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势渐猛,包裹了整把废铁,也包裹了白玄握住废铁的右手,绯色妖莲在火光中绽放得愈发妖娆。
如果此时有拜月教摘星境且见多识广的大能看到这一幕,肯定会惊讶的合不拢嘴,绯色妖火品级极高,只有北溟一些大能妖魔、幽国皇室才能拥有,而区区一个拜月教内门弟子,又如何能拥有绯色妖火,而且还能用妖法催动?
难道说此子是北溟大妖魔的后裔或者说幽国皇室中人派来潜入人间的奸细?
就在这时候,那把废铁上厚重的铁锈开始迅速脱落,就像在脱皮一般,画面很是诡异。
每脱落一块铁锈,这把废铁身上的战意就会增强一分,亦不知在剑身内被隐藏了多少岁月的战意,一点一点的显露了出来。
拜月教诸般法器可分为刀、剑、枪三类。
法器为刀者,战意为刀意。
法器为剑者,战意为剑意。
法器为枪者,战意为枪意。
不知过了多久,那把废铁身上的铁锈完全脱落,呈现出这把剑的真实面貌来——通体晶蓝,所附莹光清如秋水,剑身与剑柄相连,无剑格,隐隐有冰寒之气透出。
白玄握住剑柄,挑了挑眉,点墨般的黑眸中有难以抑制的狂热和得意。
无论是一眼良品,还是一指圣品震惊世人的时候,还是他说出那些嚣张话语的时候,他那清美的脸上和宛若星辰的双眸中从来不会流露出得意,亦从不见狂热这两种情绪。
而在见到这把从废铁蜕变成宝剑的法器时,在握住这把法器的那一刻,他竟然流露出了这两种在他身上极为罕见的东西。
这把剑,就是他要拿回的东西?
那么,又有何奇异之处。
白玄握剑微微一斩,清如秋水的剑光洒遍方圆数里,宛若仙境。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松口了剑柄,扬起了右手,那把寒剑竟宛如通灵一般,竟自行落下,啪的一声轻响,卷在了他的手腕上,然后渐渐变暗,就像一根普通的镯子。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然后镇定自若地微微一笑:“出来吧!”
皓月之光洒在他那清美的脸上,把他脸上那两个小酒窝衬托得更加好看,给人一种极其亲切的感觉。
他在跟谁说话,整个望月峰只有他和王十三,难道躲在暗中偷窥之人,竟是王十三?
白玄却是一点也不慌乱,负手而立,那一刻他在明月之下,云海尽头的身影突然变得极其高大起来,就像徐洛阳的背影一样,仿佛立于天地之间。
有人从黑暗里走了出来,亦不知为何,此人依然只存在于黑暗中,只看得见依稀的黑影轮廓,其面容、性别、身材特征完全隐藏在了那月光也照不到的黑暗里。
“师傅,你好一招偷梁换柱,我就好奇,你怎么甘心如此去死?”那人声音温和,气息从容而强大,应该是摘星境或者更强的半步承天境。
白玄负于身后的手极有节奏的敲动了起来,说:“人间尚有战鼓,我自然是不会死的。”
“呵呵,”那人笑了笑说:“即使是重来一次,师傅您老人家的性格还是没有变,我很奇怪,现在的你如此弱小,是怎么发现藏在云海里的我的。”
白玄说:“你的心,太乱。”
那人顿时沉默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变了脸色。
他刚刚在云海里,白玄带给了他太多的震惊,他又如何能不乱。
那人,曾是他高不可攀的师长,如今却如此弱小,但他依然没有把握能够杀死那人,甚至隐隐还有些畏惧,这是为何?
他很是不解。
白玄笑着说:“小六,忘记我曾经教你的了么?任世事变,万物变,唯我心不变,则可一静置万物,以不变应万变。”
那人说:“只有师傅和师叔那种天骄人物,才能走那缥缈的大天道,我等庸才,还是修修这世人皆能修的小天道罢了。”
说完,他重重叹了口气,亦不知道是遗憾,还是惋惜。
就在这时候,白玄脸上的笑容更深了,但他负于身后的双手敲打的节奏却依然不变,亦不乱。
“小六,你想杀我。”他的声音很平静,就像这望月峰峰顶终年不起一丝波澜的云海。
黑暗中的那人闻言大吃一惊,原本心头那个浓烈的欲望瞬间被这一盆冷水泼灭。
“你怎么知道,我想杀你?”那人的话再不复之前的从容,而是一种浓重的颓废感和无力感。
白玄却是依旧很是从容,说:“小六,你是为师看着长大的,也是我一手教出来的,你一翘屁股,为师还不知道你放的是什么屁么?”
一个还未步入抱一境的少年,竟然在摘星境甚至半步承天境的高手面前自称为师,这着实有些诡异。
只是一瞬,那黑暗中的人语气中的颓废和无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再次恢复了之前的从容:“可是我很好奇,现在的你这么弱小,我若要杀你,简直易如反掌,即使是你这种人物,难道你不害怕么?”
言罢,浓烈的杀意从黑暗中溢了出来,渗透到周围的云海里,包裹了白玄,一时间空气骤然下降,无比寒冷。
白玄终于转过身,看向了黑暗中的那个人,挑了挑眉,笑道:“你觉得你杀得了我么,小六?”
看着少年那清美无双的脸颊和那两个很是好看的小酒窝,黑暗中的那个人只觉得无比诡异,明明对方很弱小,只要自己意念一动,对方便是身首异处的下场,为何自己却觉得杀不了他?
面对黑暗中那人的沉默,白玄却是一点儿也不着急,而是极有耐心的等待着。
耐心这东西,白玄从来不缺,不然又如何钓鸟、煮茶,修那虚无缥缈的大天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的那人忽然动了,白玄那张清美无双的脸上也在此时流露出了一丝认真的神色。
都说认真的男生最好看,如果此时有女弟子能看到这一幕,肯定又会脸红心跳,小鹿乱撞吧!
那人乃是摘星境甚至半步承天境的绝世强者,只是一瞬间便来到了白玄身前,然后轻轻挥出了一掌,顿时周围的云海乃至空间迅速的翻滚了起来,就像被什么东西搅动了一般,又如被煮沸了的茶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是试探,那人竟然没有动用法器,可就算只是这样轻而普通的一掌,也能击杀神游境之下的任何人。
何况,那一掌还是朝着白玄的小腹而来的,要知道小腹内可是灵海,灵海蹦碎,经脉尽断,痛不欲生而死,可谓是比较残忍的一种杀敌方法了。
可白玄也不动,就这么站在那里,任由那人一掌记在白玄的小腹上,或许任何动作都是徒劳的挣扎罢了,一个抱一境都还没有达到的少年,又如何能对付摘星境甚至半步承天境的绝世强者。
掌落,白玄如同一根断线了的风筝倒飞了出去,一直顺着云海倒退,到百丈之外,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笑眯眯地看着那人,说:“小六,这么多年了,也算有点长进,竟然步入了半步承天境,不错呀!”
看着那张清美绝伦的脸,看着那两个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小酒窝,那人无比震惊,甚至难以置信,死死地看着白玄,似乎要从白玄那张风轻云淡、从容不惊的脸上看出什么奇特来。
为何会没有事?一个凝神境圆满,即将到达抱一境的弱者,怎么能够承受自己一掌?
但毕竟那人也是拜月教内数一数二的大人物,他咬了咬牙,有些愤怒,说:“师尊还是如从前那般,深不可测,不知道我如果动用鱼龙舞,你还能这般吗?”
白玄扬了扬手:“你随意。”
那人没有动作,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张好看得不能再好看的脸,仿佛要在其中看出一朵花儿来。
就在这时候,有人从云海中钻出,歪着脑袋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看白玄,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真是有趣,一位望月峰峰主,竟然想要杀一位刚入内门的弟子,啧啧,你们的谈话更有趣。”
没错,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白玄,并且被白玄称作小六,而反称白玄为师长的半步承天境绝世强者,正是当今拜月教望月峰峰主,卓独清。
卓独清朗声大笑,捋了捋胡须,说:“师尊,不会你以为把一个二代弟子中的天骄王十三搬出来,就能活命了吗?你要知道,他听取了我们的秘密,你也不希望留着他,要是师兄们知道你还活着的事情,又怎么会放过你。”
不错,钻出云海的人正是本该在望月台修行的王十三。
卓独清的话极有道理,连王十三都看向了白玄,那意思好像是在说,我看你接下来该怎么办?
白玄却是依旧笑眯眯的,脸上是说不出的从容:“小六,我说过,你觉得你行,你可以杀我试试。”
卓独清冷哼一声,“嗖”的一声破空声响彻云海,一道光滑四射的长枪忽然出现在了他的手中,那枪身上的光彩不断流动,仿佛舞于大江大河中的鱼龙。
鱼龙舞,望月峰镇峰神器。
承受半步承天境一掌而不死的白玄,透着太多的诡异,他要杀死对方,不得不慎重,而出动鱼龙舞看似大材小用,实际上颇为稳妥。
即使白玄现在是摘星境的强者,面对拥有鱼龙舞的卓独清,依旧是死的不能再死。
除非他也是半步承天境,且手中拥有与鱼龙舞同品级的神器,或者白玄是直接步入承天境的大物,才能压制卓独清。
王十三看到鱼龙舞后,蹙了蹙眉头,一头短发随风飘舞,她转头看向白玄,有些不解,心想:你怎么还不跑?
一枪在手,天下我有。
握住鱼龙舞的卓独清无比自信,即使白玄有诸多诡异,即使白玄是他曾经最敬畏的师尊,也不可能从他手中活命甚至逃走。
“本该死去的人,就应该好好在地下呆着。”卓独清冰冷的话语,宛如死神的判决,回荡在寂静的云海里。
王十三全身紧绷,准备随时出手,带白玄逃走。
就在这时候,一片青叶不知从哪里飘落到云海上空。
卓独清变了脸色,不是因为突然出现的青叶,而是有一位同样步入半步承天境的绝世强者锁定了他,只要他敢对白玄出手,那人肯定会不计一切代价杀死他。
“唰!”鱼龙舞瞬间收回,不见踪影。
“师尊永远是那么深不可测。”卓独清笑着说,语气颇为温和,哪还有刚才那般凶狠。
而他表面虽然如此了,内心却是在想那位半步承天境强者究竟是谁?
如今拜月教的承天境强者无非就是教主师兄,半步承天境强者也只有大祭司师兄、阿冷师姐,至于云万里师弟虽然也步入了半步承天境,如今却失了神智在镇魔井中呆着。
三大护法也是半步承天境,但天狗常年呆在星澜峰,不问世事,看守镇魔井中那些妖魔鬼怪。
玉鬼则在圣湖峰上看守月魂木,深居简出。
七凰停留于梧桐树上,看守隐坛,绝不会干涉教内任何事情。
那么刚刚那位半步承天境强者应该不属于教内中人,但要把一位半步承天境强者藏在拜月教内是很难的事情,而且凭什么让一位半步承天境保护一位抱一境都还没有步入的弱小?
那只能说明一点,白玄不简单,而且很不简单。
“只是你太天真。”白玄平静地说。
卓独清笑了笑,言语中多有威胁之意:“你就不怕我把你回来了的事情,告诉师兄他们吗?”
白玄挑了挑眉,斩钉截铁地说:“你不会。”
王十三就在旁边静静地听着,虽然不得甚解,但还是能够推出某些自己感兴趣、想要的消息。
卓独清微微有些诧异:“喔?”
白玄说:“不然当初为何你又会让天狗雪中送炭,当你把那些东西交给天狗送进来的时候,就猜到了我应该是用那种秘法才能出去,你也料定我会回拜月拿这把剑,所以今夜你才会在这里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