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之上,倪姷不爱说话,更无‘后宫女人’出言调和场面,整个场面若无歌舞吉乐之声怕是会比早间的登基大殿更显肃穆。
原本这宴席也可不如此无趣,却是被宫令大人摁下了。
酒如霜坐在倪姷身侧百无聊赖地往嘴里灌酒,又朝倪姷身侧的凌醉蓝瞪去一眼。
“听凝云说,不少有适龄男子的世家近几月就开始打听皇夫人选,更是为了今日这宴席备了不少才艺展示。
想着今日能大饱眼福,谁知都被你拦了?”
凌醉蓝轻咳两声,面上挂着和煦笑意。
“回禀王爷,今日可是陛下的登基大殿,怎可让那些东西扰了陛下的大事?
登基大殿必得肃穆,若是日后小宴,臣也就不会这么拦了。”
酒如霜倒是没继续追究,只又凑近倪姷,“阿姩,你不封时傹为皇夫吗?”
倪姷瞥了一眼下首与谢子青同坐一桌的时傹,两人不知说了什么瞧着竟有些投趣,再加上两人如今皆是独身,长得又是过分好看,又引得各家的女眷频频探头偷看。
她收回目光,只觉心内一阵烦躁,淡淡道。
“他可不愿当什么皇夫。”
酒如霜瞪了瞪眼眸,觉得脑子略有些不够用,思忖了半晌,瞧着她微拧的眉眼,只打趣道:“今日可是你的登基大典,陛下怎可坐在这个位置想着男女私情?
怎么着也得明日再想。”
倪姷低声骂道:“去你的。”
说罢又扫了一圈下首这谨慎中又盈满好奇的无聊宴席........
就连登基诏书之上她都不爱写那些冠冕堂皇的废话,更不论是这宴席之上了,她懒懒往椅背靠去,本就生得冷艳淡漠,不做戏之时更是生人勿进,再有龙袍加持,整个大殿好似瞬间冷了几分。
下首众人纷纷垂首用膳。
时傹抬眸朝她看了,好似一眼看穿了她的不耐烦,却也没多留恋,只一瞬便收回了目光,继续抬杯饮酒。
冕旒隐约遮掩,倪姷倒是放肆得把目光落在他的手上瞧了一会儿,瞧着瞧着便愈发不耐烦,正欲起身离席,却被身后的凌醉蓝轻手拉了拉。
“陛下,今日可不好先行离席,陛下虽可不拘这些小礼,可今日怎么说也是头一会儿。
下官安排上歌舞,也就还剩五曲了,您便再略坐坐吧。
御膳房早已安排好了您喜欢的吃食,待会儿下官便让人送到玉池殿内,您也可泡着汤池好生歇歇。”
闻言,倪姷也算是勉强满意了这安排,遂又懒懒靠了回去。
“也成。”
......
乐声停歇,宴席散去。
宫人持灯送诸位大臣及家眷出宫。
酒如霜身穿大煊唯一一件王爷蟒袍,自是走在前头。
可她走了几步便站定,看向身后不远处与蒋老太爷和蒋凡曦走在一块儿的倪琛,她朝他招招手。
“祖父身子骨如此硬朗,哪里需你们两个盯着,本王爷喝多了来扶扶。”
蒋老太爷瞪了她一眼,却也是推了倪琛一把。
“去吧,人有话和你说呢。”
倪琛快步上前,酒如霜上下扫了他一眼,拉着他远离了些人群。
就着昏昏沉沉的纱灯,瞧着他干净疑惑地眸子,酒如霜没忍住笑出了声。
惹得倪琛蹙着眉白了她一眼。
酒如霜定了定,瞧着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抬手揽着他的肩慢悠悠地往宫外走。
“你姐姐封我为王爷,却未曾封你这个亲弟弟,你可有怨气?”
倪琛猛地侧头又瞪了她一眼,眼底写着‘您疯了吧?’。
“长姐与您一路走来弟弟我虽未时时参与,可其中艰辛却是一清二楚的。
安定下来之时,您亦是难得得闲玩了两年,一转头又随姐姐忙碌,您自然当得起这个王爷。
如今这大煊,可是你们打下来的。
我年纪还小,长姐又委实担忧我的安危,我立军功自然慢了些,可又不是没有能凭军功得封赏的一日,待我武功再厉害些,长姐自然会少了担忧。
长姐如此辛苦,我怎会有怨气。
长姐的东西,我怎会觊觎?”
一番话听得酒如霜连连点头,嘴里更是止不住的赞赏。
“好孩子,长大了,当真是长大了!
孺子可教,不愧是阿姩的亲弟弟,不愧是我酒如霜的义弟弟。
你有这份心性,日后前程定然不可限量.......”
倪琛听着‘义弟弟’三字,只觉额角一抽,再一抽。
他生无可恋,且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姐姐,您今年二十三,长姐亦是二十四了,弟弟我都十九了!
都是可以娶妻的年纪了,还孩子呢......
你们真是丝毫不顾及弟弟我的脸面!
哼!”
倪琛说罢,再次瞪了她一眼,朝蒋府马车跑去。
酒如霜乐得扶着宫门笑了好一会儿,期间甚至还与几位大臣说好了待她府内宴席之时让他们的儿子来舞舞剑弹弹琴。
花清越一靠近便听到了酒如霜那狂放之言,那些老古板,倪姷当皇帝他们口口声声女人就该三从四德,口口声声女人就该在后宅相夫教子,如今瞧着局势难改,竟不要脸的开始打自家儿子的主意了。
当真是适应得好得很!
从前送女儿,如今送儿子!
哪还有什么礼义廉耻!
酒如霜感受到低气压,抬眸朝他看去,“黑脸?吓我呢?”
围着的官员很有眼力见,立时便拱手告退了。
花清越瞧了她一会儿,酒如霜亦是坦然地回看着她,过了好半晌,酒如霜低低笑出了声。
一直跟着阿姩到处杀,她实在未曾得闲多瞧男人,倒是一直没多想这花清越。
现如今回想之前这人的种种,倒是根本不用多思,都摆明面上了。
“你喜欢我呢?”
花清越被酒如霜这直白的话弄得一愣,遂也笑出了声,无奈道:“你跟谁学的如此说话。”
酒如霜双手抱在胸前,上前扫了他一眼,好似在打量什么物件,过了几息,就略淡漠地摇了摇头。
“我可不喜欢你。”
说罢与他错身而过,便慢悠悠地往自己的王府走去。
花清越气笑了,抬步跟上。
“我承认了么你就是拒绝?”
酒如霜也不恼,只一脸看破了的神色,嗤笑道。
“瞧你这恼羞成怒的样儿,若你实在不好意思,我也不是不能大发慈悲给你一侧夫名分,王爷正夫的名分我却是谁也不给的。
大家都是‘妾’,自然相处之下更能和谐些。”
花清越:........
听着身后之人不言语,酒如霜回身又道:“想明白了,记得直接上王府来,我给你名儿上到我新开的族谱之上。”
说罢又走远了。
花清越瞧着她那洒脱的背影,只觉都是自己前些年花天酒地报应。
报应不爽啊!
不过......
侧夫就侧夫吧,谁让他这个浪荡子,接连几年,竟脑子里都是她。
入了她的府邸,能不能抬正,还不是看个人的本事儿。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