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干什么?赶紧滚开!”浆糊一边骂道,一边试图将田二娃甩开。怎奈这田二娃抱得实在是紧,一时间竟挣扎不开了。
要说这田二娃小聪明也真是不少,他知道这样抱住浆糊,看似求情,实则是能防止浆糊踢打自己的。
钟山和年华那河边听到这边声音似乎不对,不由得回头看看,然后相视一笑。便不紧不慢地溜达了回来。到了离着还有三两米的时候,钟山这才开口,“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下跪呢?”
钟山这话自然是故意的。心想给他个教训便是了,可别出什么大问题。即使这田二娃不求饶,也只是让浆糊揍他几下了事,他可不想把事情弄大。此时却见田二娃竟然给浆糊下跪求饶,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这田二娃实乃一个小人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不顾廉耻的。随话说,宁得罪君子,不沾惹小人。现在这个小人看来是已经沾染上了。
田二娃此时终于等到大救星一般,忙冲着钟山喊道:“钟先生,我错了,求您让彭爷绕了我吧。”
田二娃此时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钟山心里暗笑,这浆糊还真有一套,居然混上“彭爷”了。但是面上却露出纳闷的样子,“哎呀,这是怎么回事嘛,误会,误会,怎么还说得这么严重?他怎么会要你命呢?赶紧起来吧。”
田二娃不敢松手,抬头看了看浆糊。
钟山说道:“都告诉你了,你不撒手他怎么离开呀?”
田二娃这才慢慢松开浆糊的大腿,然后跪着往后挪了一段距离方才站起来,连连道谢。
“行了行了,多大的事儿,让你这么一闹,又是哭,又是下跪的。”钟山说道。
田二娃低着头不敢说话。
天边最后一丝余晖暗了下去,整个天空顿时像是被遮了一层黑幕。西天长庚星开始闪烁。站在近处的人也渐渐看不清模样,耳边只能听到河里哗哗流水的声音。
草丛里开始有不明虫子的叫声,显得更加寂静。
这地方算是比较宽阔,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嫩草的芬芳竞相争先恐后般地钻进每个人的鼻孔。一天的温度还没有降下去,暖暖的,微风拂面,恰是应了那句诗:暖风熏得游人醉。若不是不远处躺着一具死人尸体,钟山都有想躺在这里过夜的冲动。
忽然,远处传来鞭梢在空中“啪啪”地响声,伴随着鞭梢响的,还有一串串清脆的铜铃响声,马蹄踏地的声音传入耳内。
大家纷纷一喜,心道定是张秃子回去送信儿回来了。
田二娃更是开心。自从张秃子回去之后,这心就一直拔提着,还挨了浆糊一个窝心脚,此时终于见到了曙光,本预冲到前面,忽然想起刚才的事,忙缩回后面,一动不敢动。
那声音越来越近,果然是马车,而且竟有两辆。
浆糊扯开嗓子“吼吼”地喊了几声,那边儿也抡起鞭子啪啪响了几声,算是回应。然后那马车飞快朝这边奔来。
片刻马车便到了跟前。众人这才看明白,原来车上坐了好几个人,张老大,张秃子,老懒,还有村支书。
几个人分别从两辆马车上跳了下来,钟山等人也急忙迎了上去。
张老大走在最前面,见到钟山忙问:“钟先生,怎么回事?”
“马惊车了,李大仙独自在车上没有下来,被摔了下来,估计是肋骨摔断把肺扎破了,出血自己把自己呛死了。”钟山简单答道,然后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张老大盯着李大仙的尸体久久不语。
老懒此时忙走到钟山等人身边,问道有没有受伤等等,独缺了问候田二娃,想必他一定是从张秃子嘴里听说这田二娃诬陷钟山等人的话了。
张秃子和村支书此时一人牵着一匹马,不敢松手。因为有那马车惊的先例,此时倒是变得小心翼翼了。
片刻过后,张老大低声喊道:“二娃?”
田二娃问声急忙小跑着过来,边跑嗓子里边“哎”了一声。
张老大盯着跑到自己跟前的田二娃,一语不发,只是冷冷地盯着他。
田二娃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本想着别人对自己不好也有情可原,可自己一直鞍前马后的张老大断不该如此呀。可是,此时他的表现却另自己心里陡然升起一阵恐惧。
张老大盯着田二娃看了一会儿,然后慢慢地说道:“帮着把尸体抬到车上。”
田二娃此时悬着的心才陡然放了下来,连忙用袖子抹了抹额上冒出的汗珠。此时,他的身上,尤其是后背早已是冷汗直流。
“浆糊,你也搭把手。”钟山对浆糊说道。
浆糊应声也走到了李大仙尸体旁边。看着站在另一侧的田二娃,冷哼了一声。田二娃一声不敢吭,然后抓起李大仙的两只肩膀,浆糊抬着两条腿,便架到了车上。
钟山、张老大、老懒、浆糊、年华在一个车上,村支书赶着车,张秃子,村支书和田二娃在另一个车上,当然,那个车上还有一具尸体。
两辆车一前一后地慢慢地走着,在寂静的黑夜里撒了一路的铜铃声。
坐在车上,大家都久久不说话。由于这两辆车一前一后离得很近,田二娃想说也怕前面听到,不过挨了那一顿揍,恐怕此时也不敢说什么。
大家对这李大仙的死都感到意外,更是可惜。当然,每个人认为可惜的一面是不用的。在张老大眼里,他看重的李大仙没法给自己弟弟看坟地了,而在钟山等人眼里便是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至于在田二娃眼里,那就不好说了。
钟山坐在车上,盯着后面的马车的田二娃。这个小人看来今后得好好防着点儿,省的他不定某个时候使个阴招儿,而且他和李大仙貌似有着某种关系,这需要自己要暗中好好查一下了。
张老大掏出旱烟袋子,拿出一张纸,卷了一个纸筒,放在唇边,用舌头舔了舔粘牢,然后将碎烟叶装了进去,用手指将纸筒的开头拧紧,然后掐掉,取出洋火将旱烟点着。
红色的火苗顿时在黑暗的夜里一明一暗,随之一道浓郁的烟草香味弥漫开来。
张老大将烟袋递给钟山。钟山摆了摆手,说道:不会。
张老大便烟又递给了年华。年华顺手接了过去,自己也兀自开始卷烟。
估计是烟抽得过快,或者被风灌的,张老大咳嗽了几声,然后清了清嗓子,开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