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冲着原梓钧微笑离开的尚善,已经从最初对生命流逝的恐惧中渐渐适应成了眼下的状态。
她知道自己必须学会勇敢的面对,她一点也不想让自己这种跟生命时间赛跑的危机传染给正在扩大自己事业的盛晟。
因为她明白,在盛晟的生命里,应该将过去那些沉重的包袱丢掉,好让他放手前行,而自己的生命也许就会跟他的那些记忆一样,猛然消失,再也不会回来。
一步步的从柔软的沙滩上走过,赤脚踩着这些跟棉花差不多感觉的细沙,尚善忽而觉得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海风,也是一种另类的风景和无比的浪漫了。
人生,永远都是在这种时候才会显得格外的出奇。
“小善。”
脚下的步伐有些微顿,尚善回头的瞬间已经做出了最本能的表情。
“我以为你在忙?”
扭头对上盛晟的眼神,尚善觉得他越发对自己有些亲近了,不是那种生搬硬套的亲近,而是潜意识里在慢慢回流。
如果在自己真的死前他可以重新爱上自己的话,那会不会是一种恩赐?
“我想过你的提议了,我觉得的确应该将格兰洛梅转移出东临岛,暂时将她放在你们国府的监狱里吧。”
“……哦?”
闻声挑眉,上前几步站定在盛晟面前后,尚善微微思索道。
“这三天来,东临岛的人们该走的,想走的都离开了,你这个时候才提起这个话题,是想验证格兰洛梅真的没有什么后援部队留下了是吗?”
四目相对,盛晟有一瞬间的症结,似乎是对尚善总能看透自己想法的恼怒,还有几分惊讶,可这些感情到了最后都化成了一抹笑意……
“看来我真的该找回自己的记忆才行了,饶是看你对我如此熟悉的程度,我就已经完全确定了你是我妻子了。”
“是吗?”
嘴角的笑容加深,但尚善却在低头的瞬间匆忙的掩盖了自己的悲伤,可尽管如此,还是被盛晟看了出来。
“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吗?”
“不!我没事。”
立刻的否认,过快的速度听得连尚善自己都觉得太不真诚了,只好带着几分笑意道。
“如果你要问我以前的事情,我只能说,我们可不仅仅是普通的夫妻,我们还是最完美最合拍的搭档,或者对手,你完全不敢想象,有一个像我这样了解你的人。
如果有一天我跟你成了对立面,那会怎样呢?”
“的确是……很棘手的话题,我一定很难应对,人常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而如今你对我的了解可是比我对你的了解更多呢。”
“不错,但以前的你,对我的了解却是比我自己对自己的了解还多。”
在月光下勾了一抹淡笑的尚善,根本看不见自己的脸色有多么的苍白,但这些都无所谓了。
“放心吧,明早上我会亲自押解格兰洛梅离开,最好在大家没有醒来的时候,人少一点好少一点是非,这个时候已经经不起什么折腾了,一切准备就绪,越快开始越好。”
丢下最后一句,尚善已经坚定的转身离开,试图要自己的步伐看起来没有那般踉跄和松软,至少……
她努力做到了一直撑着返回机舱内。
不知道身后的盛晟是否看出来点什么,至少她在靠着舱门滑到的瞬间,却是笑着流泪了……
“呵呵……”
无声的摇头,终于体会一把什么叫所有的苦与痛都自食其果耳朵尚善,忽而觉得那句话没有说错。
这个世上的所有事情都是公平的,不是在此刻公平,就是在过去或者未来公平。
与其担心以后,不如一直承受现在吧。
“小均……小均?”
“OMG?小善你怎么了?”
努力呼唤着最后的助手,原梓钧进来的时候看见尚善已经倒在了地上,匆忙的抱着她返回休息室,却听她喘气般的说道。
“准备回国府,让顾逸云他们留下来参与后面的事情好了,明天一早,我已经答应了哥哥带着格兰洛梅返回国府,将格兰洛梅压入监狱里。”
“好好好……你不要说这些事情了,你都成这样了还要去管这些干什么啊?小善……我必须要告诉盛总,我现在就去……”
“不!不要去!”
紧紧地抓着原梓钧的手腕,尚善坚定的冲着他摇头,再也不用去伪装自己的虚弱,也不用去担心什么了,就这样陷入了短暂昏迷的尚善,连周围的任何声音都听不见了。
只剩下自己的呼吸,随着起伏陷入了回忆……
“你睡了吗?”
在认识盛晟之前,尚善从未见过像他这样的男人,充满了魅力,充满了未知,更是充满了诱人,随时随刻都在吸引着她。
无论是好是坏,还是种种的一切,都让她宁可付出一切的追随。
没错,那最初的感情仅仅是追随而已。
不是没想过,自己经历的可能是一场骗局,怎么会莫名其妙的要去救一个人,为什么会在医院的最高级病房里住了好几个月就跟住在家里一样?
可是当所有的事情一点点的浮出水面后,尚善没有愤怒,也没有觉得被欺骗,反而是用最平静甚至是欣喜的态度接受了这一切,为什么呢?
因为爱。
因为爱盛晟,所以可以接受所有的一切,哪怕是最坏的结果。
还记得自己第一晚跟他在病房里的两张床上度过时,尚善紧张而又兴奋,怎么可能睡得着?
当盛晟的问话声响起时,她忍不住的回头,接着窗外的月光看着离自己有一步之遥的男人,开口道。
“没有,我还没有习惯跟你一起睡觉呢。”
“呵呵……你会习惯的。”
诧异的挑挑眉头冲着尚善笑言一句的话,硬是被盛晟曲解了,而后知后觉的尚善则是害羞了一整个晚上。
是啊,那个时候的她,还是个害羞的无知的甚至是愚蠢的姑娘,可是后来呢?
可是现在呢?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也没觉得一辈子当个好人有什么意思,如果你非要说自己是个坏蛋的话,那这根本不算是什么拒绝的理由!”
当尚善跟盛晟在病床上就着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讨论时,却莫名其妙的说出了这样的话,直到盛晟专注的望着她后,才讪讪的捂脸摆手一句。
“我真的说晕了头。”
那一刻,尚善不知道盛晟是何种心情,却知道自己是何种心情,是心动,是雀跃,是无以伦比的付出。
……
“小善?小善!小善……”
耳边的呼声渐渐加大,尚善就像是被人一把拽回了某个现实的空气中,找到了自己沉重的伴随着疼痛的呼吸,更找到了浑身上下的知觉。
“呼……小均?”
“吓死我了!你刚才晕过去了,怎么叫都不醒,我真是要被你吓死了。”
看着原梓钧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尚善忍不住抬手摸在自己的胸口上,那隔着一层皮肉的地方还依稀跳动着心脏,自己的血脉里还有些许的温度,她还在这个世上。
“没事,我没事……我只是累了,我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
“小善……我们明早就回国府,我们回去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知道你不想让盛总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按照你的意愿的去做,我答应你。”
就像是说着什么临终的遗言一般,原梓钧摸着尚善泛着微微汗湿的额角,真诚的面容上是他忍不住落下的眼泪。
“小均,我有没有告诉你,你一直都是个好人。”
“呵呵……没有,你没有告诉我,你还没有告诉我很多事情呢,所以你一定撑下去,告诉我才行,明白吗?”
“嗯。”
微弱的点头应声,尚善真的是累极了一般的渐渐的阖上了眼帘,但始终守在她身边握着她的脉搏的原梓钧,真害怕会有那么一瞬间,一切都将停止,一切都会无法重来。
夜晚悄无声息的过去了,盛晟带着临海一路返回后,满脑袋想的都是明天开工的计划,这些宏伟的可以被载入史册的计划将会在历史的年轮上刻着他的名字。
东临岛也好,国府也好,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但是为什么,在得到了一切之后却觉得有些不舒服呢?
也许,他真的忘记了太多。
“我要去睡觉了。”
冲着盛晟道一句晚安的临海已经累坏了,可是还没有半点睡意的他却是一路来到了这座房子里的地下室。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满满的东临岛没有什么监狱,这里不需要监狱也可以让好人去死,坏人得到惩罚,可是在格兰洛梅这座房子里却有一个地窖。
可以看得出以前是用来储藏粮食的地方,而此刻已经成了专属于格兰洛梅的地牢。
“噌。”
一道火光将地牢里的黑暗照的透明,盛晟站在灯火之下静静的望去,被锁住了双脚坐在地牢中唯一一张铁质椅子上的人,勾了一抹暗夜幽灵般的冷笑。
“想起来了吗?有没有要告诉我的?”
并不是半点都不在意自己被弄丢的记忆,而是在不停询问院长的情况下,盛晟知道格兰洛梅给自己吃过一种药。
这种药草是专门生长在东临岛的,只是很稀有,也具有很大的毒性,不过它的毒性又很特别,以前是用来缓解一些病患的疼痛,但用多了会有副作用甚至会死亡。
但是将这种药草巧妙的配置后就只会让人忘掉记忆,而这种配置的方法只有格兰家族的人才会知道。
这也是他们为什么会时代成为东临岛国主的原因。
可见,他们的手段还真是不止一星半点儿的狠毒。
“你……你来干什么?”
已经一天一夜没吃饭的格兰洛梅早已没什么力气了,这个地方只有盛晟才知道,所以每次也只有盛晟的到来,才会给她一些食物和水。
而此刻……
“滴滴答答……”
将一个瓶子打开,从格兰洛梅的脑袋上渐渐的浇了下去,盛晟看着此刻的格兰洛梅,却想着的是尚善。
他怎么会傻得不知道尚善的真实情况,即便是一个普通人他也会问个清楚,更何况是一个跟自己有如此渊源的人呢。
只不过,他还有自己的计划和打算。
“咳咳……咳咳……”
猛的想去喝水,却始终不够,格兰洛梅被灌了两口冷风后猛烈的咳嗽了起来,最后才将狠戾的眼神从乱糟糟的头发中对上盛晟的眼色,。
“呵呵……呵呵……你想问什么?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的,你这样对我,我凭什么要让你获得幸福,你会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你曾经的爱人,家庭,事业,全部都毁于一旦了……哈哈哈……”
狂烈的笑声伴随着抽气声想起,拉着铁椅子旁的一把铁链,收紧了扣在格兰洛梅脖子上的环扣,让她的呼吸被噎住。
“看来你还有力气反抗呢,不过没关系,我会慢慢的折磨你,直到你肯说出为止。你放心,就算整个岛上的人们都离开,就算整个岛屿都重新被挖空建设,而你……
将会在这里腐烂,将会这里的异虫吞噬,连同你那恶心的狠毒的心,慢慢享受吧,这就是你的坟墓,你的地狱。”
随着最后的火光消失,盛晟在关上地牢房门的瞬间,听见了里面传来的那歇斯里地的尖叫。
“砰……咔。”
这里的建设将是最后一部分完成的,那个时候格兰洛梅要是再没有开口说出如何解毒,那么自己就会将这里夷为平地,这里就会成了真正的活死人坟墓吧。
大抵,这才是盛晟最终选择留在这里的真正原因。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曾经什么都可以告诉对方的爱人,依旧会为了对彼此的关心爱护而学会了隐瞒真相。
有时候,爱和不爱竟是如此的分不清对错。
……
翌日,黎明到来时,尚善正过着披肩在已经准备起飞的机舱前静静的凝望着。
原梓钧依旧守在她的身边,仿佛觉得尚善会随时倒下一样。
远处有辆汽车驶来,尚善不意外的看见盛晟从后座上拉出了一道身影,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