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少侠心中感激不已,拱手做礼道:“多谢姑娘。”
君临追问:“别客套了,快说你在哪遇到的小毛贼,哼,偷钱包居然敢偷到祖师爷我的好朋友的身上,是时候教他做人了。”
锦衣少侠说了一个地址。
君临面色一僵,因为她唯一一次偷别人钱包就是在那个地方,不会这么巧吧?当时她还顺了钱包不算,还顺手又顺了玉佩。
众人说的不假,‘是她是她就是她,我亲眼看到她给无家可归的几个流浪儿置办了房宅,给钱的时候还说不用找零头了。’
给流浪儿置办房宅不假,说不用找零也不假,因为那玉佩是上品,当了的时候买宅子送别人还有剩的,当然剩的被君临挥霍一空,哦,不能这么说,也不是她一个人挥霍的,是她和这锦衣公子一起挥霍的。
这些日子,锦衣公子还充满歉意的对君临说叨扰了,惭愧云云。
给儿女不孝卧病在床的老奶奶买治病的药这也不假,药里也的确有熊胆、有灵芝,的确贵的要死,她给钱的确也没心疼一下的。因为她偷的那钱包里钱很多,给老奶奶买了药还有剩的,剩的还能请这锦衣少年吃十几个大肉包子,还换来了这锦衣少年犹如大海般隆重的感激之情……
众人的评价‘真是视钱财如粪土的一位少侠啊!’,这个评价不假,因为那不是君临的钱,所以君临花出去不心疼。
君临此刻决定垂死挣扎一二,问:“只被偷了钱包吗?”
锦衣少侠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老实回答,说:“还有一个玉佩。”
“啥样的玉佩?”
“白玉佩。”
“是不是上面还雕着云纹和蝙蝠啊?”
锦衣少侠奇道:“你怎么知道?”
君临艰难的说:“猜的。”
君临掏出自己偷的那个钱包,看了看里面,只剩下一小半的钱了,钱包做工精致,上面绣着一簇金银花,这刺绣的线用的应该是金丝银线,便问道:“你的钱包有没有什么特征啊?比如用金丝绣着什么花?”
锦衣少侠完全没怀疑君临就是偷他钱包的人,因为他明白君临是个侠客,还是那种视金钱为粪土的侠客,而且这段日子来,他身无分文,全是君临出钱出力,心中自然是万分感激不仅,所以根本未怀疑过她,便轻声道:“忍冬。”
君临松了口气,心情大好,嘿嘿嘿,虽然不知道忍冬是什么花,但不是金银花就好。
就知道自己没那么倒霉。
于是君临兴冲冲的抓起一个小乞丐,凶神恶煞的说:“你们最近有没有偷这位小哥的钱包?”
锦衣少侠拦住君临,道:“你不要这么说。很不礼貌。”
小乞丐连忙说:“这位小哥说得对啊,姑娘你多多少少也该懂点礼貌,看看人家,多文质彬彬。”
君临深呼吸一口气,道:“好。”然后她露出令人惊悚的微笑,问:“这位公子,你们最近是否见到这位锦衣公子的钱包,他的钱包上绣着什么来着?”
锦衣少侠补充道:“忍冬。”
小乞丐哦了一声,道:“金银花啊!”
君临:“啥?”
小乞丐得意洋洋,说:“忍冬就是我们俗称的金银花啊,姑娘你不知道吗?我记得你说过你师父是大夫啊,你应该知道忍冬就是金银花啊?幸亏我爷爷的邻居是大夫,我以前经常去玩才知道忍冬就是金银花,你懂得,看病的人为了显摆自己,一般都把金银花说成忍冬。”
君临犹如遭到电击,久久不语。
然后她就带锦衣少侠回去了,由于心虚,她颤抖着手,把自己攒了那么多年的积蓄都拿出来塞到那绣着金银花的钱包里,想起自己为了从铁公鸡一般的师尊手里赚到压岁钱,她受了多少苦,这么一想,她泪流满面……
她恨恨的抓住锦衣少侠,泄恨似的拼命的摇,问:“为什么你要把金银花说成忍冬?”
锦衣少侠颇有点委屈,也有点莫名其妙,道:“别人这么告诉我的。”
君临深呼吸几下,一咬牙,把钱包塞到锦衣少侠手中。
少侠连忙把钱包还给君临,道:“姑娘,这太贵重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君临把钱包塞给他,道:“不是给你的,是借给你的。”
推脱不掉,锦衣少侠最后只能道:“那我写个欠条,等我回家必定双倍奉还。”
说罢,这锦衣公子便摸出文房四宝,大笔一挥写了欠条。
君临一看,震惊不已,不由得夸赞起来:“不错不错,眼睛看不到还能写出这等俊秀的字,字体若脱缰骏马又如蛟龙飞天、端的是笔势雄奇,这说是欠条都没人信,简直是书法大家的作品。要是我能写出这种字,估计我那去世的娘在九泉之下都能笑出来。”
锦衣公子皱眉,语气极其平淡,道:“不要拿去世的人开玩笑,何况还是你的母亲。”
君临连忙道:“对对对,你说的很对。”
锦衣公子顿了片刻,又缓缓道:“有点唐突,敢问姑娘名讳?”
君临默默不语,心道:我要是说了自己名字,等他过段时间眼睛好了,岂不就知道是谁偷他钱包的了吗?
君临灵机一动,随口说了个假名字,“我叫慕容凰!”名字是假的,等这小公子眼睛好了,根据名字查下去估计也查不到她身上来,君临心中无比高兴,觉得自己太机智了,总算逃了一劫,甚感欣喜,得意洋洋。
锦衣公子轻声念着君临的假名字,“慕容凰,慕二仪之德,继三光之容,凤兮凤兮归故乡……”
说慕容姓氏由来的时候,他言辞恭谨,神色镇定,说到后一句凤兮凤兮归故乡的时候,他连忙住了口。君临不知道慕二仪之德,继三光之容,是慕容姓氏的由来,也不知道凤兮凤兮归故乡是出自哪里,也没留意。
锦衣公子沉默半晌之后,便把欠条递给君临,又问:“慕容姑娘家住何方?”
君临狡猾一笑,要是真说了自己的住址,这厮眼睛好了,说不定会登门来找她算账,于是她狡诈一笑,道:“我家在这里西边六里路,一片竹林后面就是我家。我走了,有空来看你。”
其实,这里西边六里路的确是一片竹林,只不过竹林后面没有人家,有的只有一片乱葬岗。
君临其实是想脚底抹油,赶紧开溜,要是等人家眼睛好了,再想开溜都来不及了。
听到君临要走,锦衣公子站起来,语气有点天真,微微歪着头,说:“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明天吗?还是后天?”
君临拿着欠条的手一抖,欠条掉在地上,她连忙拾起欠条,艰难的说:“这个后天,不,大大后天可能有空。”
锦衣公子问:“你明天有事要忙吗?”
君临脱口而出,“没,呸,有,好多好多的事情要忙。”
“好,大大后天是三天后,我等你。”
君临大喜,道:“嗯,好,你等我,三天后我来这个客栈找你!”
锦衣公子淡淡笑了,橙黄色的烛光随着夜风摇曳,柔黑的头发被夜风微微扬起,摇曳的烛光让他整个人蒙上一层朦胧的光彩,映着软和温润的微光,就像微凉的绸缎一样。
见到这锦衣公子那么久,君临还没见过他笑,他平时就是冷冷淡淡的,寡言少语,别说是笑一下,就是多说一点话都不可能,君临这时才发觉这锦衣公子笑起来竟然如此璀璨夺目,她几乎有一股扯下他眼睛上的白麻布,看看他真容的冲动。
但是她没有,因为他眼睛不能见光。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扯下少侠脸上的白麻布,少侠要是看到她了,再低头看到这钱包,呃,估计她马上就会横尸当场……
于是君临便心神不宁的走了。
前脚踏出客栈,她就把欠条撕了,撕了的时候觉得有点可惜,多好看的字啊……
虽然她答应三天后去找他,但是君临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不可能真的找他的,等他眼睛好了,看到这钱袋,估计就什么都明白了……
还好她没有自报家门,没有说出她的真实姓名,否则估计这锦衣公子眼睛一好就来寻仇了。
后来就不知道了,不过估计这锦衣公子也不会傻傻的等她去,等她三天等不到当然就放弃了,总不可能一直等下去吧……
如果真的等了三天又等三天,那只能证明他是个煞笔,哈哈哈哈!君临心中道。
经过这件事,君临再也没有无缘无故偷过别人钱包,因为每一个失了钱包的人,可能都会因为没钱而遇到困难。这对被偷了钱包的人很不公平,师尊说得对,贼就是贼,给别人带来了不方便,所以不光荣。
西秦长安的茶楼里,君临悄悄的把后面发生的事情告诉小哑巴,末了,她还如此评价道:“这锦衣小孩真是个大傻瓜,我偷了他的钱包他还跟我称兄道弟,还叫我找他玩,我长那么大没见过那么傻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哑巴嗯了一声,表示赞同。
在外面玩的正开心,突然若司、阿定来了。
若司找到君临便道:“原来你在这儿。”
君临道:“若司姑娘怎么有空过来?有瓜子要吃吗?”
若司冷哼一声,道:“请慕容姑娘速回丞相府,晚上义父要宴请贵客。所有人,包括慕容姑娘必须盛装打扮。”
君临一头雾水,末了尴尬一笑,道:“这你义父雷丞相宴请贵客,我盛装打扮做什么?我现在在丞相府,充其量也就是个丫鬟而已。着实没有盛装打扮的必要吧。”
若司直勾勾的盯着君临,盯得君临心里发虚。
君临垂目沉默片刻,思量一下,自己最近有没有得罪若司?
哎,真是说出去让人笑掉大牙啊。
当年在前凉,君临是公主,还是那种掌管兵马左右朝廷形势的公主,师出名门,别提多风光了,那时候跟贴身宫女若司也是相处融洽,和和美美。要是最后若司也没出卖她把她行踪泄露给崇华就更好了……
现在嘛,若司是雷丞相的义女,而她只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要说若司不念旧情,那也不对,至少人家没立刻向雷丞相抖了她的身份卖了她,但要说若司念旧情,那更是大大的不对,瞅瞅这若司瞧她的小眼神,瞧瞧若司这步步紧逼话里带话的态度……
若司的眼神依旧犀利,君临咽了咽口水,倒退一步。
若司冷声道:“你自然要盛装打扮,因为今晚宴请的贵客是五毒教的毒公子。”
君临颇为奇怪,看了看若司的冷脸,又斟酌一下,道:“那这就更没必要了,我跟这毒公子不熟,一点都不熟。”
“哦?是吗”若司端起一杯茶,微微抿了一口,道:“义父怎么跟我说,慕容小姐早些年化名柳翠,跟在毒公子身边,却不曾想后来你却在他背后捅他一刀,后来他捉到你,你却说怀了他孩子,然后借机消失的无影无踪。即便如此,他还硬是要雷丞相保证不得杀你。此人对你如此有情有义,你不盛装打扮……”
还未说完,君临就气的捶桌子,嘲道:“这陈二狗胡说八道,满口谎言,要是以前我孤身一人,我也不怕他说什么流言蜚语,但是我现在名花有主!真是气死我了!原本我还因为我四处造谣说他是死基佬而感到愧疚的,结果我根本不需要愧疚,因为他也造我的谣!这个八婆,早晚有一天我要拔了他那搬弄是非的舌头!气死我了!”
若司奇道:“你名花有主了?我怎么不知道。”
君临指了指一直充当背景的小哑巴。
“哼,以前我怎么不知道你中意他?”若司道。
君临涎笑道:“以前我是小公主,眼高于顶,在意万里江山驰骋沙场,无意儿女情长,现在是阶下囚,有个人对我好就是了,我也不敢祈求太多了。人活这一辈子,坐拥万里江山也好,俯瞰天下也罢,不过终究是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