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装扮成淳王的侍卫离开了凌府。靠着淳王手中太后的传召手谕,两人顺利的进了宫。
两人低调行事,一路上没有遇上什么巡察。
不多久,淳王指着远处的宫墙说道:“那便是长清宫了!”
“淳王殿下。”苏沉停下了脚步,“就送到这吧。你现在立刻折返出宫。我会自行找到长清宫,见上太后一面。”
淳王当即摇头:“不,本王得把你带到。以免路上受到盘问,徒生事端。”
“你听我说。”苏沉道,“既然圣上有心阻拦这次见面,便一定会安插眼线在长清宫,我这种乔装是绝对行不通的。”
“那、那怎么办?”淳王焦急起来。
“我翻宫墙。”苏沉道。
淳王立刻摇头:“……这太危险!”
苏沉道:“不危险,实在进不去,引到了追兵,我也能跑掉。”
淳王仍犹豫:“……可是……”
苏沉又补上一句:“王爷在这,只能拖我的后腿。”
淳王一怔,欲哭无泪的看着他:“倒也是。”
此时,苏沉忽然察觉到有大批脚步声接近,立刻捂了淳王的嘴,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然后便拽了他的手肘便急忙往僻静的宫墙内躲。
淳王面色发青低声道:“长清宫果真有守备?”
苏沉低头:“嘘。”
等大队人马从宫墙后离去,苏沉探头看了看,确认那群身着深蓝色劲装和轻装甲胄的部队走远,才转向惊魂未定的淳王:“趁现在,快出宫去吧。记得,换一个宫门。”
淳王知道自己斤两,经过方才那一下,也明白了自己在这的确只会拖累苏沉,于是道:“那,本王在宫外等你,你千万小心!”说罢鬼鬼祟祟的走出宫墙去了。
*
禁军尽管人多,却到底身在明处。苏沉身形灵活,又一贯耳聪目明,一路左绕右拐的躲避着巡查,很快突破了守备,翻过了长清宫的宫墙。
长清宫是太后居所,大小主殿偏殿林立,苏沉难免有些晕头转向。
好不容易找到一座像是主殿的宫殿,苏沉正准备从金色的屋檐上跃下,忽然听见一声破风之音。
苏沉身形迅速后闪,只见一支黑色飞刀落在方才的落脚处,刀身细短精巧,却力道惊人,击碎了好些琉璃瓦。
顺着暗器飞来的方向,他看见一个身着红黑色锦衣,与他年纪相仿的男人。
“暌违数年,想不到今日会……”男人手执一枚未脱手的飞刀,话刚说个头,却见对面屋顶上的苏沉早已跑了没影。
“……等……苏沉?”
男人提腿便追,可等他跃上主殿屋顶,四下哪里还有那人的痕迹,于是立刻以指节作哨,一声哨响打破了长清宫上空的宁静。
那声哨响凄厉宛如催命符般不吉利,苏沉听见,躲在屋檐下暗自叫苦。
此时,主殿中在佛龛前默祷的妇人手中的佛珠顿了一顿,睁开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
哨响之后,增援来的迅速,与守在长清宫外那些笨重的禁军不同,增援的锦衣部队竟是和苏沉一样,擅长飞檐走脊。
与此同时,守在长清宫外的禁卫也涌入了宫墙。苏沉藏身之处很快被人发现,叫人围堵在了屋顶上。
四方去路都被截断,苏沉只得扼腕叹息:“竟不知宫中还有如此多的高手,实在惭愧。”又看看四下,讪笑道,“我说我不是刺客……各位信吗?”
方才那个锦衣男人匆匆赶到,负手高声道:“苏沉,你不该来这!”
这人认出了自己?苏沉看了看那人,觉得眉目有些眼熟,却实在记不起来对方是谁。
苏沉:“好,我知错了,诸位让个道,我这就出宫去。”
锦衣男人还没出声,却听见屋檐下刚赶到的禁军统领常吟已经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他妈当这儿是茅房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噢……常统领,您也在啊?”苏沉被围困在房顶中央,倒是隔着屋檐和他聊上了。
“苏沉,你滚下来!”常吟在下面顿足大喊,见苏沉不答,又叫,“高明镜,捆他下来啊!”
这一下,苏沉记起那锦衣男人是谁了。
高明镜!六岁那年,睡在他隔壁,问他“苏沉,你都不觉得累吗?”的那小子!
“高明镜?”
苏沉终于认出那副略有些熟悉的五官了,二十年过去,容貌长开了,神态也变了,体格还变得如此魁梧,也不怪他第一眼没有认出来。
这还是苏沉第一次遇到记忆中出现过的人,一时仿佛见到了老乡,恨不得感动落泪:“好久不见,你怎么在这?”
高明镜厉声道:“将他拿下!”
苏沉:“……”
怎么这么无情!
“且慢!”
忽然一声尖细嗓音在禁军们身后响起,仿佛救命稻草般,一个老宦官手执信物,领着一队宫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赶到了这被围的水泄不通的偏殿。
“太后娘娘口谕,召见苏沉苏大人。”
此言一出,在场禁卫根本不动,屋顶上围着苏沉的那群锦衣侍卫也是无动于衷。
常吟道:“我等在此缉拿刺客,何来苏沉苏大人?公公来错地方了,请回吧!”
……太后和小皇帝这回是撕破脸了。苏沉心道,却也别无他法,在屋顶的包围圈中举了举手:“公公,别听他的,我在这!”
常吟回头怒喝:“你闭嘴!”
那老宦官显然也是宫中老人,说话拿腔拿调的:“太后娘娘久居宫中,也是难得想要见见故人,还望诸位高抬贵手,不要让老奴难做。”
常吟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并非有意为难,实在不知这苏沉苏大人身在何处。”
“欺人太甚!”刘公公气得直抖,抬手指了指屋顶上的苏沉,“这不就是苏大人?!”
常吟道:“苏大人在哪?刘公公不要被这贼人蒙骗了。这哪里是苏大人?刘公公是老眼昏花了?”
忽然,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宫墙外响起。
“哀家是否也老眼昏花了?”
常吟脸色一变。
随着一声通传,一个衣着华贵却面容沧桑的妇人坐在肩舆上,带着规格惊人的仪仗进了偏殿的院落。
这一下,在场所有人才不得不躬身屈膝,跪倒在地,苏沉也急忙照做。
苏沉心跳极快,心中暗想:这回,才是真撕破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