你们说了的,萨满是需要使用他们的制造的秘药的。”
“他们是说了,但是我们何必那么迫切地需要更多的萨满呢?有你们,至少几十年我们都是无敌,而在这几十年间,我们也能利用这一点,从血族那把秘药的配方挖出来!”
“砰!”达利安把门关上了,他回去楼上用最快的速度打包好自己的行李,提着两个行李箱,从二楼跳了下去。
“您要去哪儿?”长老们立刻拦在了达利安的面前。
有长老愤怒地咆哮着:“你要背叛你的族裔吗?!”“你太让人失望了!懦夫!”
达利安的脚步停顿了下来,他转过身:“让人失望?因为发现无法强迫我,所以才失望吗?但是请相信我,尊敬的先生们,我只会比你们更加地失望。那些孩子我可以理解,他们年轻又热血,还没怎么清楚地看过这个世界。太过分明的仇恨与热爱,正是最容易煽动起来的时候。
我当然也希望为自己族裔的未来而努力,但是,我从你们的身上看不见未来,我只看见了你们的愚蠢、贪婪、短视。
尤其是……在我看过了血族的领导者们,是如何为他们的族裔而努力时……我更觉得失望。”
达利安转身走向血族的小楼。
“那个血族的王储,奥尔维茨卡·蒙代尔,他已经背叛了你。”大长老开口了,“当你在这儿为了和他的爱情而背叛全族的时候,他正搂着其他人在床上快活。你的几位堂兄弟,现在都在索德曼了。”
“你以为……我跟随他只是因为爱情?或身体上的欢愉?”达利安脚步一顿,扭头看了一眼大长老,他讥讽地对大长老笑了笑,就转回了头去,无论是长老们再如何地呼喊,达利安再没有犹豫或停下脚步。
他还没到小楼,门已经打开了,贪婪亲王穿着睡袍站在那,对他张开手臂:“我亲爱的儿子,我可真想你!”
达利安的脚一僵。
虽然但是……唉……算了。
“父亲。”
达利安放下箱子,与亲王来了一个拥抱。
达利安热(xing)情(hen)地拍了拍亲王的后背,这个男人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他确实是一位好君主。而奥尔,对达利安来说,更是一位他愿意付出生命守护的人。
“呃,这里还有多余的房间吗?”马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提着箱子赶来了。
“当然有,先生们。感谢你们的帮助,我们和狼人之间的契约,将会很快达成。”
虽然说是很快,但是……时间还是一天又一天地过去了。
甚至,索德曼这边,罗森·佩德罗谋杀罗莎丽·卡斯罗,谋杀未遂贝妮·马洛尼的案子已经开审了。
早晨九点半开庭,十点半时,负责这个案子的检察官已经被罗森雇佣的巴洛浦律师打击得溃不成军。
罗森·佩德罗今天穿着浅灰色的外套,头发一如往常整理得一丝不乱,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怎么看都是得体的绅士。
现在坐在证人席上的,是贝妮·马洛尼的情人之一。这是个满口黄牙肥胖臃肿的男人,他正在和靠在证人席上的巴洛浦律师聊着与贝妮的风流韵事:“她最喜欢我打她的屁股,我每打一下,她就会发出尖叫,那声音真美妙,也让我欲罢不能。”
检察官抗议过不止一次,毕竟这已经是贝妮的第四个上庭作证的情人了。即使贝妮在旁听席上惊呼:“我不认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