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上官丞相叹了一口气,用双手支撑着脑袋,不停地按揉太阳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昭文太子成亲一事,尚在准备阶段,想不到,端亲王那,又因米铺一事,惹出事端。当他看到周长青递来的消息时,真是两处头大。
“许久不见端亲王,他到底在做什么?”想到米铺捅出的篓子,上官丞相确实头疼,以至于,当丞相夫人端着一盆热水走进书房时,他也保持愁眉不展的面容,无暇接过丞相夫人递过来的一条面巾。
“洗把脸,一会儿,该上朝。”丞相夫人只当上官丞相,是为昨夜嘉怡晚归而心忧,故而,才拖着大病初愈的身体,亲自替他洗漱,“有什么烦心事,暂且,放下吧。”
“哎,你这个妇道人家,有些事,是懂不了的。”上官丞相接过面巾,胡乱地在脸上擦了两下,继而,直接丢尽铜盆里,“看样子,今日,有得忙。”
“即使再忙,也不能忙坏身体。”探出上官丞相的口风,似与嘉怡无关,丞相夫人便也松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只为他披上一件长衣,一边整理褶皱的部分,一边提醒道,“身体要紧,可别硬撑。”
“对了,卫管家,一会儿,若是有人找我,便告诉来客,今日,我不在府里,请他改日再来。”上官丞相将视线落在站在门口处的卫管家身上,他无需解释来客的身份,一切尽在眼神里。
好在,昭文太子成亲的工作,有礼部与太傅负主要责任,散朝后,上官丞相便找了个看似合理的借口,推脱身体不适,准备离开。却不想,在即将走出大殿的那一刻,被昭文太子叫住,道,“丞相大人,且慢。”
无奈,上官丞相只好转身,面向昭文太子,低头。“敢问太子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最近,很少看到端亲王。你若有时间,替我去见见他,也好向他带个问好。”昭文太子的态度看似平静,但却给人一种深不见底的错觉,以至于,上官丞相愣了一秒,才回过神来,点头应允。
米铺一事,仍然是上官丞相心中的重担,这让他无暇思考,昭文太子突然提到端亲王,目的究竟在何处。不得不承认,十二三年的丞相生涯,已快到了上官丞相的承受极限,有些事儿,不能勉强。
即便比启泰帝还要高出一个辈分,但端亲王府却冷清得不像个样。谈笑无鸿儒,往来无白丁,除了上官丞相,这里的小厮们,似乎早已忘却外人的模样。
不过,有美酒相伴,有美人在侧的端亲王,倒是因称病,偷来不少闲暇时光。整日里,看似无所事事,实则醉生梦死。以至于,当上官丞相走进王府后,扑鼻而来的,便是酒味与香料味。
“阿嚏。”味道过于刺鼻,上官丞相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意识到失态的他,赶紧用右手捂住嘴巴,生怕第二个喷嚏,不受控地从口腔里喷出。
好在,小厮是知道上官丞相的身份,以及与端亲王的交情,并未因一个喷嚏,便对他侧目想看。“王爷在偏厅里等着丞相大人,请随小人前来。”
有多久,未曾到过端亲王府?上官丞相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到具体的答案。只是,眼前的一草一木,似与记忆里的摆设,有不少明显的区别。尤其是那墙角新栽种的花儿,只一眼,便能看出陌生的气息。
凭借数十年的官场沉浮,上官丞相早已练出敏锐的第六感,直觉告诉他,有什么地方,正变得跟往常不大一样。是他疏忽了,忙于昭文太子成亲一事,却忘了与端亲王继续保持联络与私交。
好在,所有的想法,在见到端亲王的那一刻,便被上官丞相抛在脑后。熟悉的笑容,熟悉的招呼,仿佛一切并没有变化。“好久不见,丞相大人,今日,终于肯到本王这里坐一坐。”端亲王热情的声音,与往日并无两样。
“托太子殿下口谕,向王爷问个好。若是身体无恙,太子殿下自然才能放心。”上官丞相如约,替昭文太子转告心意。而后,他才随着端亲王的招呼,落了座。
“挺好,除了不能过量饮酒。”端亲王笑了笑,拍了拍手,示意门口的小厮,将最上乘的美酒,端出。“倒是你,本王三番五次请你喝酒,你却一直不肯来。”
“王爷见怪了,最近实在太忙,你看我这黑眼圈,哎。”大小事一桩接着一桩,启泰帝不理朝政,昭文太子尚不能亲政,上官丞相便不得不顶出半边天,眼瞅着,每日的睡眠时间,已不过两个时辰。
“丞相大人是大忙人,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咱们不绕圈子,说吧,你找本王,是有何事?”端亲王的手边,永远放着一壶斟满的美酒,酒壶一晃动,便能倒出满满一杯。他将杯中酒递给上官丞相,眼神里,却无笑意。
“既然如此,我便直说吧。”上官丞相喝了一口美酒,以示对端亲王的尊重。而后,他才淡淡地开口,将早已准备好的语言,尽数道出,“米铺一事,王爷可有任何想法?若有任何想法,我定当周全考虑。”
“无妨,该罚则罚,本王不会为难你。”端亲王的眼神里,有片刻的凌厉,但很快,便被一抹笑容替代。以至于,上官丞相不得不怀疑,刚才不过只是喝了一口酒,是否已染上半分醉意。
“如此,那便谢过王爷。”上官丞相自是明白,端亲王是看在三分情面的份儿上,才向他道出这条底线。只是,罚的力度,可就没有那么容易掌控。“此外,还有一事,不知道王爷是否方便告知。”
“你问吧,咱们之间,还有什么话,是不可以讲的?”宁远与宁晧不在身边,放眼整个京城,能与端亲王以正常态度,说上几句话的人,约莫着,只剩下上官丞相。
“若是罚,王爷补齐米铺里的新粮,可有异议?”那口酒看似香醇,但后劲却很足。饶是久经官场的上官丞相,也在酒精的刺激下,直截了当地问出了口。说出的话,便是泼出的水,再无收回的可能性。
“哈哈,原来是这件事。无妨,给个时间,本王自会补齐。”端亲王哈哈一笑,仿佛,这压根不是什么问题。但他却刻意绕开最关键的问题:这批新粮,究竟流去何方?
好在,上官丞相并不再追问,拿到想要的答案后,得给端亲王留出七八分面子的空间。“那便,按照王爷所言去执行。”以示友好,上官丞相将杯中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