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平静地用过了晚饭,见天终于黑了,拾月带着他来到城中一条小河边上。
洛钰铭看着这暗流涌动的河面,张口就道,“怎么,想谋害本殿下?”
拾月真想敲爆他的狗头!一天天被害妄想症!
她从河边的小贩那里买了两盏河灯。
洛钰铭以为她会给他一盏。便伸手去接。
不料拾月却护着道,“殿下,这两盏河灯都是我的。”
见洛钰铭的脸色有些难看,拾月辩解道,“难道殿下也有什么心愿么?”放河灯本就是为了祈福和许愿的。
洛钰铭收回了手,认真想了想,那女人说的也对,他确实也没有什么心愿。
于是他便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个贪心的女人,放河灯。
这河灯一人本只能放一盏,她竟然要放两盏,这不是贪心是什么?其心不诚,神明是不会庇佑她的。
只见她对着河灯,双手合十地祷告。水面荡漾着若干只河灯,灯火照亮了她桃李般的面容。
她的神色前所未有的肃穆,是他没见过的模样。而她的眼里,星星点点的,让人沉醉。
这一刻,她的身上像是有光辉笼罩着。
神明竟听见了她心底的祷告了么?她在祈求什么呢?她到底想要什么呢?
对此,他真的很是好奇。洛钰铭眼底浮现出深深探究的神色。
终于她许完了愿。一转头,笑眼盈盈地望向他,他听见,她语气诚挚地说,“殿下,生辰快乐。”
拾月见他先是怔愣了一秒,而后脸色又刷地沉下去了。她脑子里全是问号。他这是什么反应?
只听他不冷不热地说,“拾月姑姑,你可真的是神通广大呢。”今日确实是他的生辰,但她是怎么知道的?!
拾月有些汗颜,这小变态!能不能不要这么敏感啊!
不过这件事,确实是她考虑不周,她只想着给他一个惊喜,都忘了这件事本就是一件隐秘之事。
她有些百口莫辩,只好低着头不说话了。
洛钰铭见她不愿解释,转念一想,“也罢。你且告诉我,你刚刚许了什么愿,我便饶你不死。”
拾月抓狂了。她好心好意给他过个生日,他倒还威胁起她来了!
她气归气,但还是低着头如实说,“奴婢刚刚,是在为殿下祈福。”
他追问,“另一盏呢?”
拾月愣了下,另一盏是为楚函和苏西求的!但她也不能说啊!
“另一盏,自然是为了奴婢自己求的。”
这么说,总没毛病吧。
紧跟着,拾月又听他说,“你求神明,不若求我。你到底想要什么?难道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我也力不能及的么?”
哈!这个道理她不懂吗?但是她敢说嘛?!他倒是能办到!但是他会听她的?!
开什么玩笑!
于是她又模棱两可地说,“殿下。奴婢,想要回家。”
“你且想着吧!”洛钰铭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脱口而出的这句话。
她说她想回去,他脑子里的第一想法不是回宫,而是回到她来的那个地方。
某天,她会突然离开吗?就像,她突然地来到他身边一样?难怪她会祈求神明。
拾月坐在马车里,偷瞧着对面的他一脸不悦的样子。这个生日,好像被她搞砸了。算了,下次吧。下次她再好好策划下。
马车行至宫门,洛钰铭换乘轿撵,拾月跟着。二人回到了华清殿。
拾月回到她的房间,竟然就看到了那张黄花梨月亮床!
随后,洛钰铭又听见了,她那癫狂的笑声。真是个疯女人!
洛钰铭躺坐在床头,伸手摸了摸身边的位置。暗暗想着,哪天她如果真要回去了,他就先杀了她。
这样,她便能永远陪在他的身边了吧。就是不知道,她的尸体,会不会也有催眠的效果。
这一夜,拾月睡得很沉。
洛钰铭站在她的床头,小脸阴沉沉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失眠了。自从6岁那年,徐清荷被打入冷宫,他便开始习惯性的失眠。
这后宫终日刀光剑影,他安能入眠。
从6岁到10岁,这四年他经历了多少明枪暗箭,他体会了多少世间炎凉。
当他以为这日子就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的时候,她出现了。
她说她会助他登上高位。
一开始,他是不信的,这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奴婢,能有什么本事。
后来她用一次次的实例,向他证明了,或许她真的有那个实力。
不管是用诗词打动太子,还是送萧给他的母妃,亦或是今天她知道他的生辰。
她似乎很了解他们每一个人。她从何而来,又为何要助他?她的身上太多秘密。
他的经验告诉他,这样的人,很危险。
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但此刻,他顾不上那么多,他只想睡个好觉。
可笑。
他堂堂三皇子,竟然也有做出爬床这等无耻行径的时候。该死的女人!定是她给他下了什么蛊!
洛钰铭皱着眉头,躺在了她的旁边。
约莫早上5点多钟的时候,洛钰铭醒了。
该死!他怎么忘了!这女人有抱人的癖好!
他小心翼翼地拿开了她的手,做贼一样地下了床。
心道:这种事,再做不得了。以后还是让她去他的殿里守床吧。
他刚下了床穿好鞋袜。就一本正经地站在她的床前,叫了声,“拾月!”
果然就见,拾月惊慌失措地,蹭的一下从床上弹起!披头散发下了床,眼睛都还睡眼惺忪的,却下意识地低头向他行礼。“殿下。”
“拾月姑姑昨晚睡得很好吧?外面奴才说叫不醒你,本殿下就亲自来了。”
拾月啥也不知道,只好顺从道,“奴婢知罪。”
哈!要的就是你这句知罪!“既然知罪,那本殿就罚你,守一月的床吧。”
洛钰铭知道,她看不见他的表情,所以笑得格外灿烂,带着些得逞的童趣。
拾月应声道,“是。”
心想:没所谓,他的床,很好睡。
洛钰铭今日没去书院,去了武场。而这个武场,楚函可是常客。
他们到的时候,楚函正在张弓练箭。
他身穿一袭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
他左手持弓,右手将弦猛地拉满,眼神坚毅,紧紧盯着箭靶,一瞬之间,利箭破空而出,命中靶心。
少年将军,意气风发。
拾月移不开眼。
洛钰铭浅笑,鼓掌道,“宜章的箭术越发精进了。”心底却想着,箭术如此之好,不若就让他一箭穿心而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