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彻底安静了。
阿璃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的道:“尹氏妖言惑众,诋毁秦王、离间陛下与秦王父子之情,还意图加害本宫,其罪当诛。今已伏罪,若还有谁要理论,请上前来。”这个蠢女人,为什么就是看不清形势呢,现在她也只好杀鸡以儆猴,才能镇住场面了。
没有人敢上前,连张婕妤也退得远远的,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阿璃走到万贵妃面前,朝她跪下郑重拜了三拜,然后恭恭敬敬道:“请贵妃恕罪,让您受惊了。”
万贵妃没有说话。
阿璃又道:“今日之乱,陛下及秦王一定会给您及各位娘娘一个交待。惊扰了各位,妾深感愧疚,我愿与大家一起,等待事情的平息,有什么话,我们可以好好说,一起讨论和商议,请大家给我这个机会并相信我。”
今天她不是来恐吓她们的,而是来安抚她们的,武力的镇压只能是万不得已时的不得已而为之,但绝不能持久,她需要拿出最大的诚意、耐心及谦卑来安抚她们。
终于,人群中有人发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出去,什么时候可以见到陛下?”
“应该不会太久,请大家稍安勿躁,暂且在这里委屈一下,外面现在很乱,陛下也需要时间理清头绪。我奉秦王之命来此保护大家,请各位放心,外面的事与你们无关,我们安安静静的等着就是了。”
阿璃的语气极其诚恳,其实她们这里面如果有聪明人,应当清楚,面前这个女人已然是这座宫殿实际的主宰了,她们所居住的这些宫殿很快也要易主了。
万贵妃恰好就是这样一个聪明人,此前她一直缄默不语,静观其变,现在终于看清形势,开口问道:“明嘉与驸马今在何处?”
“禀贵妃,公主和驸马自然在公主府。”阿璃微笑着又扫了一眼众人:“诸王府及公主府一切如常,都安然无恙。”
秦府并无多余的兵力去包围诸王府及公主府,况且这无怨无仇的谁又去为难他们这些皇子公主们呢,可不是一切如常嘛。只是三天前,卢望悄悄送来了玄武门的轮值表,今日正逢他休沐。
万贵妃点点头,一些子女已成家的嫔妃也放下心来。
现在大势已去,对于万贵妃而言,圣上于她已经没有多少夫妻情分了,尹德妃处处跟她作对死了更好,她唯一记挂的也只有她的女儿明嘉了,这后宫中最尊贵的女人很快就要从自己变成眼前这个女子了,说是没有遗憾那是不可能的,但从长远计她不得不低这个头。
她抬起头扫过众人,声音不亢不卑、温和平静:“既然秦王妃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暂且等等看,大家也别为难她了,王妃一向是个重诺的人,想必,不会让我们失望吧。”她现在愿意配合她,言语中也没有失去贵妃的威仪。
“妾一定不负贵妃及各位娘娘的信任。”阿璃再次朝她躬身拜谢,态度愈加的恭谨谦卑。她非常感激万贵妃,她是众嫔妃之首,她的一句话可抵得上自己的十句百句。
“那你打算如何安顿我们?”她恭敬的态度令万贵妃非常受用,其实这个时候了她完全不用这么做了。
说到这里底下不免又开始埋怨起来,从上午被关在这里现在都下午了,她们还粒米未进,早就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阿璃道:“想必现在大家都饿了,我现在先去为各位安排膳食,然后了解下情况再与贵妃商议,作下一步的打算。”
万贵妃点点头。
约莫一个时辰后,阿璃再次回来并带来了热气腾腾的饭食,大家席地而食,阿璃伺候完贵妃进膳后,才坐在地上匆匆吃了几口。众人见她与她们同坐同食、平易近人,渐渐放下了戒心。
吃完饭,阿璃禀道:“贵妃,我能保证您和各位贵人的饮食如常,但今晚恐怕要委屈你们在这住宿一晚。”
她原本以为万贵妃要生气,但她似乎早有所料,只一脸平静的点点头,然后问道:“陛下那边情况如何?”
阿璃愣了愣,摇头道:“月华门之外的事妾并不知情。”
万贵妃叹了口气。
不一会儿,被褥也送了进来,大家被折腾了一天,惊惧加交、又乏又困,现在吃饱喝足,便都不顾形象的爬到褥子上或躺或坐闭目养神起来。
阿璃见这边已经安顿好,便向看守的太监交待了几句,出门而来。
此时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将整个皇宫涂上了一层梦幻般的金色,阿璃跟着怀安穿过金色余晖中的万重宫殿往前走去,明日这里的光辉将被一轮崭新的旭日金辉所替代。
路过甘露门时见到甘露殿外重兵重重把守,她畅通无阻的走进殿内,见到世民伏倒在圣上的面前,哀恸大哭,圣上无动于衷。
见到她时,才微微抬起头,脸上有了些许生气,表情似悲似怨,似怒似嗔,阿璃挨着世民扑通一声跪下:“参见陛下。”
圣上低声怒道:“你答应过我要好好劝他的,你就是这么劝的吗?”
阿璃一怔,对于他的指责她问心无愧却又无可奈何,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最终还是事与愿违。望着面前这个昔日高高在上的帝王如今的处境,她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请陛下恕罪。”她深深拜伏下去。
圣上不为所动。
世民伸手拉起她,冷静道:“这里没你的事,你先回去。”
阿璃将怀安留给世民,自己一个人回到秦王府,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可是灵犀还没有回来,也没有任何消息,她心中焦急不安。