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新气象,就在老百姓们走亲戚串门,磕头要压岁钱的时候,各地好消息频至。
大年初五。
首先是‘北川’传来消息,方炳斩杀哗变领头的两个将领,哗变止息。西疆流民叛乱,已镇压。
大年初七。
‘北祸’与‘天雄国’反目,‘狼骑’‘金骑’交锋,双方互有死伤,‘北祸’倾向与‘天芒朝’合作。
大年初九。
‘吏部’大肆推举人才,‘迷津渡’知州刘伟德等十九名官员获得提拔,李唯,张仝等二十二名官员官复原职,这些人皆是‘古榆党’一脉,党争落败后被武经国革职,此刻再次得到启用。
正月十一。
‘北川’捷报,方炳率兵击退金骑,斩首三百余。
皇帝开始清查禁军、京城布防军队的吃空饷人员,数日内竟查出三万九千九百二十八名空额军士,这当中有的是罢官后仍发俸禄的,有的是虚造的人名,更过分的是有的死了二十几年居然还在领俸禄,对此皇帝一律清查。
正月十二。
皇帝颁发戒奢令,禁止官员铺张排场,禁其女乐、赌博、宿娼,推行墨家节用、节葬等思想,封墨家巨子楚泽丰为国师,敕建墨家宗祠供墨子为祖,封墨子为神,封号‘明罚践道护善靖宇佑贤尊天大神’,创‘玄屺’封为墨家圣兽,威如虎,慈如鹿,行如电,静如水,其状岿然,黑白分明,静如泰山之坚,动如大江倾泻.....。即日起,皇帝将以身作则,效法太祖,着常服,居常地,身不戴美玉,足不履金银,不兴土木,不劳百姓,每餐茹素与百姓同苦......。
百姓听闻,奔走相告,跪拜欢呼。
同日,皇帝下令裁剪禁军、‘金衣卫’、‘内督府’冗赘人员,为了避免类似先前的冤假错案,皇令限制‘内督府’和‘金衣卫’权力,命令除非造反谋逆等事,否则所有翻案人员全部移交三法司审讯,不得私自拷问。‘金衣卫’从一纛两辕十四千户的编制逐渐向一纛五千户的编制靠拢,将原本满编两三万人的‘金衣卫’缩减成为满编只有四五千人的‘金衣卫’......。
百姓庆之。
正月十五。
元宵。张阑上书,称托皇帝的洪福,‘扬刀盟’内部有些小矛盾,没什么大事,交给他们自己解决就是了,洋洋洒洒写了五六千字就说了这么个无关紧要的消息,之后通篇都是马屁之言,皇帝费了老半天看完也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好在没事也就未加理会。
正月二十三。
皇帝下令恩开科举,加选人才,此次科举题目将从墨家学说中摘取,着天下读书人早做准备。令下,天下书院私塾皆议论纷纷,支持固然有之咒骂者更众。各地举子、童生百余儒生联名上书引经据典进行反对,自二十三至二十七上书反对声不绝,有善言劝谏者亦有暗射皇帝忘祖者,那些刚刚被提拔的朝臣亦纷纷上书,数日来正事一件未做天天争论不休,皇帝不胜其扰,遂下令唯于恩科中如此,然反对声未曾少歇,皇帝无奈,只好暂且搁置。朝臣乘胜上书,免除墨子封号,皇帝未允,然其后敕建墨家宗祠的旨意屡遭驳回。
正月二十八。
数九尽。
‘六龙帮’请赐海外岛屿,拟在海外拓展疆土,建立王国,皇帝准许,特颁圣旨,赐金令,尚方宝剑,麒麟服予‘龙神’,特准其招募工匠,水手等。
正月三十,夜。
虽已立春,天气犹寒,‘九源铁匠铺’常老九正待打烊,突然街边一前一后走来两人,走在前边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年轻人龙行虎步,气态威严,身上散发出一股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气息,年轻人身后是一身青衫的中年汉子,那汉子手中拿着一把古剑,行走间身上剑意流转。
“好高明的剑意。”常老九的眼皮抬了抬,心中暗自惊诧,他已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青年行至铁匠铺前止住了脚步。
“两位客官请。”常老九将两人让进屋内,青年率先进入,剑者跟随其后,就在剑者踏入房中的瞬间,剑意如水般散发开来,整个房间内任何角落的风吹草动皆在剑者掌握之中。
“先生可有上好兵器卖?”青年抬眼忘了一眼屋中兵器架上琳琅满目的各类武器向常老九问道。
“客官想要什么兵器?”常老九神情淡漠就像对待普通客人一样的问道。
“能杀人的兵器。”青年道。
常老九衣袖一甩,将兵器架上的一柄剑卷了过来,他拔剑出鞘,屋中寒芒乍现,常老九手腕急抖,剑光闪过立刻在一块木牌上写了一个字,其字蜿蜒,如蛇游走,却是一个小篆的‘剑’字,常老九道:“剑乃百兵之君,开双锋以破艰辛,从双锷以斩荆棘,其正如竹而直,其邪若蛇而曲,君善事怀正心却从曲而求,不娇柔,不伪善,以君子能守其道,故谤不能毁,曲而后能直,客官可满意否?”
青年人摇头道:“刃开双锋伤己伤人,剑易学而难精,恐未曾伤人先伤己。”
常老九还剑归鞘,探手取刀在虚空一劈,刀声霍然,如破皮肉,常老九道:“刀乃百兵之帅,锋如千军,令所出,犹千军之动其行不二,锋所指所向披靡,摧城破甲,刀乃勇者之器,屠夫厨妇有刀亦可横三分。”
青年人摇头道:“狂刀已故,今之刀者恐无胆矣!”
常老九还刀归鞘,探手取出一柄匕首,尚未说话,青年便已摇头道:“匕首善行诡道,防身偷袭或可,终难堂然应敌。”
常老九又取出一棍,青年又摇头道:“棍棒乃是百兵之祖,若在少年手当力伏虎豹,驰骋天下,然以老朽之身持棍棒御敌,恐难自舞。”
常老九又取出一杆枪在手中一抖一送,单掌在枪托上击了一掌,长枪如龙飞出,透墙而入,常老九道:“枪乃百兵之王,猛如龙行奔腾千里,精如绣黼刻木成章,纵铁骑驰骋千军难挡,横狭路御敌万夫莫开。一枪战一剑或不可胜,十枪对十剑必不致败,万军配枪则百万刀剑不能近。”
青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常老九道:“如此,唯有弓弩克敌了。”青年表情不变,还是摇头,常老九的脸却突然变了。
青年的手指缓缓摸过桌上的刀鞘、剑鞘,叹了口气道:“先生可曾听过‘墨泉传说’么?”
青年不待常老九回答,自言自语道:“故老相传,昆仑北麓有潭焉,深千丈,阔三百里,潭下有一泉,大如斗,终日有水出,其水黑,如墨,故曰墨泉,人畜饮之,皆死。上闻之,欲绝,乃使人往,天下州府闻讯,倶使人往,各执奇械舀之,争相递传,倾于九泉。如是经年,黑潭且尽,遂置薪其上,融昆仑之雪灌之,潭水净!越明年,潭水复如墨,上闻之,欲绝,乃使人往各执奇械舀之,争相递传,倾于九泉......。”
这是一则没有止境的传说,只要高兴可以不停的说到下辈子去,青年自言自语,一口气说了五遍,常老九终于开了口:“皇上是要根除敌人?”原来青年正是皇帝,而他身后那名青衫剑者正是庄则敬。
皇帝微微一笑,住了口,目光落在常老九脸上良久,方道:“外夷难去,朝廷军费岁增,百姓之苦日盛,长此下去,这天下怕是拖也拖垮了,朕观近年战况,虽频传捷报,终难重创敌军,敌不去则战不休,战不休则百姓日苦,百姓日苦则流民日增,流民日增则战乱难止,战乱难止则军费岁增,如此天下倾危不远矣!”
常老九道:“草民连自己的臂膀都保不住,如何帮皇上去敌?”
皇帝道:“数月之前,朕也不过是乳臭未干的一介纨绔。”
常老九道:“皇上来迟一步,‘惊掷春雷’已尽数卖完。”
皇帝道:“先生还在。”
常老九笑了笑道:“一枚春雷短则半年,长则一年方能制成,且耗费极巨,极其凶险,况且以草民如今的身子独自一人恐怕难以胜任,孽子性情跳脱浮躁,必致错漏。”
皇帝道:“‘垒山十怪’已在狱中等候多时。”
常老九眼中闪过一道精芒,突然道:“皇上确定这十人信得过么?”
皇帝道:“已经反复筛选,其中三人当可信得,何况国破后于他们又有何好处?”
常老九道:“话虽如此,不可不防。”
皇帝道:“其家中老小俱已掌握,再着‘金衣卫’暗中监视,若有异动格杀之,使不外传。”
常老九沉吟良久,终于点了点头道:“草民还需要收一个徒弟,四人分掌四分之一的技艺,纵有背叛不至全输。”
皇帝道:“先生需要多久?”
常老九道:“本家子侄人品端正,聪慧过人,自幼学习火器研制,一月内可到,若是顺利,今年秋天草民便可带领众人研制春雷,不过此物有个缺陷。”
皇帝道:“死士千人可够用?”
常老九终于点头。
皇帝告辞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