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受到梦境的影响,平躺后的嘉怡,下意识翻身,以侧躺的方式调整睡姿。她紧紧抓住修文的手指,一点儿也没有松开的迹象。“说好的,你就在这儿,可不许骗我。”
“我呢,什么时候骗过你,傻丫头。”修文斜靠在床边,任由嘉怡把玩他的手指,而她,就像是在摆弄心爱的玩具,或弯曲手指,或折叠掌心,玩得不亦乐乎。“睡吧,这次,不会有噩梦的。”
有困意,随着修文的这句话,向嘉怡袭来。上眼皮与下眼皮止不住地打架,选择向疲倦妥协的嘉怡,渐渐进入梦乡。“会是美梦的,对吧。”看到嘉怡熟睡的模样,修文忍不住悄悄出声,替她驱散噩梦的雾霾。
岁月静好,便是形容此时此刻的画面吧。有暖洋洋的日光,倾倒在房间里,连房间里为数不多的尘埃,也染上了一层金黄色。嘉怡的面容,近在咫尺,只要一伸手,便能触碰到那吹弹可破的肌肤。
修文咽了咽口水,仿佛,想要将这一刻的美好,统统留在脑海里。他稍稍调整坐姿,斜靠在床沿边,腾出一只手,为嘉怡盖好被子,做完这一切后,他也轻轻闭上眼睛,贪欢一晌。
等嘉怡再次醒来时,天色已黑。“啊,这都什么时辰了!怎么这么晚!修文哥哥,你怎么不喊我!”有弯弯的月亮悬挂在枝头,嘉怡心里一沉,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将所有的睡意,从眼前驱走。
修文是被嘉怡这一声惊呼吓醒的,一个重心不稳,险些从床沿边栽倒在地。好在,嘉怡眼疾手快,赶紧拉了他一把,才稳住平衡。“哎呀,睡过头了。”修文揉了揉睡眼朦胧的双眼,大致判断着时间,“看着,是亥时。”
“都怪你!不喊我!完了完了,一会儿回去,又得被爹爹骂。”嘉怡赶紧起身,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在房间里,寻找梳妆台。“修文哥哥,你这里有木梳吗?我得梳一梳头发,才能回去。”
“等等,我找找看。”修文不常待在王府内,对这些日常生活用品的摆设,他也不大熟悉。好半会儿,才从书架的角落里,找了把略带灰尘的木梳。他用衣袖,轻轻拂去灰尘后,才递到嘉怡手里,“凑合着用吧,女儿家的物件,王府里少了点。”
不是惯用的木梳,到底,嘉怡用着不太顺手,不过才顺了三次,便扯断不少短发,“哎呀,修文哥哥,你看,老掉头发,这木梳不好用,怎么办?”嘉怡急了,直接将木梳还到修文手里。
“那我试试看吧,嘉怡妹妹,你侧着坐。”修文指了指一旁的圆凳,示意嘉怡侧身,“听太监说过,这木梳,得慢慢用,不能着急。”理论上的知识,修文懂得确实不少。
但,实际遇到的情况,却又是另一码事。修文从未替他人梳过头发,有些无从下手,更何况,嘉怡乃是女儿家,这种闺房之乐,乃是赤裸裸的亲密行为。一时间,他愣住了。
“修文哥哥,你在干嘛呀,快点啦!若是迟点回去,我怕是又要被关小黑屋!”想到上官丞相那张严厉里带着些许愤怒的脸,嘉怡便不禁打了个寒颤。再想到小黑屋的阴冷,嘉怡更是欲哭无泪。
便是想后悔,也没有了时间。也罢,修文只好硬着头皮,开始替嘉怡梳头。在碰到第一处打结的地方时,修文还不懂技巧,准备一梳到底,却不想,嘉怡支吾两声,吃疼道,“哎呀,轻一点啦,疼!”
修文这才明白,原来,替女儿家梳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仅是力道,甚至,还要掌握角度。想到这层,当碰到第二处打结时,修文便用灵活的手指,替嘉怡解开打结点,“果真,一回生,得二回才熟。”
“好啦好啦,差不多就这样吧。”待修文梳顺长发后,嘉怡简单地盘了个发髻,将簪子插入其中。而后,她起身,拍了拍身上掉落的头发,松了半口气,“那我准备回去啦!修文哥哥,有空再来找你玩!”
“……”房间里有片刻的沉默,但当嘉怡迈开第一步,准备朝门口走去时,修文却伸出双手,拦住嘉怡的细腰,从后往前,将她揽入怀中。当嘉怡的后背,紧紧地贴在修文的前胸时,他将下巴搁在她的耳边。
“别走,再留一会儿吧。”儿女情长,得是亲历者,方知情长二字的分量。“你这回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独处的机会。”修文的声音有些沙哑,似在隐忍某种情绪。
昭文太子成亲之后,修文便得回到前线,直至战事结束。眼下,木合似有做持久战的准备,他一旦离开京城,便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到这里。“真想,你能一直在我怀里。”
有那么一瞬间,嘉怡似乎察觉道修文浓情蜜意背后的想法,但很快,大大咧咧的她,便抽回思绪,略过修文,将目光落在渐渐升高的明月上,“放心好啦,又不是见不到。不能再待!我真得回去了!”
“那我送你。”修文松开手,眼眸里的光芒,有渐渐暗淡之意。不过很快,这道光芒,便随着修文的笑脸,又重新被月光照亮,“我看呀,一会儿回去,你准是又得睡不着。”
“哼!我要是真睡不着,得全赖你!”嘉怡朝修文吐了吐舌头,脸上写满不乐意,一边往前走,一边忍不住抱怨道,“我还想着,明天去师傅那,替昭文哥哥找一找合适的礼物。哎。”
“想好送什么了吗?”修文挑眉,言语间,似在前方不远处设下套路。
“还没有,修文哥哥,你有什么建议吗?”嘉怡摇了摇头,一边掰着手指,一边挨个数着心中的备选答案。可数了整整一圈,也没有确定出最后的想法,“哎,送礼物好麻烦!”
“别着急,你还有时间。再则,只要是你送的礼物,王兄都会喜欢的。”修文轻轻地拍了拍嘉怡的脑袋,连眼角,都带有清晰可见的笑意。“不过,也就麻烦这一次,轮到我的时候,就不麻烦。”
“为何?”嘉怡露出不解的模样,果然,中了修文的套路。
“我在寻思着,日后得去丞相府下聘礼,怎会轮到你,送我礼物。嘉怡妹妹,你说好不好?”约莫着,只有修文,能将这般充满情意的表白,说成含有七八成打趣味的玩笑。只是,洋洋得意的语气里,那一丝腼腆,依旧出卖了他的内心。
“不好!行啊,修文哥哥,你果真学坏了!”嘉怡迅速处理出重要信息,满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