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那就好。”沈西棠拍了拍胸口:“我还怕有人去告状呢。现在已经交了钱入了伙的闻十昼和长孙瑶槿肯定不会说,其他一干弟子肯定也没有什么认识他的渠道。只要你也不说,此事就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啦。”
卫宵墨:“……”
再饮下一口凉茶。
他此生没有骗过人。
最多分为不屑说和懒得说。
如今这般想说却错过时机而无从开口的场面,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幽山剑罡都奈何不了卫宵墨,面前的困境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以突破的关隘。
他沉默片刻,倏而开口:“你有没有想过,危楼剑尊已经知道了。”
沈西棠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她从方才散漫的坐姿猛地挺直了背脊,一脸惊悚地幽幽盯了卫宵墨片刻:“……大晚上的,你讲什么鬼故事。你的意思是说,危楼剑尊在这个房间里设了什么监听监视法阵吗?不是吧?不能吧?我刚刚可是……沐浴了的!”
虽然没说,已经快要把危楼剑尊该不会是个老变态吧的想法写在了脸上。
卫宵墨觉得自己虽然有些委婉,但已经足够直白了。
万万没想到沈西棠竟是如此反应。
他沉默片刻:“那倒是没有。”
“那就好。”沈西棠猛地松了口气:“我还以为……”
她及时住口,又流转目光,嗔了卫宵墨一眼:“大晚上的,少吓唬人。”
灵石灯摇曳,她的这一眼,仿佛璀璨灯火都落入她眼中,再幻化成灵动的闪烁。
让卫宵墨的心头也跟着重重一摇。
“好,不吓唬你了。”他从善如流,将手中残茶换了新,勾唇一笑,再看向窗外,声线温和:“今夜无事,要学剑吗?”
他究竟是谁,好似也并不那么重要。
重要的是,这一刻,他不想打破。
坐在那儿本来已经有些散漫的少女果然眼睛重新亮了起来,她茶也不喝了,翻身跪坐,双手撑在地上,仰头看他:“现在吗?”
“嗯,现在。”卫宵墨含笑看她。
归山居的庭院中有树,但独独零三零号没有,无他,此处残存了危楼剑尊昔日的剑意,多少有些寸草不生。
沈西棠并不知此事,只是在庭院里站定,又拎了一柄木剑的时候,随口说了一句:“还好此处没有什么花草树木,倒是不必担心剑风惊扰。”
对面的青衣男子顺着她的目光,落了视线在那些光秃的土壤上,却说:“是该种一树海棠。”
然后在沈西棠因为诧异而微微睁大的眼里,翻腕起手:“看好。”
他没有动用灵气,只是纯粹的剑式。
却依然揽动一院夜风。
缱绻的风倏而凌冽,空气被割裂到破碎,明明只是木剑,却在卫宵墨起剑的同时,变得好似锐不可当的绝世宝剑!
又或者说,那木剑仿佛活了过来,在他递出一剑的同时,与他轻而易举地人剑合一。
卫宵墨没有示范什么很难的剑招,也没有任何炫技一类的想法。
“既然身在雁回峰,就从雁回十三式学起。”他收剑,倒转剑柄,自然有剑风流转,长发拂动,他从极锐到此刻极静,整个人站在那儿,便已经好似锐不可挡:“看清楚了吗?”
是看清楚了的。
不过是俯身,握剑,出剑,揽动剑式。
沈西棠每一瞬都看得很清楚。
所以在卫宵墨话音落后,她已经如他一般后撤了精准的半步,压低肩膀,便要抽剑。
“学剑不是纯粹的模仿。”卫宵墨却说:“否则只会徒有剑招而无剑意。沈西棠,在出剑之前,你要知道,你是为什么而出剑。”
沈西棠顿在了原地。
出剑的理由可以有很多。
有人为求一线公平,有人为一时快意,有人想要求大道,也有人有大宏愿,是为天下苍生,虽千万人吾往矣。
出剑的缘由,便是这大道三千,三千大道。
沈西棠脑中转过无数念头。
“我出剑……”沈西棠喃喃,再霍而抬眼,看向前方,破空出剑:“只因为我想出这一剑。”
如果说卫宵墨的雁回一式,是一意孤行锐不可挡的尖锐。
那么沈西棠的雁回一式,便是肆意张扬的不羁!
大道三千,她出一剑,顺心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