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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男人都能证明自己认识贝妮,他们能说出贝妮的喜好,她的穿衣风格,更要紧的还有她身体的一些私密特征。
巴洛浦律师也每每以:“这些先生能够让我们更了解贝妮女士,进而证明她与我当事人之间发生的真相。”而让法官驳回检察官的反对。
贝妮已经在这些人的言谈间,成为了一个贪婪的荡.妇。
而更早之前,巴洛浦律师已经用类似的证人攻势,成功地让人们相信,头一个遇害的罗莎丽是一个羞怯胆小的女士,她只能依靠男人活着,当有了孩子又被罗森拒绝,她只能选择自杀。
“我的询问结束了,法官大人。”巴洛浦得意地向法官鞠躬,回到了被告席。
这时候该检察官上来提问了,大多数的陪审团成员们刚才还都兴致勃勃,现在顿时都失去了兴趣,少数对于巴洛浦露出厌恶的陪审团看向检察官的眼睛里也是轻蔑的。
检察官正要站起来,突然身后的旁听席有人轻轻拽着他,递给了他一张纸条:“请稍等,法官大人。”法官没有催促,检察官看了两眼纸条,脸上露出了几分惊喜,“法官大人,控方……希望能够暂时更换代理人。”
巴洛浦发出“啊哈!”的怪叫,旁听席上也传出了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法官敲了敲木槌:“您要更换成谁?您的助理吗?”
“不,更换成奥尔维茨卡·蒙代尔督察。”
感谢现在混乱的司法体系,目前实际上还没有律师资格从业证,很多地区因为缺少人手,检察官的工作就是由案件的负责警官兼职的。
法官思考了两秒:“人可以更换,但案件不会重审。”
“是的,他将接替我,继续询问这位先生。”
罗森低头与巴洛浦低语了两声,但巴洛浦脸上都是骄傲的笑容,他拍了拍罗森的胳膊,显然是安慰他没事。
“可以,让蒙代尔警官进来吧。”
法官敲了敲木槌,负责这场审判安全的警官跑到侧门叫了一声,随着一声门轴转动的声音,打开的却是法院的大门。身着鲜红镶金边警察礼服,胸配多枚勋章,头戴银色头盔的高大警官站在门口。
“嗒、嗒、嗒!”军靴以有铿锵有力的节奏,敲击在地板上。
“啪!”军靴并拢,挺胸抬头的年轻警官向着法官举手敬礼,他的身体稍稍向左右旋转,是同时向陪审团们与三位手握赦免权的教会神父敬礼。
他原地向后转,“啪!”军靴的鞋跟再次并拢,这是向着全体旁听者行礼。
刚刚胸有成竹的巴洛浦律师皱起了眉,陪审团们的表情跟刚刚可是有了显着的区别,毫无疑问,他们都对这位警官产生了兴趣。
“已经到了我方询问了吗,法官大人?”奥尔问。
微胖的中年法官笑了笑:“是的,蒙代尔警官,您可以开始了。”
奥尔看向那个胖子,坐在证人席上的黄牙胖子下意识转了一下脸,他很快将脸转了回来,但已经是个老警察的奥尔确定,对方看的是他的鼻子,不是眼睛。
“杰瑞·亨特先生?”
“是的。”
“您自称是个商人?是一位富有的绅士?”
“是的,警官先生,当然。您看看我的相貌,假如我没有钱,我这样的男人,怎么能拥有那样的美人儿呢?”杰瑞已经冷静下来了,他轻佻地看向贝妮的方向,呲着黄牙对她露出了下流的笑容。
贝妮不愿与杰瑞对视,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可她的表现显然被陪审团和部分旁听人员误会了。
奥尔的表情未变:“您一直都是一位绅士吗?”
巴洛浦:“抗议!我听不出这位·漂·亮警官的问话有什么意义!”
他在“漂亮”上加重了发音,旁听席上有人笑了出来。
“法官大人,这个问题对稍后的问题有着十分重要的铺垫作用。”
“您可以继续问,蒙代尔警官。但三个问题后还看不出来您现在的提问有什么意义,您就被判藐视法庭。”
“谢谢,法官大人。您可以回答问题了,亨特先生。”
“对,我一直都是绅士。”杰瑞点了点头,他又加了一句,“我虽然不是贵族出身,但我的父亲是一位富裕的家具商人。”
“嗯,很好,请大家都记住,杰瑞·亨特说自己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绅士。”
“抗议!蒙代尔警官在阴阳怪气地恶意丑化证人!”
“同抗议!巴洛浦律师在阴阳怪气地恶意丑化我的话!”
法官敲了两下锤子!他先是对奥尔说:“蒙代尔警官,您的话确实有些过分,请注意用词,这是一次警告。”又看向巴洛浦,“辩方律师,请你找点正经的事情抗议。”
听起来是两边各打五十大板,可实际上吃亏的只有奥尔。
法庭上吃到三次警告,是要被驱逐出去的。
巴洛浦坐回去的时候,嘴上认错,可面带微笑。
“法官大人,我现在要以伪证罪、强j罪、绑架、抢劫等二十三项罪名控告杰瑞·亨特,以伪证同谋罪,控告唐尼·巴洛浦。”
现场又是一乱,刚坐回去的巴洛浦立刻重新站了起来,抬高手臂指向奥尔:“光明啊,法官大人,看看这位名声响亮的知名警官吧?他疯了。”
“蒙代尔警官,您是在藐视法……”
“我有证据!”奥尔高声说,他两步走到了控方席,在席位后方的安卡递了个文件袋过来——奥尔走大门,但其他人是走的侧门。开庭后一直不见踪影的路易斯也坐到了贝妮的身边,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奥尔接过文件袋,从里边将文件抽了出来,一份递给法官,另外两份递向了陪审团席。
“这位杰瑞·亨特先生,原名拉普顿·格罗索,半年前来到索德曼,伙同他人骗j了一位寡妇,并厚颜无耻地居住在这位寡妇的家里。之后原名为‘老橡树家具店’的店铺老板忽然失踪,这位格罗索成为了店铺的新主人。我们已经在格罗索住宅的地下室里,发现了原本家具店老板的遗体!”
“我抗议!”“我没有!”
“有三位女性都在家具店附近失踪!其中两位少女我们已经在这个男人的家中找到,另外一位我们有证据证明,已经被他卖给了同伙。
两个月前!他在罗克西斯珠宝店与亨特爵士偶遇,并‘巧合’地让亨特爵士发现他为爵士的远房侄子,从这天开始出入爵士的家中。
那位可怜的寡妇、两位少女、数位他的同伙与亨特爵士,都在庭外,愿意出庭作证!”
奥尔吐字清晰,声音响亮,黄牙胖子和巴洛浦几次想要打断他,都没能压过奥尔的声音。当奥尔说完,他们反而闭上了嘴。
黄牙胖子已经瘫在了证人席上,他满是怨恨的眼睛扫过奥尔,又扫过巴洛浦。
法官敲了敲木槌,看向巴洛浦:“您可以说您抗议什么了,辩方律师。”
所有人都看向了巴洛浦,想知道他该如何应对。
巴洛浦竟然很冷静地站了起来:“证人的品德问题,与他要证明的事实无关,他确实……”
黄牙胖子突然用与他肥胖身形不符的速度窜了起来,他双手抓住法官席的桌边,把自己撑了起来,踩在证人席的围栏上,扑向了法官!
人们发出一声惊呼,但一个红色的身影扑了上去,拽住黄牙胖子的腰带,一把将他拽了下来。
那肥壮的身体倒进了证人席,把椅子压得塌了,并发出一声惨叫。在法庭当值的警官们立刻冲了上去,打开证人席的护栏,他们刚想铐住他,胖子一脚踹在最前方警官的腹部上,把三个警官全踹了出去。
警官们还没站稳时,胖子已经站了起来,一把按住最前方的警官,把他的枪抢了过来!
胖子转身,再次看向了依然坐在法官席上的法官……
法官的眼睛瞪大,瞳仁缩小。
胖子持枪的肩膀忽然被人按住,举起的手臂瞬间垂了下去,枪也因为手上无力掉在了地上,他的面孔因为痛苦而扭曲,但依然狰狞凶悍,他另外一条胳膊抬起,拳头紧握,要攻击这个在他背后偷袭的人。
奥尔握住了胖子的胳膊,在狭小的空间中一个拧身!这肥硕的男人就被他抡了起来,在空中快速划过弧线,直接被抡到了证人席外,“嘭!”砸在了地上。
三位警官的反应其实已经是很快了,其他现场的人们,大多数还来不及闭上因为最初惊讶而张开的嘴。
法官捂着胸口,他当然明白这胖子的意图,他要劫持他。第一次被劫持时他没走,因为他以为事情结束了。当他抢了枪时,法官再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昏过去的胖子被抬走了,旁听席上有些人害怕地离开了,但又进来了更多听见消息赶来的人。
“法官大人,我提议暂时休庭!隔天再开庭!”巴洛浦站了起来。
这位的人品虽然败坏,但十分能抓时机。奥尔以精彩的方式救了法官,在法庭众人的眼睛里,都是一位英雄,这对他十分不利。
法庭内立刻响起一片嘘声,人们不一定明白他的策略,但他的行为阻挡了他们看热闹。
法官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证人席——之前放在那的椅子被压碎了,有人正在清理里边的碎块,另外还有人搬了一把新椅子过来。
“没关系,一切继续。”刚才的嘘声有多大,现在的欢呼和赞美声就有之前的两倍大,法官不得不停顿了一会儿,等欢呼声小下去,他微笑着,甚至没有敲木槌要求人们安静,“庭审继续,抗辩双方还有需要传唤的证人,或提交的证据吗?”
“有的!法官大人!”巴洛浦和奥尔同时站了起来。
“刚刚的证人是辩方提供的,轮到控方了。”法官说。
巴洛浦张了张嘴,坐下了。
奥尔站了起来,他的面前放着厚厚一摞文件:“法官大人,在传唤新证人之前,我首先要向法庭提交这些新证据,它们能证明辩方律师所提交的大部分证人,都是骗子、流氓与杀人犯。
我原本想继续与他们当庭对质的,但是……”
法官脸色一沉,作为一位老法官,他当然知道不是所有的罪犯都有刚刚那个胖子那么大的胆量的,可至少今天,他不想再赌一把。
至少对待那些确定了的罪犯,应该是戴着手铐和脚镣,而不是衣冠楚楚四肢自由地坐在证人席上。
巴洛浦同样脸色一沉,他在法官那再失了一分。
“将这些人全部逮捕。”法官说,他又看向陪审团,“那些犯人的证词可以不予考虑。”
陪审团的先生们也都点起了头。
“我抗议!法官大人,就像是刚才我说的,证人本人的品德问题,与他们的证词无关。贝妮·马洛尼女士和他们上床的时候,考虑的也不是他们的品德,而是钱。”
人们议论了起来,异样的眼神又开始向着贝妮身上聚集。
“巴洛浦律师,假如所有犯人都在不久后承认,他们的一切杀人罪行都是您指使的,我也可以认为他们说的是真话?”奥尔站了起来。
贝妮是一位坚强的女士,虽然奥尔进来时,看见她被泪水浸透的脸,但她没有离开,她依然留在法庭里。等待着作证,等待着判决。巴洛浦用这样的手段对贝妮进行着二次伤害,他比他的委托人还要下流。
巴洛浦哽了一下,他看着奥尔,奥尔也看着他:“我撤回,法官大人。”
他不敢赌。
这并不让人意外。
但在刚才控告了巴洛浦伪证罪的奥尔,却没有继续在这件事上追究。因为这是罗森·佩德罗的案子,现在他才是重点。解决了罗森,这个人渣律师也跑不了。
“控方请尼可拉斯·佩德罗上庭作证。”
这位佩德罗医生,罗森的叔叔,在几十分钟前已经坐过一次证人席了。他证明了罗森的品德,证明了他双手颤抖无法如照片上那样切割人体,证明了被害人罗莎丽的羞涩与贝妮的放.浪。
他再次坐上了证人席,肩膀紧绷,一脸戒备。
奥尔手上拿着一个文件袋,站在佩德罗面前:“您有过三段婚姻,对吗,医生?”
“罗森是个好孩子。”
提问和回答重叠在了一起,佩德罗明显愣了一下,奥尔的问题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呃,是。”
“您的第一位妻子早逝,但另两位妻子都是与您离婚的,对吗?”
“反对!这和本案没有关系!”
“法官大人,这个问题……”
“和您后边的问题有关?”
“是的。”
“反对无效!继续提问吧,蒙代尔警官。”
“谢谢,法官大人。佩德罗医生,请您回答我的问题。”
“……”佩德罗脸色有些发青,他看向巴洛浦,可巴洛浦在和罗森说话——很显然他刚才的提问并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只是习惯性的反对。
恰好在这个时候,两位中年夫人从侧门走了进来,坐在了旁听席的后排。
奥尔侧移了一步,挡住了佩德罗投向被告席的视线。
“请回答问题,佩德罗医生。”
“……是的。”佩德罗嗫嚅着嘴唇,低声回答。
“您有三位妻子,但和她们都没能拥有孩子,是吗?”
“是……”他的声音更低了。
“可实际上,您是有孩子,有一位私生子,是吗?”奥尔转身,看向了被告席。
罗森也看向了奥尔,他很冷静,脸上没有任何惊讶,他知道自己的身世。
“是的!没错!罗森是我的孩子!”佩德罗的嗓门突然大起来了,“但那又怎么样呢?!难道因此就质疑我的证词吗?无论叔叔又或是父亲,我都是他的亲人!我了解他,我知道那个孩子是一个多么善良的人!甚至就因为过于善良,他才没办法成为一名医生!他没办法看着别人流血!”
他激动地站起来,指向罗森:“看看他吧!睁开你们的眼睛!那样一个孩子一样纯净的人,怎么可能做出那么可怕的恶行?!”
接着他又指向贝妮:“你也即将拥有一个孩子,我知道你很贫穷,但怎么能因为你自己的贫穷,就陷害一个好人?你难道不害怕有惩罚降临到你的孩子身上吗?!”
佩德罗站起来的时候法官也站起来了,当佩德罗慷慨激昂地把话都说完,自己坐下后,法官才坐回了他的椅子上。
“你这个无耻的畜生——!”贝妮站了起来,她泪流满面,牙关紧咬。路易斯赶紧站起来,把她搂在怀里。
“法官大人,贝妮·马洛尼藐视法庭,请将她驱逐出去!”巴洛浦立刻站了起来,他甚至对着奥尔笑了笑。毕竟佩德罗的表现可是太出色了。
“证人藐视法庭!”法官敲了一下木槌,他看了看奥尔,“蒙代尔警官,你还有问题需要问吗?”
“有。”
法官点了点头:“本案结束后,证人将被处以三天的□□与50金徽的罚款!”
“嘭!”木槌敲了下来。
巴洛浦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奥尔也没高兴,此时此刻,他没有看到公正,只看见了一个随着自己的心情玩弄法律的混蛋。
“您认识奥利维亚·缪切尔女士吗?”
“是的,我认识。她是罗森的母亲,我曾经的情妇。”佩德罗没有了最初的犹豫与胆怯,他死死盯着奥尔的眼睛,镇定地说着,“她一度拒绝将罗森交给我抚养!但是却在罗森五岁的时候,在得到了我一大笔的抚养费后,抛弃了他!那孩子被一个人放在家里,如果不是他的外祖母恰好前去拜访,他就要被饿死了!
这些女人……”
他再次看向了贝妮,但现在贝妮正伏在路易斯的怀里哭泣。路易斯脸上的伤还有痕迹,另外一条胳膊虽然没有被吊着了,但手腕间依然能看清绷带。对着佩德罗的视线,她毫不犹豫地瞪了回去,神色凶狠彪悍。
“我们在克洛斯特街25号,找到了一具干尸。她被塞在阁楼的一口大箱子里,从箱子中的财物看,女尸身上的物品看,她应该就是奥利维亚·缪切尔。从伤口看,她应该是被人砸碎头骨而亡的,在箱子里还发现了一台破碎的打字机的零件,它很可能就是凶器。
‘感谢’那位凶手,将近十六年的时间里,尸体和那些证据都没有遭到破坏,指纹与掌印,到现在也依然清晰。”
佩德罗看向奥尔,他在发抖。
“反对!这些和目前的案子无关!”
“不,这些和目前的案子有很大的关系!”
法官这次犹豫了一会儿:“反对无效。”
奥尔再次把相关证据分别递给了法官和陪审团,旁听席的人们更加地兴奋了,这只是一个谋杀案而已,谁能想到竟然还牵扯出了十六年前的案子?
“你愿意让我们取一下你的掌印吗?”奥尔问。
佩德罗的手瞬间插.进了口袋里。
奥尔微笑:“请书记员记录一下,证人将手缩进了口袋,拒绝配合!不过,我们也不需要配合,因为在来到这之前,我们已经前往了佩德罗诊所,取得了这位证人的完整掌印!他就是十六年前的凶手!”
奥尔看向罗森——这件案子的起因,当然是那两条旧色带。
狼人们说色带上的血迹至少要十五六年前了,凶手大概率不是罗森,死者却必定是在罗森身边出现过的人。
罗森的个人经历出乎意料地干净,他和索德曼的大多数富裕人家的孩子一样,二十一岁的人生中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学校中度过的。私立小学、私立中学,然后是大学。
直到四个月前,他被劝退。
现在混乱的不只是法律,医学也是,医院的医生没有外科内科之分,一个拿了手术刀就手抖的医学生,是没办法继续学业的。
他的这段正常经历,显然时间不对,也确实没有谁失踪或死亡。所以他们找到了罗森生命中最重要的转折点,也发现了他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